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港公園确實出了賽前事故, 十幾名車手進了醫院,不過沒有七星俱樂部的人。
邵煜銘消息有誤, 誤以為是小七受傷入院。
虛驚一場, 人還是沒找到,原本堅定的心在此刻又動搖了。
邵煜銘從醫院的急診部走出來,打發走助理和司機,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回廊裏休息。
他忽然感覺由心而生的疲憊, 剛剛接手集團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這個時候最适合借酒消愁, 他找到手機, 在通訊錄的界面來來回回地滑動。他想念贏川, 但不敢見到對方, 他怕自己一時沖動說了不該說的話而悔恨一輩子。
這樣優柔寡斷的想法, 讓他感到詫異, 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最終, 邵煜銘打通了蔡辰柯的電話。
“在哪裏, 喝一杯怎麽樣?”邵煜銘沒有多餘的鋪墊,直接抛出橄榄枝。
那頭的蔡律師沉靜兩秒, 意味深長道:“不方便, 已經約了人。”
邵煜銘感到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認識這麽久,蔡辰柯好像是頭一次拒絕他。
他笑着問:“約的誰, 我認識嗎?”
這次的沉默比方才要久, 過了十幾秒蔡辰柯才發出聲音:“我說是贏川,你會怎麽樣?”
邵煜銘瞬間變臉, 捏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 “不行, 他是我的。”
“什麽?”蔡辰柯悠悠地笑了, 笑容中含着不易察覺的譏諷, “你好意思再說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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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低估了邵煜銘的厚臉皮,他非常好意思:“他是我的。”
“那小七呢?”蔡辰柯微微地輕哼。
邵煜銘沉着臉,不言語。
蔡辰柯替他回答:“也是你的,對嗎?”
邵煜銘無聲嘆口氣,煩躁地捏了捏眉心,語氣略顯不耐:“辰柯,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約了贏川?”
“我把地址發你,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蔡辰柯率先挂斷通話。
随後便将定位傳到邵煜銘的手機裏,收到地址後,邵煜銘火速前往。
地點是熟悉的“白蘭地”酒吧,如預想中的那般,只有蔡辰柯一個人坐在吧臺喝悶酒。
見此情景,邵煜銘心情大好,闊步走過去,拽過一把高腳凳,坐在蔡辰柯身邊的空位。
蔡辰柯淡淡地看他一眼,嘴邊挂着慣有的淺笑。
“不是說不方便嗎?”邵煜銘上來就埋怨,“怎麽一個人?難道被放鴿子?”
他這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使得蔡辰柯笑出聲,邊笑邊搖頭:“想一個人借酒消愁,偏偏你打電話找我。”
“一個人有什麽意思,”邵煜銘側過身子,臉對着吧臺裏面,沖着調酒師打個響指,“伏特加,多加冰。”
話說完不到半分鐘,一杯摻了蘇打水的伏特加放在邵煜銘眼前,他拿起來喝一口,嫌棄不夠勁,手指落在臺面上點兩下,示意調酒師再往裏兌點酒。
“你這是怎麽了,”蔡辰柯打量着他随意的穿着和難看的臉色,“春天要來了嗎?你最近有點暴躁。”
邵煜銘端起伏特加,一口悶下去半杯。
他讓調酒師把剩餘的酒和冰塊擺在旁邊,然後揮揮手,讓對方趕緊走人。
周圍的空位有意被隔開,新來的顧客不會往這邊領,距離舞臺又有點遠,現在兩人說話不需要刻意提高音量就能聽清楚。
邵煜銘連着喝三杯酒,又要兌第四杯。
蔡辰柯沒攔着他,笑盈盈地問:“因為房山區的項目,還是栗晖,又或者是你那喜歡分開用的心?”
“你就別損我了,”邵煜銘苦笑不已,拿着自己的酒杯去碰蔡辰柯的,“辰柯,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對贏川坦白了,臨了臨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就是舍不得,這樣的一個人,我怎麽可能放得下。”
蔡辰柯別開視線,低眸盯着漂亮的酒杯,說:“這種事拖越久,對你來說越沒有好處。”
邵煜銘頻頻點頭:“我懂,就像你說的,我在小七和贏川之間早晚要做出選擇。”
“煜銘,你現在還有的選,”蔡辰柯轉頭看他,語氣中夾雜着一絲異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選擇權從你手中消失了呢?感情不是做生意,你就那麽自信,他們會始終等着你做選擇?”
邵煜銘無法接話,只能用喝酒來回避。
他仰頭,又幹掉一杯40度伏特加,而且是沒有兌蘇打水的純酒。
蔡辰柯唇角微微一動,笑得不明顯:“作為你的好朋友,聽我一句勸,早點攤牌,說不定有意外驚喜。”
“那我就永遠失去贏川了,”邵煜銘接着往杯裏添酒,若有所思地說,“贏川那種半點虧都不能吃的性格,我真的不敢冒險,他要是打我一頓也就算了,就怕他像小七一樣,在我的生活裏突然消失。”
蔡辰柯側過身體,胳膊肘搭在吧臺的邊沿,挺直脊背看着眼前的男人,語氣是慣常的平緩溫和:“煜銘,你對小七的身份就沒有一點頭緒嗎?”
“我答應過小七,不會私下裏找人調查他,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最起碼能像個爺們一樣說到做到。”邵煜銘幾乎是說一句話就喝一口酒。
蔡辰柯眼睑微低,聲音陡然變沉:“你不覺得小七和贏川有點像嗎?”
“确實,”邵煜銘不無贊同地感嘆,“某些方面确實有點像,不然我也不會同時對兩個人産生感情。不過,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小七是蕭捷身邊的人,喜歡追求刺激,向往自由,內心卻是孤獨的。贏川出身好,但是沒有遇到愛他的父母,他就像一個剛從牢籠裏跳出來的小獸,有着尖利的牙齒,喜歡咬人,咬在身上卻不疼,反而想讓你抱住他。”
“人的性格是多變的。”蔡辰柯眼神變得隐晦,自語般的低聲說句:“這點我在贏川身上深有體會。”
邵煜銘拿杯子跟蔡辰柯的碰一下,發出很輕的“叮”一聲,邵煜銘眼底的笑蔓延到嘴邊:“辰柯,你就別想贏川了,純屬浪費感情。”
蔡辰柯眯了下眼眸:“說實話,你有點不尊重我這個情敵。”
“哈哈哈..”邵煜銘爽朗地笑兩聲,“辰柯,不是我自信,是你不了解贏川,如果你看見他的另一面,或許你對他的感覺就沒那麽強烈了。”
蔡辰柯聞言輕嗤:“贏川說得對,你有時候确實有點那麽自以為是。”
“贏川跟你說過這話?”
“他沒說,”蔡辰柯聳動一下肩膀,“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不愧是律師,很會觀察人。”
蔡辰柯不置可否:“這一點,我确實比你強。”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邵煜銘拍打好友的背部,将酒杯遞到對方的眼前,“來吧,陪我喝酒,咱倆還是聊點兄弟之間的話題,免得傷感情。”
蔡辰柯優雅地舉杯,沖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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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是白駒過隙,不知不覺就過去一周。
零零總總地算了一下,邵煜銘發現自己有大半個月沒見到小七,而上次和贏川在酒店分別以後,他也沒再見到贏川。
他終于體會到心被撕開兩半的感覺,白天想着贏川,晚上夢見小七,這兩個影子毫無章法地在他腦子裏替換,搞得他夜不能寐。
在一個純淨、安詳的美好冬日。
邵煜銘從房山區回到集團總部,集合手底下的高管開了一個會議,結束後他叫助理單獨談話。
他等不及了,沒有辦法再坐以待斃,他自始至終也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一向喜歡主動出擊。
“你去聯系七星俱樂部的蕭捷,安排我們見面,時間上越快越好。”
邵煜銘把任務丢給下屬,随後揮揮手,示意對方先出去。
助理答應着,轉身走出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裏,陽光鋪滿地。
邵煜銘的心情卻十分沉重,他放松身體躺在皮椅上,慢慢地捋順自己的思緒。
恍惚中,他好像短暫地眯了一覺。
因為他看見了贏川,就算是模糊的身影,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
倏地,一聲手機提示音響起。
邵煜銘猛地驚醒,伸手去拿手機,莫名的有種預感,覺得事情不簡單。
果不其然,他收到小七發來的短信。
時隔大半個月,小七終于肯主動聯系他了。
邵煜銘激動的臉通紅,身體血液似乎過多地湧上頭,有一種貫穿全身的失而複得的喜悅感,他甚至聽到自己打鼓般“咚咚咚”的心跳聲。
小七的短信很簡短,只有幾個字:【要不要見一面。】
邵煜銘一刻都不耽誤的回複:【小七,你終于肯聯系我了,我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危,你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找你。】
小七回道:【想見我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別說是條件了,就算是天上的太陽,邵煜銘都會去找後羿射下來。
他懷着甜蜜的躁動打字:【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小七:【我要你想清楚自己的內心。】
邵煜銘:【小七,你對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你。】
隔了一分鐘,小七才回複:【好,我們見一面,真正的見面。】
看到這段內容,邵煜銘心潮澎湃,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瘋狂流動,驚喜來的有點太突然了。
邵煜銘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想法,問:【小七,是我想的那樣嗎?】
小七:【邵先生,我們玩個游戲如何,等你看見我的樣子,聽見我的聲音,若是還能說出剛剛那番感人肺腑的情話,或許我們真的可以坐下來聊聊,若是說不出,那麽就由我來做選擇。】
邵煜銘:【無論你長成什麽樣子,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永遠不會改變。】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邵煜銘總會幻想,或許小七的長相真的不如人意,可他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想到最糟的結果,可能是缺一只眼睛,或者是臉上有胎記,就算是外星人他也能接受。
他欣賞小七的天賦,心疼小七的孤僻,他想了解對方的一切。
這種想法越來越激烈,漸漸控制了他的身心。
小七發來最後一條信息,地址在金港,時間是午後。
邵煜銘看眼腕表,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抓起外套匆匆往外走。
在辦公室門口,他遇見來彙報工作的萱秘書。
他打斷對方的話頭,興奮又急切地說:“下午的會議挪到明天,現在,你馬上幫我訂一份禮物,送給男士的,他喜歡戶外運動,你盡快落實,然後讓司機去取。”
萱秘書連連應道:“好的邵總,還有其他吩咐嗎?”
“對了,”邵煜銘補充道,“集團的會所晚上要留出來,別讓其他人請客,我有重要的客人。”
萱秘書道:“明白。”
“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邵煜銘看似心情很好,像個朋友那樣去拍萱秘書的肩膀,搞得萱秘書都不好意思了。
他乘董事長專用電梯快速下樓,發微信給司機,讓人把車開到A座大廈門前。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邵煜銘走到一樓大堂,冷不丁一擡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贏川。
贏川裏面穿着一件淺綠色的毛衣,外面是牛仔棉服,頭戴一頂白色的無檐水手帽,看上去顯嫩又漂亮。
邵煜銘倍感詫異,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萬萬想不到贏川會來集團找他。
贏川向他走近,歪頭打量他的神色,開口道:“你要去哪裏?”
“應酬。”這兩個字是邵煜銘下意識說出來的。
贏川的臉上立馬浮現些許的嘲弄:“你能說句實話嗎?”
“抱歉,”邵煜銘急着走人,心裏是焦急又慚愧,“等我回來,我會向你解釋。”
“解釋?”贏川的表情蠻意外的,“咱倆什麽關系,你無緣無故的向我解釋什麽?”
邵煜銘抿住唇,神情變得肅穆而鄭重,還有點無奈:“贏川,你知道,我是在意你的。”
“你說話真奇怪,”贏川冷笑,提起手裏的袋子遞過去,“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邵煜銘愣怔怔地接過來,低頭一瞅,是一件棕色的格子圍巾,乍一看有點眼熟。
“這是你的。”贏川聲音單調而冷淡。
“是我的嗎?”邵煜銘不太确定,這種物品他有太多,完全想不起來,“可能是上次吃飯落在你家了。”
霎時,贏川的眼眸眯了一下,從那微乎其微的縫隙中迸發出一道冷光。
邵煜銘無暇察覺,只顧着琢磨自己心裏的那點事兒,還在尋找托詞:“這樣,稍晚一點我去找你,我們好好談一談,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他也不管贏川答不答應,交代完擡起腳步伐匆匆地走了。
贏川目送他的背影遠去,低聲自語道:“真沒意思,是時候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