第35章 33

兩人吻得太過投入, 完全沒注意到江離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孟殊苒本就粉嫩的臉此時更是能滴出血來了。

陳忘倒是不在意，他站起來，對孟殊苒柔聲說：“我走了。”走到門口, 看見江離又說，“打擾了。”

江離：“………………”

陳忘走後, 江離免不了對孟殊苒一頓狂轟濫炸：“你們親得這麽投入嗎？我站在門口十幾分鐘，你們都沒發現我。”

聽到“親”這個字，孟殊苒的臉頰又燒起來。她低聲說：“哪有十幾分鐘那麽誇張！”

頂多也就五分鐘吧。

江離問：“你們複合了？”

孟殊苒否認道：“沒有。”

确實是沒有。

她只是答應陳忘對他好一點，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好”裏到底包含些什麽。

而今天這樣纏綿的吻, 不過是一場情難自禁下的荒唐。

她說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無法抗拒陳忘的柔情和魅力。

那個她用一整個青春去愛的人，站在她面前說想她, 她真的拒絕不了。

她看着江離, 認真地問：“如果你的男朋友，突然要跟你分手，什麽理由都不說，然後消失了五年。你會原諒他嗎？”

江離思索了兩秒，回答道：“我會讓他去死。”

幾秒後, 她反應過來，又問：“當初你和陳忘分手, 什麽理由都不說，然後消失了五年？”

孟殊苒點點頭。

江離語氣沉下來，“小苒，看不出來, 你真是個狠人啊！那你當初為什麽要跟他分手啊？”

孟殊苒從不願意将自己的家庭示人，更不想收獲同情的目光，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年少無知吧。”

“那你可真夠無知的。既然沒複合, 那你們今天……”江離頓了頓，又驚呼道，“靠，陳忘不會是在報複你吧？”

“是嗎？”孟殊苒苦笑一聲，“那就讓他報複吧。”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把欠他的這些年都還回去。

今天的這場直播，孟殊苒的意外出鏡，讓她收獲了不少粉絲和路人緣。

如今，她的口碑和人氣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和從前小透明時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火哥想得長遠，沒有被這樣的熱度沖昏頭腦，反而有些擔心：“現在你們是好。但哪天你要是和陳忘結束營業，陳忘的粉絲不得撕了你？萬一又像路旻那樣，你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孟殊苒道：“陳忘不是這樣的人。”

火哥問：“你就這麽肯定？你們分手五年了。五年，你知道一個人會改變多少？”

孟殊苒道：“如果真是這樣，他又何必要幫我？”

火哥道：“你不知道，一個偶像，就算再紅，總有天熱度會過去。新人一波接一波，前仆後繼。但戀愛就不同了，常嗑常新，反而維持的時間能更久。”

孟殊苒不說話了。

當初她答應和陳忘一起炒CP，哪裏是真心想為自己洗白。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說服自己，好讓自己能有機會離陳忘更近一些。

哪怕只是頂着一個“女朋友”的假名。

未來的事，無法預估，她只想珍惜當下。

此時另一邊，陳忘正在回陳家老宅的路上。

陳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陳忘直播的消息，大發雷霆。

其實他壓根不懂什麽是直播，只是聽人說陳忘在網上賣豬肉，血壓頓時升了上去。

陳家在商場裏叱詫風雲，家規嚴格，向來是體面為大。

這個孫子過去抛頭露面當明星就算了，如今竟然跑去賣豬肉，實在是不合規矩。他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離經叛道的孫子。

陳家大宅裏，陰雲密布。

陳忘低垂着眼眸，規規矩矩地站着。一米八五的高個子，受訓起來也像是個小學生。

陳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雙手架在拐杖上，厲聲問：“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陳忘點頭如搗蒜，“爺爺，我知道錯了。”

陳清懷問：“錯哪了？”

陳忘拖着聲音，懶散地說：“錯在忘記給您留點豬肉了！”

聞言，陳清懷操起拐杖，打在陳忘身上。

“你個臭小子，長本事了是吧？我的話都不聽了？”

陳忘被打的“啊啊”亂叫，堪比殺豬現場。

事實上，陳清懷只是架勢足，心底還是心疼這個孫子的。

那幾下，拐杖都虛虛地打在陳忘身上，一點都不疼。但陳忘還是裝作被打得很慘的模樣，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哥，救我！”

陳宴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紋絲不動地看着眼前的爺倆演戲。

一個老頑童，一個小頑童，陳宴作為家裏的頂梁柱，真是操碎了心。

“哥，你見死不救，你好狠的心！”陳忘抱怨道。

眼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地幾個回合，陳宴一方面想着戲差不多該他出面收場了，另一方面也是怕爺爺的血壓升高，這才勸阻道：“爺爺，算了，小忘他知道錯了。”

陳宴給了臺階，陳清懷立刻順着臺階停下來，卻依舊板着臉，“小宴，你是大哥，你來說說，小忘到底錯沒錯！”

陳宴瞥一眼陳忘，只見陳忘雙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态。

陳宴輕擡唇角，道：“爺爺，你聽誰說的小忘在賣豬肉？這都是謠言。事實上，小忘是參加一項公益助農活動。”

聞言，陳清懷神色微變：“公益助農？”

陳宴點頭，繼續解釋：“是。前陣子豬瘟肆虐，造成大量的豬肉滞銷，農民的生計都成了問題。農場這才找到小忘幫忙。小忘這是做好事呢！他不僅沒丢陳家的臉，還給陳家樹了好名聲。”

陳忘撇着嘴，委屈道：“爺爺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一頓，我好冤啊！”

“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陳清懷的臉色緩和下來，心疼道，“打疼沒有？”

陳忘見狀，立刻在陳清懷身邊坐下，撒嬌道：“爺爺，人家都疼死了。”

陳清懷“哼”了聲，“一個男孩子，這點疼算什麽！就算你沒有賣豬肉，那我上回跟你說的事情呢？”

陳老爺子說的是讓陳忘退出娛樂圈的事情。他向來看不慣陳忘在娛樂圈裏“不務正業”，這回鐵了心要他回來。

向來伶牙俐齒的陳忘不說話了。

這事他确實沒法答應爺爺，也沒辦法同老人家解釋。

畢竟爺爺年紀大了，能順着他的時候盡量順着他，沒必要和他據理力争。

關鍵時刻，還是陳宴站出來：“爺爺，你放心。就算小忘在娛樂圈裏，我也會看着他的，不讓他惹出事來。”

陳忘趁機道：“是啊，爺爺，我肯定聽大哥的話，不給陳家丢臉。”

陳清懷又“哼”了聲，“我不管，反正我最多再給你一年的時間。時間到了，你必須給我乖乖回來。”

見老爺子氣消了不少，陳宴立刻轉移話題：“爺爺，今天小忘助農的豬肉很不錯，肉質鮮美。一會兒阿姨做好了，爺爺您嘗嘗。”

“哥你也買了？”

陳忘有些詫異。畢竟陳宴工作繁忙，從來不關注他在娛樂圈的動向。

果然，陳宴否認道：“是寶南買的，她下午一直在看你的直播。”

“嫂子真給力！”陳忘問，“她人呢？”

陳宴解釋：“工作上有點事，她被叫去了。”

吃飯時，陳老爺子問：“明天你們打算怎麽辦？”

明天是陳忘父母的忌日。

五年前，在陳忘出道前夕，父母出車禍意外身故。那之後，陳家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陳忘沒說話，望向陳宴。

陳宴說：“爺爺，您放心。明天我和小忘會過去的。”

第二天一早，天色陰沉沉的，陳宴和陳忘一起去了墓園。

陳忘的父親和母親合葬在一起，墓碑上印着兩人的照片。

細說起來，陳家的事情也沒多複雜。

陳父年輕時，在陳老爺子的安排下，和陳宴母親結了婚。結婚沒兩年，生下陳宴後，陳宴母親就和陳父離了婚，跑到國外去了，從此音信全無。

兩年後，陳父再婚，從此有了陳忘。

陳母雖然不是陳宴的親生母親，但是那些年待他視如己出，陳宴在心底也一直把她視作自己的母親。

兩兄弟一起長大，感情也非常好。

陳忘二十一歲那年，陳父陳母出了一場重大車禍，當場身亡。

兩人後來就合葬在了墓園，至今已經五年過去了。

此時陳忘和陳宴将帶來的花和點心擺在墓前，恭敬地鞠了三個躬。

天氣有些陰沉，冷白的光打在他們身上，一時有些沉默。

好一會兒，陳忘忽然開口：“哥，你知道爺爺為什麽這麽反對我待在娛樂圈裏嗎？”

陳宴轉頭，“為什麽？”

陳忘說：“當年爸爸就不喜歡我進娛樂圈，為了這事我經常和他吵架。那時候你還在美國讀書，不知道我們吵得有多兇。我出道那年，邀請他來看我的出道演出。他說他絕對不會來。那時我年輕氣盛，還跟他放狠話，說‘你不來一定會後悔’。後來，他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來了。”

這件事，陳忘一直壓在心底，從來沒有提起過。

他始終內疚，總覺得如果當初能好好地跟父親談一談，而不是和父親吵架，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陳宴沒說話，偏頭看向陳忘。

一向玩世不恭的他，臉上竟浮現出少有的深沉。

陳忘咬了咬腮幫，又問：“哥，你說爸爸是不是被我氣的，所以才出了車禍？”

陳宴拍拍他的肩，道：“別瞎想了。這事不是你的錯。”

從墓園回家後，陳忘的心情始終有些沉重。

他躺在沙發上，腦中胡亂地閃現着過去的一些畫面——

父親指着他罵：“你就是不務正業。”

父親轉過身，“我絕對不會去。”

陳忘閉上眼睛，只覺得心裏像是有塊尖銳的石頭，磨着心髒，連呼吸都痛。

他腦中亂哄哄的，連門鈴響了好幾遍都沒聽見。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又一聲“陳忘”，他才從過去的那些回憶裏抽身。

陳忘打開門，就看見孟殊苒站在門口。

女孩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薄汗，幾根頭發貼在上面，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她抱怨道：“你怎麽不開門呀！”

不等他回答，她又笑着舉起手中的飯盒，“我給你做了紅燒肉，是農場的豬肉。”

陳忘欠了欠身，讓她進來。

她自顧自地走到餐桌前，将飯盒打開。清炒蘆筍、紅燒肉外加一份米飯，米飯上還撒了幾粒芝麻。

她說：“來吃吧，我特意給你做的。”

陳忘在餐桌前坐下，看了她一眼，然後握着筷子，将飯菜大口地塞進嘴裏。

他全程安靜地吃飯，一句話都不肯說。

等他将最後一塊紅燒肉消滅，孟殊苒撐着個腦袋，期待地問他：“好吃嗎？”

陳忘點頭，看向她，“你一會怎麽回去？”

這話意思是趕她走了，孟殊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陳忘實在是有些反常。平時他話最多，但今天打從她進門起，他說的話不超過十句，情緒也十分低落。

孟殊苒試探性地問：“你心情不好嗎？”

陳忘沒回答，淡聲問道：“你今天到底幹嘛來了？”

孟殊苒解釋：“我就是來給你送紅燒肉的。”

顯然陳忘問的不是這個。

孟殊苒說完，見陳忘依舊盯着自己，又小聲補充：“我就是聽花輪說你今天沒有工作安排，所以來看看你。我之前答應了要對你好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自己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頓了頓，她站起來，“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路過男人身邊時，陳忘伸手拉住了她。

他慵懶地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抱住她，聲音有些疲憊的啞：“別走，陪我待一會。”

孟殊苒擡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背，似在安慰他。

“你是心情不好嗎？”她問。

陳忘低低地“嗯”了聲。

“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

孟殊苒沒再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願示人，卻時不時地冒頭，擊潰長久的心靈防線。

這種感覺，她懂。

不知過了多久，陳忘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除了當明星，什麽都不會？”

孟殊苒微微詫異。

陳忘又自言自語道：“我除了當明星，什麽都不會。”

這回，他用的是肯定句。

只言片語中，孟殊苒大致明白了陳忘心情低落的原因。原來像他這樣自信的人也會陷入自我懷疑，雖然她并不知道這背後的緣由。

孟殊苒搖搖頭，“可是，大明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當的！你唱歌那麽好，跳舞那麽厲害，演技又棒，這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無端被吹了一陣彩虹屁，陳忘沒忍住，低低笑出聲。

他放開孟殊苒，坐進沙發裏，又朝她伸出手，“過來。”

孟殊苒乖乖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陳忘将她摟進懷裏，“你是我粉絲吧？”

孟殊苒靠在陳忘懷裏，點點頭，“是。”

陳忘道：“彩虹屁吹得不錯。”

孟殊苒辯解：“不是的，不是彩虹屁。我是真心覺得你很棒。誰說當明星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娛樂圈裏這麽多人，為什麽只有你紅了？你看大家給你取的外號，全能舞者，卡點狂魔，靈氣演技，這些稱號都是對你的實力和付出的肯定。

“你還記得你從前說過的話嗎？你說你的夢想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被人看見。如今你實實在在地做到了！所有人都看見了！

“誰都可以懷疑你，唯獨你自己不行！”

孟殊苒的聲音軟軟的，柔柔的，說起來的話卻充滿力量。三言兩句，句句熨帖。

這些年，父親和爺爺的不理解，讓陳忘倍感困擾。有時情緒上來，難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務正業。

而孟殊苒的這番話，讓他堅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是有意義的。

陳忘緊了緊懷抱，親吻孟殊苒的頭發，“謝謝。”

這一刻，他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幾分鐘後，陳忘漸漸将心頭的這點愁緒抹去，又恢複了往日樂觀開朗的本性。

他說：“孟殊苒，你是不是想對我好？想哄我開心？”

孟殊苒鄭重地點了點頭。

陳忘道：“那你叫聲忘哥哥。”

孟殊苒：“………………”

她擡起頭，眼睛裏有不可思議，又染着點羞澀。

“不叫嗎？”陳忘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只是随便說說，壓根就沒……”

“忘哥哥……”

她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小奶貓一樣的聲音，讓陳忘全身酥了一下。

他不過瘾，裝作沒聽清的樣子，“什麽？沒聽到。”

孟殊苒臉上泛起淡淡的粉色，連眼角都有些紅。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氣，再次開口：“忘哥哥……”

這回陳忘是真的被這軟糯的聲音勾到了。

他捧起她的臉吻下去：“苒妹妹，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