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晚,葉影婆娑,晚風中夾雜不時夾雜着幾聲寒蟬低鳴,把人澆了個透心涼。
窗戶被打開小小的一角,一顆黑色的丸子被推了進來,飄飄然地在窗沿滾了幾圈,無風自燃,幽香很快溢滿整間房。
江虞坐在蒲團上,弓背盤腿,一手支着下巴,睡着可香。
青松“哼”了一聲,只等面前的人露出馬腳。
果然,江虞動了。
他伸手撓了撓頭,突然覺得鑽心地癢。撓了幾下,癢意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癢了,疼到了骨頭裏,像要什麽破頂而出!
江虞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頭上的東西已經冒出了小尖尖,江虞往頂上一搓,頓感渾身酥麻,像電流在身體深處游走。
【統哥,我這麽了!?】
系統老神在在【沒事,長角了而已】
【房間裏燃了木犀香,可以使魔族暴露氣息。有人來了,宿主你小心一點。】
下一秒,房門被推開,青松闊步而進:“果然是魔族。”
“你這小丫頭片子是從哪裏偷學本尊的功法!”
江虞猛地被一口大鍋砸地暈乎乎地,“什麽功法?”
青松眼睛瞪圓,“還有什麽功法?上善決!”
“否則你一個魔族怎麽能修正統的道法。”
“小丫頭快說清楚從哪裏得來,否則本尊将你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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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提醒【宋雪微為了潛入萬仙門不被察覺,所修行的就是上善訣】
江虞眯了眯眼,上下打量青松一番,忽然整個人都萎靡下來,再也不見之前如臨大敵的警惕。
青松身上毫無殺意,此時身上震怒的氣勢更像恐吓小孩兒。沒了生命危險,江虞一下子就萎了下來,甚至還打了個哈欠:“那仙尊你想幹什麽,搞快點,我還要睡覺呢。”
青松板起臉:“都金丹修為還睡覺!現在的後輩真是被嬌慣壞了!應該讓鳳還好好整治。”
“那我睡了。”江虞拍了拍床榻,扯過被褥,作勢要躺下。
青松被氣得胡子吹得老高:“現在的丫頭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嗎!”
“您老的修為不是半步飛升就是半截入土,反正遲早不在一個位面,有什麽關系。”
青松:......
“牙尖嘴利!”四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眼見唯一的觀衆不肯配合他繼續演出,青松所性也不裝了。
繃着身子,聲音冷硬:“讓本尊看看我的功法的成效。”
一點也不兇,反而像老小孩在無理取鬧。
江虞呆了呆,才想起這不對呀,金手指不去找男主和他這個女配混在一起算什麽。
委婉道,“前輩,隔壁那人也是魔族,”偷偷觑着青松的臉色“他還小,你可以好好調/教他,我都學有所成了,直接看結果有什麽意思。”
青松瞅了他一眼,宛如在看一個傻孩子:“看來我這功法大成之後連同族之間都無法察覺。”
“什麽意思?”
“你這傻孩子喲,你隔壁的那個也練了上善訣。不過他和你的還是有點不一樣,若這不都是本尊所創的功法,我還認不出你們倆.......”
江虞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中警鈴大作【統哥,男主怎麽會提前拿到金手指!!!】
系統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慌張張地檢查了一遍世界線【沒有出錯呀,男主的行動軌跡和劇本裏的完全一致,怎麽會呢......宿主你先別慌,我向主系統打個報告。】
說完,系統就下線了,無論江虞怎麽呼喚,都不再回應。頭一次失去系統的回應,江虞頓時慌了,比知道男主不對勁時還要慌。
腦中亂成一鍋粥,連帶着臉色也不太好看。
偏偏青松還在旁邊添亂:“好了,小丫頭,快讓我看看功法的成效。不用多做什麽,在體內運轉一周就好......”
江虞心緒不寧,正被吵得心煩,突然聽到一句“畢竟老夫大限将至”,頓時,什麽火氣都沒了。
好氣,居然跟我比可憐,還比不過!都不好意思再生氣了。
江虞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功法運轉了一圈,青松再旁邊看得仔細。
江虞忽然想到可以從他身上打探一下男主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問道:“你說隔壁那人也修行了功法,那為什麽不去找他?”
青松分出神來與江虞搭話:“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弱。”
青松理直氣壯:“那小子一看就不好惹,被他盯上了不死也脫成皮,本尊好好地招惹他幹什麽。”
江虞炸毛:“那我看起來就好欺負。”
“那當然。”青松道,“那小子天賦過人,無論修魔修道都大有出息,那像你——”
青松滿滿的嫌棄:“天資不如人就算了,還懶,就沒聽說過那個金丹修士能睡覺的。”
江虞抓住重點:“什麽叫修魔還是修道?修了上善訣後,不是只能修道嗎?”
所以,被送來萬仙門當卧底的宋雪微其實只是一個棋子,無論成功與否,都注定成為一顆廢棋。修了道的魔主之女,完全被剔除了下一任魔主繼承人的名單中。是以,宋雪微剛開始才想蠱惑男主,幫她奪取魔主寶座。
青松:“所以我才說他修行的功法和你的有些不一樣!自行改造功法,既能修魔也能修道,這樣的人......若不能向善,必在他成長起來之前,扼殺懷中!”
說到最後幾字,青松的語氣裏已經染上殺意,江虞哆嗦一下,脫口而出:“那你不會真的要殺了他吧!”
——萬籁俱寂。
這一句話像是打破了什麽虛假的平靜,青松臉上笑意全無,眉心皺起三條溝壑,面容肅穆。這時,他才有了傳聞中大能的模樣。
“那小子決計不是什麽好人,本想廢了他的靈脈以絕後患,可本尊突然發現所有的攻擊手段竟然都對他無效。”
青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僅是他,還有你,還有大部分被關進牢裏的弟子——”
“——所以,你們究竟是何人!”
江虞一下子被問倒了,該怎樣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呢?玩家和NPC?
支支吾吾道,“前、前輩,不管你信不信,我們來自三百年後......”
青松挑眉,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訝,十分淡定地接受了這個答案。仿佛他只是單純來尋求一個答案,對于為什麽會怎樣?他該怎麽辦?絲毫不感興趣。
像極了江虞上學時抄參考答案的樣子。
江虞試探出聲:“前輩,您老不好奇為什麽嗎?”
青松大大咧咧地拉過小板凳坐下:“驚訝什麽?老夫大限已至,畢生所願不過是擔憂上善訣後繼無人,但如今——”
“不是有你們了嗎”青松的聲音透露着釋然,宛如完成了畢生夙願,“修界不會允許這部功法流傳,但出于本尊的私心,還是希望能有人習得。”
“小兒你可知,只有心性純良之人才能窺其入門之法。”
江虞回道:“可人都是會變的。”
就像男主,一開始被青松看上時也同樣是個惡憎分明,心懷天下的如玉君子。誰能想到他之後會欺師滅祖、腳下踏着無數正道修士的鮮血。
青松喃喃:“是呀,人會變,可是本尊有時還是在想,如果能早些有這功法,我那徒兒會不會就能......”
後面的話,江虞聽得不太清。
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西州城滅城原因。
“前輩,您可知西州城近日可有什麽異樣?”一句話又快又急,把之前傷感的情緒驅散得一幹二淨,青松好笑地罵了一聲“你這小丫頭”。
“西州城位于人界與魔界的邊境,本尊是來抓幾個魔族來試煉一下上善訣的成效。其它事......所知不多。不過鳳還的大弟子和小弟子皆是在西州城失蹤,她是來尋人的。”
江虞蹙眉:“前輩可知南星洲,一劍宗的那位。”
青松瞥了他一眼:“知道,看來丫頭你還和他見過了。”
“據傳言,他此時似乎在入世游歷?”
......
江虞和青松磕唠了一夜,天邊泛起魚肚白。江虞拐彎抹角地提出“一個老頭子呆在如花女子的房裏總歸不太好”,才把青松一步一個腳印“請”走。
步子被踩得震天響,把人氣得不輕。
青松一走,江虞立刻遁入系統空間。
白色的空間空蕩蕩,電子屏幕上小小紅标顯眼——“您有一封未讀郵件”
拆開信,才知道由于此事事關世界主線,統哥被關進小黑屋裏“調查”,暫時不能回來。但在主系統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請宿主繼續完成任務。
江虞抽身出來,哀嚎一聲。
沒了統哥,無盡的惶恐從心底蔓延。系統就像一根線,牽着他這個風筝,以免他在衆多世界中走失。而如今線突然“斷了”,江虞瞬間就慌了起來。
心緒不定,最後落到依舊平坦的小腹上,有些後悔了,怎麽辦,江虞一臉苦大仇深:“要不還是把你扔了吧。”
肚皮傳來不容忽視的一腳。
江虞的肚子一陣痙攣,暗罵出聲:“艹,這讨債的。”
但心裏的不安總歸散了不少。
接下來,就該想想任務了。江虞給自己打氣,推開窗子看着外邊的景色發呆。
激将法對男主不好用呀,江虞不自覺伸手摸了摸已經消下去的小角,餘光一瞥,幾個一劍宗的弟子往客棧走來。
江虞靈光一閃,既然拐彎抹角不行,那就直接把男主約出來!
三步兩步下了樓,攔在幾個弟子面前,叫喚:“幾位師兄請留步。”
......
“你去。”
“你去”
“不是你答應她的嗎?”
“得了得了,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來”敲門。
正當另外兩人松了口氣時,身後猛地傳來一陣推力,無良的師弟把他推到了面前。
猛一對上一張俊臉:“季、季師兄......”
季雲戈淡淡道:“幾位師弟找在下有何事?”
師弟漲紅了一張臉:“師兄,今夜子時,請你到城東木府喝酒賞月。”
話剛說完,就遭到了同行弟子的鄙視。
喝酒?子時到廢棄的府邸喝酒?這借口多虧你想得出來。
他羞愧地低下頭,也覺得自己的借口拙劣無比。
那個師妹明顯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向季師兄表明心跡,被他們這樣一鬧,師兄要是不肯赴約怎麽辦?
季雲戈聞言微愣,想到一個可能,突然笑開:“那好。”
弟子暈乎乎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師兄他這是答應了!?
竟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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