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虞從昏睡中起來。
那是一種類似夢魇一般的感覺，無論身體還是靈魂，都好像不屬于他一樣。
他掙紮着從這種令人恐懼的狀态中醒來。
江虞睜開眼睛。
入眼的便是大紅色的床帏，繡着金色的富貴花。鼻尖是馥郁而溫和的檀香。江虞聳了聳鼻尖，似乎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也聞到過香味。
“統哥，怎麽回事？”江虞嘗試從系統那裏尋問方才發生了什麽。只是這一問，腦內忽然一陣劇痛，活像被刀子伸進去攪動。
系統遲遲沒有回應。
江虞頓時慌了，嘗試進入系統空間。他強忍着劇痛，腦門沁出細密的汗珠，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江虞！”
門口傳來急促的的腳步聲。
江虞聽見動靜，想轉頭看看來人，卻不料小小的一個動作之後，眼前一黑，窒息般的黑暗侵蝕了他的意思。
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在某個世界，他被摧毀了精神力之後，就體會過。但統哥沒有讓他痛苦太久，短短幾秒後便幫他切斷了感知。可身體卻記住了這種深入骨髓般的痛苦。
所以，自己的神識受傷了麽？
想到自己昏迷前見到某人披發跣足的身影，江虞心裏有了大膽的想法，該不會因為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被男主惱羞成怒打了一頓吧？
迷迷糊糊之間，江虞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
“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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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虞把丹藥吞了下去。回過神來，卻發現這人的聲音好生熟悉。
這不就是男主嗎！
江虞生氣了。
狗比男主，害我至此。
江虞用盡全身的力氣勾住男主的衣袍，小手指頭扣扣索索，企圖把那塊鑲着的靈玉扣下來。
哼，扣爛男主的衣服，讓他丢臉！
生病的人總是那麽幼稚。
“別撒嬌——”頭頂傳來寵溺的嘆息，幹燥溫暖的大掌把他的手指包裹其中，塞回被子裏。
“處理完公文再過來陪你。”
男主突然沒了聲音。
手指傳來不一樣的觸感，季雲戈發現了被江虞扣得皺巴巴的衣角。上面墜着的靈玉可憐巴巴地只剩下兩三根線牽着。
季雲戈無奈一笑。
如果之前還有什麽不确定的，這回是完全可以确定了——他的小少爺，就應該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他面前，任他挑着玩兒。
于是，季雲戈随手一扯，最後幾根線條也崩斷了。
季雲戈把靈玉往江虞手心一塞，低聲說：“都給你。”
江虞擡起頭，灼灼的目光穿破了朦胧的視線，看得清楚。
虔誠。
不知為何，江虞想到了這個詞。
仿佛被目光燙到一般，江虞手一抖，靈玉摔在了床上，陷入柔軟的被褥，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心裏咯噔一聲，江虞心虛地偷瞄男主一眼。可惜宛如八百度近視的視力不允許他發動察言觀色這種高難度技能。
江虞慫慫地朝靈玉伸出手，卻不料下一刻，靈玉被另一只手撿了起來。接着，耳邊一陣悶響——是什麽被扔在地上的聲音。
“既然不喜，扔掉便是。”季雲戈風輕雲淡地說道，“待你傷勢痊愈，再去寶庫挑選喜歡的。”
江虞蠢蠢欲動，他想現在就去。
但說出口的卻是，“好”
莫名而來的困意把他再次拉入昏睡之中。
......
江虞這一覺也睡得不安穩。
他的精神陷入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态，但是無論怎麽休息，都像往沙漠裏澆水——毫無用處。
潛意識告訴他，這和系統有關系。只有把系統找回來，一切才會好起來。
他的靈魂在識海中游蕩了一圈又一圈，卻依舊沒有找到系統空間的入口。
終于到了極限，江虞幹脆一把躺在地上，整個人呈現大字形展開。
朦胧之間，江虞突然覺得一道宛如實質的視線在注視着他。江虞往視線的來源看去，卻依舊是一片虛無。
“宿主，我在這裏！”
系統化形的小球忽上忽下，企圖引起江虞的注意力。
面前的人皺着眉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系統喜極而泣。
接着，他看見江虞站起來，往它的方向走來。
可惜，像江虞尋找的無數次一樣，他越來越近，系統被推得越來越遠。一人一統之間仿佛充滿了斥力。
江虞還是沒能找到他的系統。
系統快要哭出來了。
都怪男主。
那時候，系統真的被男主發現了！
它沒想到，區區一個分神期的魔族竟然能發現它，而且還有能力把它從宿主身上弄出來。
——系統守則：絕對不能被非任務者發現。
于是系統急聲大喊：“把我弄出來，江虞會死！”
男主果然停下手。
系統心裏一喜，迅速往江虞識海中躲去。但男主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它的意圖，一道法術追上了它。
後來，系統就發現自己被屏蔽了。
季雲戈不知系統是什麽，但之前那番話顯然威脅到了他。是以，他除了把系統屏蔽外，倒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殊不知，只是這樣，就能害死江虞。
——江虞的靈魂并不屬于這個世界，失去了系統這個臨時通行證，他會慢慢被天道排斥出這個世界。一旦離開後沒能及時進入系統空間，下場就是被時空亂流生生撕碎！
別急，一定有辦法的！系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登上系統內部的論壇求助。
......
江虞一覺睡到了第二日。
伸手揮開紅色的鲛紗，赤着腳踩在毛絨絨的毯子上。雪白的腳趾頭蜷縮着，似乎有些羞澀。
自從他被江家收養後，就再也沒有赤着腳的經歷。
不過......這回好像有點不一樣。江虞受寵若驚地在毛毯上踩出一個個腳印，雖然不知道是哪種靈獸的皮毛，但以觸感來說，必定價值不菲。
江虞繞過屏風，一下子就看到了桌上三層的匣子。
匣子敞開着，露出無數珍寶。江虞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嘗試地伸出小手。在觸碰到匣子邊緣時，突然停了下來。
他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男主為什麽突然對他那麽好。
難道他真的做了什麽嗎？
江虞不自覺地看向自己下半身。如果真的做了的話，會有感覺的吧、吧？
——但想不留痕跡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虞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匆忙地驅使着魔元流轉過全身的經脈，确定腹部的胎動依舊規律有力，才堪堪松了一口氣。
還好男主沒那麽變态。
不過——三個月已經過了，真的要做什麽......應該也可以吧？
思緒逐漸跑歪。
“夫人，該用藥了。”門外傳來聲響。
江虞循聲望去，門上倒影着黑色的人影，跪在地上，頭上頂着高高的兩個鬓環。
“進來。”
“是，夫人。”
大門被“咯吱”一聲推開，身着粉衣的侍女低着頭，手裏端着藥碗。黑乎乎的藥汁散發出不祥的氣味。江虞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侍女把藥碗放在桌子上，卻是站直了身體，瞥了一眼桌上的奇珍異寶，頗為妒忌地開口：“城主對夫人還真是好。”
這侍女膽子是不是太肥了。
江虞察覺到了不對勁，擡眼望去。
一雙桃花眼中是不悅與疑惑。
侍女心裏一陣扭曲，不過是憑借着姿色上位的玩物而已。她冷笑一聲，只可惜，好日子要結束了。
“奴婢名喚伽羅，是默君尊者的人。”
最後一句說得極慢，仿佛意有所指。
江虞思索了一會兒，了然，這怕是床上的人吧。
不過，江虞對伽羅的出現沒多大意外。派他來刺殺，怎麽會沒有接應的人呢？也不怕他甩手不幹了。
伽羅見江虞神色沒有任何波動，有些不滿，興師問罪道：“默君大人交給你的任務怎麽還沒有完成？夫人最好有合理的解釋，否則奴婢不好回去禀告。”
說這話時，伽羅的眼睛盯着桌上的天材地寶。
暗示得很明顯了。
江虞了然一笑，從善如流地拿出兩件放進她的手心。
伽羅不客氣地收下了。
态度以肉眼可見地改變，她把藥碗往前推了推，“夫人請用藥，這是城主吩咐的。”
江虞在伽羅的注視下拿起了藥碗，心裏哀嘆一聲。這孩子的演技太差了，生怕別人不知道藥裏有詭嗎。藥是季雲戈吩咐的，這句話江虞是相信的，但若默君的人沒做什麽手腳，那就真的在騙鬼了。
江虞心不在焉地用湯匙在藥湯中攪動，心裏飛快想着應對的方法。
他更換馬甲需要系統的權限，如今系統失聯，一下子沒了最大的依仗。而季雲戈對他的态度不明，默君又對他虎視眈眈......江虞在心裏“咝～”了一聲，覺得前途無亮。現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叮——”藥匙不知第幾次敲打在藥碗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伽羅終于按耐不住催促道：“藥要涼了，夫人請——”
話音未落，江虞聽見門外再次傳來聲響。
伽羅的後半句話沒來得及繼續，整個人猛地跪下，瑟瑟發抖。
高大的影子籠罩了江虞。
江虞無辜地擡頭望着來人。慢吞吞地起身，依着伽羅的樣子跪下來行禮。
好像是要這樣子做的吧？江虞不太确定。
還未等跪到一半，江虞感覺自己腳下懸空，一陣天旋地轉後，整個人被撈在了懷裏。
江虞驚呼出聲，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還好本尊眼疾手快。
一時不慎，有什麽東西探入口中。緊接着，辛辣的藥汁掃蕩過唇齒間的每一個角落。
季雲戈淡定地拔出藥匙去取第二勺。
江虞：......眼睛瞪得渾圓。
淦，男主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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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為了江虞不翻車，直接弄暈了他。所以季雲戈才會認為系統不是什麽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