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影

薛青這輩子最震驚的事不過一兩件,現在這件便是如此。當她看見坐在客廳的三人時,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的淡然一點,畢竟她從不算遠的廚房一角模糊間也聽到了不少她們的談話。但很明顯,她的功力還不到如此地步,薛青睜大着圓潤的眼,“像…真是太像了……”

聽到她說話,三人一同側臉看她。單語明顯松了一口氣,就像那種異國他鄉遇見故人一般的感覺。

“青姨,你也這麽覺得啊?我剛才也吓了一跳呢。”單語走過去,挽住薛青的手臂。

“小語…她真的是你姐姐?”薛青明顯壓低了聲音,在單語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單楚弈在看了薛青一眼後,又轉回來跟單悅說話。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有放棄找單悅,不論從現實中還是在網絡上。其實要找一個十六七歲且漂亮的讓人難忘的女孩不難,可偏偏,單悅所處的地方實在過于偏僻,竟連互聯網都沒有。要不是他一個地理學家朋友要進入大山深處考察,無意間發現後告訴他。自己還不知道要找到何時,或者,根本找不回來?

或許有人說,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何處沒有網絡?

但現實,就是這麽殘酷而真實。

“我爸是這樣說的。”單語偷偷瞥了眼與她爸爸聊天的單悅,卻正巧對上她探究的視線,單悅那雙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這讓單語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眼。

真是,為什麽每次都被她抓個正着?

“我以前怎麽沒聽博士提起過?”

“我也沒聽我爸說過。”單語回以郁悶一答。

“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單楚弈朗聲說,“小語,先別和你青姨聊天了。快跟你姐姐去拿行李。”

聽完這話,單語這才想起,剛才單悅是空手上來的。她只顧驚訝對方的長相,竟忘了這事。

“要不要我去幫忙?要兩個女孩子幹什麽粗活啊。”薛青熱心道。在她心裏,單語就是個柔柔弱弱的大小姐,那裏幹的了提東西的重活。

“不了。”單楚弈無所謂的擺手,“讓年輕人去吧,別寵壞她們。”

好嘛,她從女孩子變成了年輕人了。單語歡快的想道,也只好接受了這一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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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單悅早就站在二樓玄關處等她了。門外刺眼的陽光被她擋了個大半,勾勒出她高挑清瘦分明的身體曲線。她的臉在陰影中看不清晰,唯有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飄散在空氣中。讓單語知道,她真的存在,從此她的生活中多出了一個叫單悅的人。

“走吧。”單悅嘴角一勾,說道。她轉身,帶動着極腰的長發,在空氣中劃出漂亮的弧線。

單語臉一紅,低頭快步的跟着單悅下樓。為什麽今天老是在發呆?而且,有一種內心一直遺失的某種不知名的東西,仿佛在看見單悅之後,無聲無息的填滿內心。

以她相隔不過一米的人,她穿着簡單的白T恤,背脊挺直,黑色長發遮住了肩頭。她穿着深藍的修身仔褲,勾勒出纖細的腿形。怎麽看都是一位美人。單語很少穿白色的衣服,不是因為駕馭不了,也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覺得,有人比她更适合。突然的,記憶中某個殘缺的片段與眼前的一幕重合……

單語再次恍神,以至少沒有發現前方的單悅已經停下,直接撞了上去。

“拜托,你到底還要發呆到什麽時候?”單悅無奈的好笑的看着她,眼底也浮起淡淡的笑容。她的妹妹還真是……可愛。

“……啊……沒,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單語揉揉撞痛的額頭,含糊道。

單悅收回笑容,道:“已經到樓下了。”

“哦哦。”單語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先她一步走到車後,很熟練的打開後備箱。這大概是因為她每次出門都會坐這輛車。黑色的本田。

車箱裏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深棕色的行李箱,一個黑色的背包以及……一個金屬質感的盒子,上面落了鎖,看起來份量頗重。若以一個人的家當來說,不像是搬來的,倒像是來這裏暫住的。

“我只帶了私人的。…爸說,以後缺什麽再去買。”似乎看出了單語的疑惑,單悅走到她身後說。

不知為何,單語覺得她在說爸時有些猶豫。單語想,或許是不習慣吧,任誰叫了十幾年的爸爸突然換了個人,都會不習慣吧。

單語哦了一聲算是回答,随即伸手打算拿起那個金屬盒子。沒想到它還真的是重,自己竟然提不起來。

“我來吧,它比較重。”一只手覆上單語握着提手的手背。她的手心微涼,在夏日的熱度中剛剛好。

單語有些讪然,她果然是不常鍛煉,已經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态了麽?

單悅拿開她的手,随後輕輕一提,盒子便被她很輕松的提了起來,至少,從她的表情來看,是這樣的。

“你拿包吧,比較輕。”又把行李箱拿下來後,單悅對着小驚訝的單語說道。

“你…不覺得重嗎?”單悅提盒子的手臂依然纖細,露出的肌膚白皙細膩,如同一節鮮嫩的白藕。單語只能從側面看出小臂上隐約的肌肉線條,倒也不顯突兀。

“嗯,習慣了。”單悅淡道,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她轉身往屋子走去。

單語只好匆忙的關好後備箱,拿着包跟上她。這包還真輕,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麽。單語好奇的想,不過她也不會未經允許而偷看。

這一點,在單語偷看實驗室之後,一直做的很好。

兩人回來的時候,薛青已經泡好了茶在哪裏等她們,聞之濃郁清香,飲之香甜可口,但入喉微幹,令人越發口不能止,欲罷不能的龍井茶。這愛好自然是源自于單楚弈,身為科學家,他清楚的知道碳酸飲料、咖啡以及某些酒對人體的危害。因此在單家,除了茶就只有牛奶。不過單楚弈也不是食古不化,他是不反對喝酒的,畢竟适量的喝點還是好的。

“對了小語,剛才我和你青姨商量過了。你也知道我們家能住的只有兩間房,所以你以後就和小悅一起住。”單楚弈端起茶微抿一口,茶香頓時浸入口腔。放下茶杯,他對單悅笑道:“你也來嘗嘗看。”

“嗯好。”單悅放下東西,走過去坐下,喝了一口細細品味,良久才說道:“茶是好茶,泡茶的手藝更是好手藝。”

“既然喜歡,那就多喝點。”有人識貨,薛青自然是高興的。她老家在杭州西湖,那個盛産龍井的地方。薛青從小就跟父親學習泡茶的手藝,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只可惜,自從父親去世後,再也沒人再板着一張臉喝她親手泡着茶。

剛反應過來的單語急急說道:“可是爸,我不習慣。”她的房間可以允許別人進入,卻絕對不允許別人留宿,無論任何人。守着一個人的房間,就好像守着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讓單語莫名的安心。

“有什麽不習慣的?你呀,就是不經常和別人接觸才會這麽沉默。再說了,家裏的确沒有房間了。難道你要讓你姐姐睡客廳嗎?”單楚弈看着她,如同看一個任性的孩子。

單語被說的啞口無言,幹巴巴的想找什麽話來辯解。

“要不,我還是睡客廳吧。”單悅伸手勾回滑落的發絲,若無其事道。

“說什麽呢?一個女孩子住客廳多不方便。”單楚弈立刻否定,“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單語委屈的看着薛青,薛青則回以“我也沒辦法”的神情。

“哼…跟我走吧。”單語賭氣道,率先走入了她的房間。

“這孩子就是這樣,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可一但誰碰到了她的私人物品,就像個小刺猬一樣跳出來紮人了。你可別介意。”薛青出來打圓場,說到小刺猬時,忍不住笑了。看來她沒少被“紮”。

“我知道了。”

單悅依然沒什麽表情,提着東西也走進房間,随手關上了門。

關門的動作阻隔了門外的聲音,卻也能隐隐聽到一點。

薛青問:“博士,那女孩看上去也不怎麽愛笑呢?是不是在外面受苦了?”

單楚弈嘆息一聲:“唉,是啊,可苦了那孩子。聽說在她以前的家每天都要幹農活呢。”

“噢,那…那孩子能長得那麽好,也是幸運了。”薛青無深意的說。

單悅聽到此,輕輕一笑。

“你笑什麽?”卻不想單語立刻注意到,沒好氣的問她。

“沒什麽。”單悅開始打量這間房子,暖色調的牆體讓人感覺十分溫馨,淡黃的窗簾此刻被主人收起,透過玻璃陽光灑落。“還真是沒變。”她喃喃自語道,聲音很小。以至于單語沒有聽到,只看見她嘴唇微微的動了一下。

這次單語也沒再詢問她,反正,如果問了她肯定會說,沒什麽。明明見面的時間還不到半天,但單語就是這麽理所當然的認為,并且是正确的判斷。

單語把下巴一揚,說道:“那裏有個衣櫃,上面兩層我不用,可以讓給你。還有旁邊的書櫃……上面的書你可以看,但別弄壞了。還有……”

單悅低眉站着,就這麽的聽着單語絮絮不止的“注意事項”。到最後單語說的口幹舌燥時,她遞了瓶不知道從哪拿出來,剛開封的水過去,并說:“好,不過,我睡哪?”

“呃……”單語被她噎了一下,接過水就猛得喝了兩口。喝完也不看她,眼神飄忽着。“反正…反正,我的床你不能睡,你自己看着辦吧。”

“好吧。”出乎意料之外的,單悅随口就答應了,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的情緒。她低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單悅把金屬盒子放在了書櫃的頂層,然後蹲下來把行李箱打開,拿出一塊畫板、畫架以及若幹繪畫工具。

“你會畫畫?”單語一直在後面看着,忍不住問道。問完立刻覺得這是個蠢問題。

“嗯,無聊時會畫幾張。”

單悅沒起身也沒回頭,繼續拿東西出來。她的長發不時滑落下來,如此兩三次,單悅有些不耐,直起身看她。“有沒有發箍?”

“啊……有。”單語在床頭櫃上找了一下,本來可以直接遞給她的。但單語看見那麽黑那麽長的頭發,手就癢了。“我給你弄吧?”

她眼亮晶晶的看着單悅,單悅只好點頭。

得到允許,單語沖她笑了下,如同一個得到糖的小孩。真的靠近後,單語才發現,她們真的同樣高,一般來說,不是姐姐會比妹妹矮一點嗎?單語搖搖頭,用手捋了下她的頭發,果然如想象中的柔順。

不過一分鐘,單語便紮好了,松松的束在了腦後。她在心裏默念了一句,背影真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信心滿滿的,結果現實給我當頭一棒……【哭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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