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勁風刮過窗子兩側,“砰”地撞在兩沿,江虞眼前一花,南星洲已經落入擂臺之中,惹起陣陣驚呼。
江虞一言難盡地看着南星洲頂着一頂枯黃色的草帽進入人群。
人群之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顯然被震撼得不輕:“那裏來的土包子!”
南星洲一貫溫和的笑意一僵,仿佛有些挂不住了,幸好一身衣着打扮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沒人發現他臉上的尴尬。
江虞抹了一把臉,起身去把大開的窗子收攏,好不讓別人發現這丢人的家夥是從這個房間出去的。
擂主還是江虞先前看到的那名用五行扇的女修,面若桃李,人美心善,對落敗的對手卻也只是打出擂臺,絕不傷及根基性命。
女修嬌笑:“道友可有什麽作為賭注的?”
“天材地寶,丹藥符箓,任君挑選。”南星洲大手一揮,腰間的乾坤袋落到了臺外的賭盤上,露出一道小口子,一顆瑩如白玉的圓珠滾了出來。
“咝~,”有識貨的修士震驚出聲,一掌拍道同行的弟子身上,“那莫不是北域雪妖的內丹!”
北域雪妖,傳聞中是北域風雪所化,其內丹有有清神固魂,驅散心魔之效,而修道之人,修的又不是無情道,哪能真的一點心魔也沒有?
女修也一愣,萬萬沒想到這鄉野村夫打扮的修士竟然有如此貴重的寶物,更何況,南星洲壓上的是一整個乾坤袋。
“啪。”
江虞敏銳地捕捉到了細微的聲響。
一截捎帶着嫩葉的樹枝斷下,随着牽引,落到了南星洲的手裏。
南星洲的目光沉靜如水,唇稍的笑意隐去,帶着老繭的虎口執着樹枝,道:“請。”
樓上,江虞撫上心口,感受到了蓄勢待發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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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出聲:“這才是南星洲。”
女修眼中的輕慢之色也逐漸退去,“閣下是劍修?”
以樹枝為劍,不是狂妄小兒就是天縱奇才,女修也不需要南星洲回答,只是把五行扇擋在胸前呈現防禦的姿态:“道友修為了得,但擂臺也有擂臺的規矩。哪能一上來就和擂主打臺,在此之前,先與這位道友比試一番。”
女修側過身子,把身後的人暴露出來。
男子身姿修長,端雅中正。
江虞放在窗邊的手緊了緊,把窗棂捏出幾個淺淺的印子。
季雲戈怎麽會在這裏!
臺上,季雲戈朝南星洲拱手,随後也把腰間的佩劍除了下來。空氣中傳來細微的斷裂聲,一截樹枝到了他的手上。
南星洲挑了挑眉頭,“一劍宗的?”
“是。”
南星洲笑,“那我可是你的師兄。”
季雲戈沒有理會南星洲嘴上占去的便宜,只是也如同他一般把樹枝垂在身側:“開始吧。”
清風穿過擂臺,江虞目光偏移,落在擂臺外圍的酒家伸出來的旗幟上。
偌大的一個“酒”字此時似乎被烈日曬得恹恹,從竹竿上垂下,紋絲不動。
等江虞的目光重新回到擂臺時,勝負已分。
與此同時,風息。
擂臺外落了半截樹枝,往兩人手上看去,季雲戈手中只剩半截。
方才一陣長風過後,季雲戈的頸脖間多了一道細微的紅痕,前襟上還粘着半片新葉。
“這......怎麽可能!”
喃喃出聲的是一劍宗的弟子,季師兄有多強,他們是清楚的。但如今,卻是敗了。
只稍一劍。
南星洲突然大笑起來,胸中未盡的意氣充斥着每一個毛孔,就連那根樹枝也好似在這時候生出劍魂來,興奮地微微抖動起來:“你,很好。”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臺下看不清這劍光的人一片茫然,而那擂主女修迷茫過後,目光灼灼地看着南星洲,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燒穿一般。
南星洲帶着錐帽,江虞看不清他的神色,在把女修的神色收入眼底後,微微地皺起眉。
他的直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就好像被什麽暗中觊觎一般。
女修上臺宣布輸贏,目光似附骨之蛆般生在南星洲身上,這種毫不遮掩的目光讓江虞倍感不适。
江虞按耐住焦躁,看着女修同南星洲比上一場。
毫無疑問,女修自然是落敗了。
但目光卻是更加地火熱。
江虞心裏發慌得厲害,顧不得那麽多,直接把窗子開,大聲喚道:“仙長——”
面前遞來戰利品,南星洲從中挑選出靈露,尋聲望去,發覺是江虞,遂後笑顏大開,拿着靈露的手朝他招手。與此同時,南星洲身後的女修站了起來,黑色的光芒從女修手心竄出,直指南星洲。
“南星洲!”江虞大喊出聲!
聲音卻破碎在半空,沒有激起丁點水花。
黑色迅速從身後侵襲,江虞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起來。
秘境開始關閉了。
四周是一片黑暗,系統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令人安心【宿主稍等片刻,就可以出去了】
江虞垂在兩側的手悄悄握緊,【還能回去嗎?】
系統靜悄悄的。
江虞垂下眼,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知道了】
他站在黑色之中,等待心情平複。
良久,江虞疑惑出聲【統哥,你這個“稍等片刻”是指多久?】
江虞試着往前走了兩步,不料一腳踏空,踉跄之間撲入一個懷抱。鼻翼間霎時都是冷清的松雪氣。
江虞臉蛋貼着衣料,不敢擡頭。
“找到你了。”
一根手指摁在發旋上,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不乖。”
江虞心跳驟快,白脂玉般的耳垂染上緋色。比胭脂還要誘人。
季雲戈眸色深了深,擡手捏上去,薄薄的一片帶着滾燙的溫度在指腹間反複揉弄成各種形狀。
江虞大腦霎時當機了!
男主他這是在耍流氓!
江虞氣得跳腳,眉心的靈犀劍差點就沖了出來把這個逆徒捅了個對穿,幸好還剩最後一絲理智,出手的是一段白绫,狠狠地朝季雲戈的面門襲去。
距離太近,白绫帶着破竹之勢,一頭撞上男主,而後在觸及的瞬間驟然一軟,軟若無骨地垂下,仿佛真的只是一截普通的白绫。
江虞見季雲戈不躲不閃,心高高被提起,而後又見白绫落敗,臉一黑,又想起當日被占盡便宜後也如今天一般,氣不打一處來。
季雲戈眼底卻是泛出淡淡的笑意。不甚在意地重新把江虞的手放到手心裏,詢問:“你是同我繼續留在秘境中還是破鏡?”
江虞掙紮無果,反倒是在手腕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紅痕。見狀,江虞覺得有些不妙,警惕擡頭,果然撞進一片黑沉的眼底,其中欲色浮沉。
江虞心裏一跳,同為男人,他太明白這眼神其中的含義。
只得岔開話題:“進秘境。”
“哼,”季雲戈發出一道氣音。
......
靜。
江虞和季雲戈再次出現在城外。
城門口不似那天那般熱鬧,反而大敞開着,城門上也無士兵把守。
逃城?
江虞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城門口的兩側門被開到了極限,顯然是有意為之,地面上也無淩亂逃難的腳步。
“你在看什麽”江虞回頭,順着季雲戈的方向看去,密林一片幽深。
季雲戈:“封印已破,有東西從裏面出來。”
西州城是人族與魔族的邊境,這個“有東西”指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江虞心下一驚,就要往密林深處走去,不料被一把拉住。
季雲戈略顯無奈,“你重傷未愈,不要亂跑。”
“可我想去看看。”
江虞眼睛看着密林。
“……好。”
僵持最後,季雲戈先認了輸,畢竟他拿江虞,一貫是沒有辦法的。
......
兩道身影極快的進了城,江虞扯着季雲戈的前襟,心急如焚:“城主府,快!”
方才密林一探,發現封印竟然完好無損!
江虞在腦中回憶封印的每一條紋路,靈力雀躍地附着其上。
——不對,封印又被合上了!
有人把封印改造成了一扇可以自由進出的門!
他們所要放出來的東西……
城主府。
鳳還擡手,四周雷火驟現,把數十只影兵關在火焰之中,府外喧嚣遍地,混合着求救驚呼之聲。鳳還秀眉凝重,影兵是魔淵一種特有的生物,渾身漆黑呈現人影,沒有神智,只有不斷進食的欲望,好在其行動緩慢,便是凡人也能輕易從它們手下逃脫。
但其由純粹的魔氣孕育而生,故不傷不死不滅。就連鳳還也只能施法禁锢住它們。
數量太多了。
鳳還咬牙,困住一個人比直接殺一個人所耗費的靈力多得多。
“城主,還請盡快安排百姓避......”
“叮——”
鳳還長鞭揚起,把司馬淩手上的長針打落,但毫無防備之下,背部法袍還是被割開一個口子。
鳳還大怒:“司馬淩!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司馬淩的國字臉上難得露出了笑意:“如果是你出去救援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你‘徒兒’。”
鳳還怒意盎然,果真她的徒兒就是被這道貌岸然的城主所害!
“鳳還尊者,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們修仙之人嗎?從小就羨慕。”
西州城位于兩界交界處,每年固定時日都會有修行之人來修補巡查封印,司馬淩是看着仙人長大的。
“本城主那時就在想,以後我也要修仙。只是可惜......”
司馬淩的手從衣袍中伸出,擡到眼前,似乎那天測靈根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本城主毫無天賦。不僅靈根,包括悟性和根骨。”
他既當不了道修,也修不了劍,甚至連佛修都與他無緣。
大道五十,竟不留他一條活路!
“幸好,本城主找到了新的道。”
鳳還握着長鞭的手“咔咔”作響。
無修煉天賦?但面前的人稱之為百年天才也不為過!?
鳳還雙目赤紅:“我的徒兒成了你修煉邪功的鼎爐!?”
司馬淩突然一愣,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怎麽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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