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确定能力的使用為任何念能力人士的無差別通行,俠客對琳德的構造就更感興趣了,一段時間內,琳德都感覺自己活在随時可能被解剖的陰影裏。
接下來的行動,最後除了庫洛洛,只剩下派克和俠客。
琳德忍不住詢問:“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
“去另一片大陸。”庫洛洛微笑着說。
……
去目的地的交通方式是飛艇。
上飛艇的時候琳德突然感覺有哪裏不對,前方的庫洛洛回頭看了她一眼,對派克說了句什麽。
等琳德終于踏上飛艇,俠客也跟着回頭:“血腥味,你……”
他話沒說完,反應過來了。
派克遞給了她一盒必需品,同時告知了洗手間的方位。
“……”
怎麽說呢,有點尴尬。
但五分鐘之後,琳德沒空去考慮尴尬與否的問題了,她覺得太痛苦了。
也不是說已經痛到難以忍受,但整個人忽然就在生理不可控的影響下變得又懶得動彈又喪得不行,什麽亂七八糟的負面情緒都跟着往上湧,加上之前莫名其妙被她忍下去其實仍然真是存在的各種窘迫,簡直要像潮水一般将她湮滅。
這麽直接哭出來可太丢臉了。
琳德起身走出去,找了個最近的無人角落,哭夠了才發現沒有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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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透了。
“喂。”小孩子的聲音。
“……”
“受傷了而已有什麽值得哭的?”
“……沒有受傷。”
“騙人,我都聞到你身上流血的味道了。”
“…………”
真的,感覺更丢臉了。
為什麽一個小孩子也能這麽敏銳。
琳德擡首,淚眼婆娑的,只能大概看清是個銀發的小孩子。
“你……有沒有帶紙巾?”
雖然非常丢臉,但總比這樣淚流滿面的樣子走出去好得多。
對方“嘁”了一聲,仿佛在嘲笑她,随後扔了張手帕給她。
“我沒有紙巾那種東西。”
“……謝謝。”
琳德整理完畢,發現對方還沒有走:“我把手帕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吧。”
“不要了。”銀發男孩瞥她一眼,大大的貓眼像寶石一樣,“有什麽值得哭的。”
他又重複了一遍,仿佛想刻意強調沒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人哭成這樣的。
這幅過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協調共存感,讓琳德覺得他不會因為年齡差距而無法交流,也不會顯得太過高高在上。
“你現在有事嗎?”琳德眨了眨有些幹涉的眼睛。
“幹嘛? ”
“我們聊天?什麽都可以。”哭完之後,突然就有種想說點什麽的沖動。
“我為什麽要和你聊天?”男孩不解地皺眉,“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這樣啊。”琳德失望地垂下眼。
五秒。
“喂,你要說什麽?”
“我失憶了。”琳德從善如流地跟着傾訴,“……我想回家。”
“回家有什麽好的。”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琳德沉默一瞬:“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可我還是想回家。”
想結束那種說不出的漂浮感與不安感,想找到真正屬于自己可以安身栖息的地方。
“那你至少得要先想起來吧。”
“……跳懸崖會不會就想起來了?”
男孩無語又略帶驚悚地看她:“會死吧,傻子。”
“自己敲自己兩下?”
“你已經變傻了吧。”
“……好氣哦。”琳德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臉頰,站起來的時候因為蹲太久,血液循環不暢差點又跪了回去,男孩毫不掩飾地發出嘲笑。
琳德眼尖,看到了暗處隐約的身影輪廓,長頭發,對方目标明确地走過來……絕對的黑長直,但是位男性。
沒有高光的瞳孔,看起來有幾分滲人。
“小奇,你在這裏做什麽?”
“出來透透氣。”男孩瞬間繃直了背脊,像是條件反射,“我馬上回去。”
長發少年點了點頭,目光輕輕地掠過琳德,像是無機質的死水。
琳德陡然繃緊了大腦神經,右肩覆上一抹熱度:“該回去了,琳德。”
是俠客。
“咦,眼睛怎麽這麽紅?”俠客邊帶着她原路返回,邊驚奇道,“原來你是偷偷跑出來哭了啊。”
“……”琳德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
“沒什麽丢臉的,情緒積壓過多就會出現這種情況。”俠客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不過你下次要提前說一聲,不然很讓人擔心啊。”
琳德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某件早就知道的事情,在這種關心的話語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俠客,沒有可以讓我恢複記憶的辦法嗎?”
“不知道诶,不過……”俠客笑了一下,爽朗陽光,不帶絲毫陰霾,“你這樣也很好啊。”
“……”
是嗎。
***
琳德心情很不好。
這一點直接表現在不願意說話上。
并且她發現,庫洛洛心情也挺不好的。
這一點直接表現在他身上的黑色氣壓越來越濃、堪至實質的狀況上。
然後她明白了,是他們所有人——除了俠客,心情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俠客好像永遠都挺開心的。
琳德暫時不想跟他說話,又實在想說點什麽,身邊的庫洛洛和派克都不是上選。她目光亂轉,發現了之前見過的銀發男孩,和她隔了一排座位,是對着她這個方向坐的。
那個男孩身邊坐着之前的“黑長直”,很敏銳地察覺到視線,也看了過來。
琳德正想做點什麽,俠客揚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可以哦,琳德。”
“嗯?”
俠客伸出一根手指,語氣輕松:“那是著名暗殺世家的孩子,不要以為是普通的小孩子随便招惹哦。”
琳德一怔。
銀發男孩眉心一擰,似乎猜到了他們在說什麽,別過了臉。
“他雖然還小,身邊那位大哥可是很難應付的。”俠客繼續勸阻道,“別随便去找他們玩。”
“……我無聊。”
“那打牌嘛。”俠客果斷從身後抽出一副牌,“想玩哪種?”
“……”琳德默了,妥協,“随便。”
俠客笑笑,又拉了派克加入戰局,一路打到抵達目的地。
庫洛洛一直在閉目養神,中途情緒似乎好轉了,還能抽空替琳德出謀劃策贏兩局。
不過某一局結束,庫洛洛歪着腦袋問了一句:“賭注是什麽?”
琳德:“沒有賭注。”
庫洛洛眉梢微動,沒說什麽。
——然後他就懶得再出力,專心看起書來。
琳德:“……”
某些時候,庫洛洛的某些表現與一貫的成熟作風還挺不相符的。
下飛艇之前,庫洛洛遞給琳德一件大衣,讓她穿上。
“有溫差,你沒有念會怕冷。”
琳德讷讷地道了謝,心情……挺複雜的。
款式不錯,也完全合身。
琳德穿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庫洛洛為什麽這麽清楚地知道她的尺碼?
……所以之前她那些衣服的合身并不是巧合?
…………
琳德撥了撥頭發,臉有點燙。
尴尬的。
下飛艇的時候正好走在銀發男孩的後面,琳德雖然沒有忘記俠客的話,但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嘿。”她輕輕地打招呼,“之前謝謝你了。”
她還沒有正式地道過謝。
男孩看她一眼,有點驚訝,而後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喜歡吃巧克力?”琳德拿出一袋巧克力,是之前在飛艇上見到他買了好幾袋的,俠客還以為是她想吃,給她買了兩袋,現在也算是借花獻佛。
“給你。”
男孩還沒說什麽,隔了兩個人的那位“大哥”轉過視線了,準确筆直地望過來。
琳德手一抖:“我沒下毒。”
“你下毒了我也不怕。”男孩不屑地回應,終于伸手接過去,“行了,兩清了。”
他眼角餘光不安分地動着,看了看琳德,很迅速地低聲說了一句話。
“你想逃跑啊?”
“……”
明明只是不到十歲的孩子,卻在這一刻露出了不可比拟的自負高傲感,眼底明晰的情緒仿佛在催促着——‘那就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