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商。他爬到今天這個地位,顯然雙商肯定是及格的。當然一手執掌晟煊的人,眼神裏都浸染着上位者的冷峻。他和你說話的時候,他禮貌,他客氣,他和你存在着鴻溝的差距。
這條鴻溝,就是讓你在面對他時戰戰兢兢的原因。
秘書小姐跟了譚宗明好幾年,據說是目前歷任秘書裏最久的。因為她擅長使用腦子。這麽多年,秘書小姐總結了幾條經驗。伴君如伴虎,首要的就是不耍小聰明。
“虎先生最近脾氣暴躁。除了手上的傷以外,我認為究其原因還是心靈過于幹涸。誰來滋潤一下虎先生,讓他談場戀愛吧,上帝佛祖耶稣保佑。”
譚宗明低頭看着自己的爪子。非常的慘不忍睹。腫脹帶來跳動的疼痛感,還有焦躁的燒灼感,有時會讓他惡心。作為一個穩重的人,譚宗明成年以來沒受過這種傷。敷的噴的搽的,所有藥都不管用。他心裏火急火燎,突然想起來當時那個趙醫生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自己的傷,仔仔細細地問,疼嗎?麻嗎?
麻。火燒成一片的瘀傷,輕輕那麽幾點涼,一路麻進譚宗明心裏了。
我應該……複查。
只是複查。
今天出了一起很嚴重的交通事故。兩輛轎車對撞,一輛上面坐了一家人,另一輛上面是一個公司出差的,撞得滿地血。救護車就近送到附院,骨科參與搶救。兩個需要截肢,一個搶救無效,還有好幾個不同程度的骨折,開放性外傷。
骨科有可能是醫院最血腥的科室。殘肢斷臂,碎肉爛骨。清創場面很多實習醫生根本受不了。普外也是做手術,大多數面對的是病竈,關腹之後看上去還是個人樣,視覺完全沒有骨科那麽刺激。有個玩笑,骨外醫生能直接拉上戰場當軍醫,心理素質完全過硬。
趙副主任完美地用行動解釋了淩院長為什麽要挖他過來。他使用骨科的鋼制器械操作着,又鋸又刨又釘,眉頭不帶動。他的動作又快又穩,傷者尖利的哀嚎他跟沒聽見一樣,冷靜到殘酷。
事故兩方扯皮,進而波及醫生。質問,咒罵,然後動起手來。趙副主任伸手把幾個小醫生擋在身後。他沒換衣服,手術衣上血淋淋的。口罩擋着臉,一對眼睛冷冷地注視鬧事的人。
譚宗明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場面。
然後他興奮了。
陪同他的淩院長上前去問怎麽回事。這時候交警大隊的人終于趕到,又是一通詢問。交警們完全不客氣,有個女醫生被擠兌得眼淚汪汪。趙啓平褪了手套摘了口罩,嘆氣:“我是副主任,我去換衣服,你們問我吧。”
應付了事故雙方和交警們,趙啓平看見譚宗明。譚宗明站在急診大廳裏,對着他微笑。急診大廳永遠人山人海,譚宗明就像個中流砥柱——如果脖子上沒吊個三角巾,那的确稱得上風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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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領着譚宗明去了他辦公室。譚宗明拿着診療卡,非常老實:“我挂號了,你的專家號。”
趙啓平笑了一下:“嗯。”
譚宗明從牙縫裏抽了一口冷氣:“現在樓下票販子也賣你的號了,價錢還不低……你說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趙啓平用手捏捏鼻梁,挑着眉使勁眨眨眼:“來給我看看你的胳膊。”
譚宗明完全不想把自己的胳膊遞出去。他是個完美主義者,這腫得像個茄子似的……可是趙啓平什麽沒見過,軟組織挫傷在他眼裏屁都不是。
疲憊讓趙副主任看起來很柔軟。完全不是初次見面時冷冷的樣子。譚宗明一邊心疼一邊欣慰,非常矛盾。
“我還用拍個片嗎?”
趙副主任用鼻息笑一下:“你愛吃射線怎麽着。”
他用手指輕輕按壓:“疼嗎?麻嗎?”
“癢。”
趙啓平的手指在譚宗明皮膚上一頓。
“……做幾個動作,牽拉痛嚴不嚴重?”
譚宗明看見那剛剛握着鋼鋸的秀氣的手溫柔地引導他做動作。
他吞咽一聲。
譚總不配合,只是盯着趙醫生的手發傻。貪婪露骨的視線毛茸茸地刺激他手背的皮膚,挑逗地撓着他的手心。
趙副主任笑了。不是職業微笑,不是懶洋洋的鼻息,是真正的笑,那只狡猾古怪的紅色狐貍,圓眼睛向下彎着,刁鑽調皮。
“我現在是趙副主任,所以對你客氣。你要是……”他壓低聲音,威脅道:“我不介意等你好了,再讓你軟組織挫傷一次。到時候給你治傷我一定還是這麽溫柔,畢竟我敬業。”
譚宗明一愣,看着趙啓平,随即強壓着嘴角不笑場:“趙副主任在威脅我。”
“根據希波克拉底誓言或者《大醫精誠》,趙副主任愛你。但是趙啓平可以揍你。”
譚宗明用右手撐着臉,靠近趙啓平——他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為什麽消毒水的味道這麽催情:“啊,我知道我知道。骨科醫生揍人一定特別方便,你們看人的時候一定都是一具骨頭架子。”
趙啓平似笑非笑:“不不不,我個人還是很注意皮囊的。空有皮囊不行,沒有皮囊更不行。”
他的視線向下,瞄了一眼譚宗明的褲裆,兩片烏鴉鴉的睫毛垂下去,擡上來,刷着譚宗明的神經末梢。趙副主任嘲諷地笑:“你知不知道,人是唯一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時随時随地能發情的哺乳動物。”
譚宗明樂呵呵:“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趙副主任。即便都能發情,尺寸可是天淵之別。有人發情也白發,有人麽……”
趙啓平平靜地敲電腦,開藥。譚宗明很喜歡看他的側臉,又英氣又标致。征服欲在譚宗明的骨髓裏蠢蠢欲動,它張牙舞爪,它急不可耐:要他!要他!就要他!
狐貍。
這種妖魅的生物在傳說故事裏驚鴻一瞥的身影永遠都是誘惑的,佻巧的,放蕩的。事實是,狐貍是哺乳動物裏極少數堅持一夫一妻的物種。美貌,有致命吸引力卻忠于愛情的愛人,只要捉住他……
習慣于搶奪厮殺的譚總露齒微笑。譚先生的牙齒雪白有力,擅長撕咬咀嚼。他亮出他的獠牙。叼一只狐貍,也不錯。
趙啓平淡定地瞥他一眼。這男人勃勃的野心和欲望洶湧澎湃。他懶得掩飾,甚至迫不及待展示。趙醫生冷笑一聲,他身邊似乎總是出現自以為是的自大狂,真是,令人乏味。
你想要什麽?
要你。
做夢去吧。
譚先生拿着診療卡下樓去拿藥。他哼着小調,心情很好。淩院長公事公辦地應付他,過來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譚總微笑:“不搞特殊,不搞特殊。”
淩院長一貫宗旨是團結一切能團結的錢包。譚總在他心裏就是一只健碩的大錢包,這意味着項目投資,醫院基建,無數醫療器材。如果譚總需要什麽醫療上的幫助,他當然也樂意,大家互惠互利,沒什麽不好。
譚總一直微笑:“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這事一定得我自己來。”
趙副主任下班,偶遇往外走的淩院長。淩院長這個人功利,但不叫他讨厭。淩院長似乎在打電話,聲音壓得低,可惜他還是聽得清:“不許吃。不行。我叫亮亮看住你。是的我是惡勢力。亮亮不是叛徒,他沒進過你的陣營。他就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小眼線小地下黨,對革命工作矢志不渝。我馬上到家。”
趙啓平看着淩院長走遠的背影,心裏喲了一聲。
淩院長一天到晚冷着臉不吭聲,還以為他性功能障礙呢。
家庭生活啊。趙副主任摩挲下巴。
似乎也挺有趣?
二重賦格 3
3 小趙醫生曰:真能影響本地經濟的人在人民大道200號。
譚錢袋有意進軍醫療界,和淩院長相見恨晚沆瀣一氣。倆不要臉的剛認識就迅速好得稱兄道弟,抓着對方的胳膊拍肩膀。
這倆放美國去應該是很會演的政客。
不過趙醫生完全不關心。
他的教學任務批下來了。
趙啓平職稱是副主任醫師,副教授。叫他一聲趙教授,也是可以的。他來附院來得晚,帶教就倆人。這倆年輕小醫生都是男的,隐隐都是傲氣。
趙啓平太年輕了。剛來附院,又沒啥根基。令人失望。
年輕的學生們沒法不傲。金骨銀腦,肥腸苦膽。附院雖然有個肝膽出身的院長,肝膽外科的實際情況糟得很。收入相對少,事情還多,限期手術急症手術多,晚上給人扒拉起來往醫院跑都是正常的。骨科算是傲視群雄,手術大多數是擇期手術,除非事故搶救,按點下班。各種器械介入治療還是骨科最多。趙副主任上面的劉主任剛添了一處花園洋房。這年頭沒點天分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