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天晚上入睡前淩院長嫉妒問:“我有什麽外號?”

當時李熏然都快睡着了:“你能有什麽外號。”

啧。

阿貍耳朵包上第一個電話號碼就是淩院長的,亮亮一着急馬上想起的還是李警官的。李警官很得意,又覺得不能讓淩院長傷心。路上特別囑咐亮亮:“再以後不舒服要馬上找院座。我東奔西跑的萬一不在辦公室不在市區呢?”

亮亮哦一聲。

等亮亮的小身影終于看不見,李警官發動車子,擡頭看了一眼天。現在是秋天,難得幹淨的琉璃藍色,透亮愉悅。

小李警官哼着歌開車離開。

這一上午趙啓平過得還行。他心情不錯,看到拎着保溫杯的韋主任打招呼:“忙呢。”

韋主任笑:“忙。”

他和旁邊的人聊天,說援藏醫療隊的事。趙啓平聽見了,轉身問:“咱們院有參加的?”

韋主任答:“咱們院沒有,咱們地區有。這次去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說起來……”

“大概什麽時候走啊?”

“就這一兩天了。”

趙啓平沒說話,開門進了自己科室。

援藏醫療隊,有趙教授。

趙啓平坐下,整理桌面,翻書,翻病歷,敲電腦,喝水,杯子空的。他起身去接水,飲水機上的水桶也是空的。他氣得踹門,門咣當一聲關閉,吓他自己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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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醫生坐回椅子上,掏出手機,熟練地按了一串號碼。這串號碼他不過腦子,手指自己都能記住。

響了幾聲那邊接起來,低沉厚重的聲音彬彬有禮:“您好,您哪位?”

趙醫生冷笑:“我不好,我是你兒子。”

譚宗明最近閑,開車接趙啓平下班。趙啓平抿着嘴上車,譚宗明笑:“現在是輪到你的問題了?”

趙啓平面無表情:“我給他打電話了。”

譚宗明猜這個“他”是指趙教授。

“啊。你跟他說什麽了?”

“我告訴他那個手機號的主人為什麽拉黑他。可能覺得他神經病。”

“……啓平。”

趙啓平用手撐着下巴往外看。

“那,要不約着一起喝個茶吃個飯?”

“不用。”趙啓平還是看車窗外:“援藏隊伍後天出發。”

譚宗明都吓一跳:“說走就走?不過需要趙教授那個級別去西藏嗎?”

“你不懂。”趙啓平聲音低下去:“現在逐漸更改支援模式。以前是去幾個醫生看幾個月的病回來。現在強調的是培養當地的醫務人員,所以要求業務水平和教學經驗都具備。”

譚宗明又笑:“聽這意思你很驕傲。”

趙啓平沒否認:“本來不需要他去。他很積極自己申請的。說自己有經驗,在西藏呆過好幾年,能簡單地使用藏語和藏民溝通。”

譚宗明不知道說什麽好:“那……岳母也跟着去?”

趙啓平沉默,突然冒一句:“現在再申請參加,也來不及了。”

譚宗明心一慌:“你……也去?”

趙啓平苦笑:“我去什麽去,我還不夠格呢。”

譚宗明嚴肅起來,趙啓平從手指縫裏看他:“想什麽呢。”

“在想我會不會有高原反應。”

“幹嘛。”

“你要去西藏,我随……醫。”

趙啓平心疼道:“行啦,随什麽醫,我哪裏舍得你上去。”

譚宗明感嘆:“岳父是有情懷的。醫者仁心。”

趙啓平疑惑:“你說這醫者仁心裏有我麽?”

譚宗明接不上話,只好閉嘴。

“沒有。”趙啓平自言自語。

亮亮發一次燒,李夫人決定給他補一補,命令李熏然把孩子送來。周六李局長沒什麽事,早起領着亮亮遛彎,順便去農貿市場買新鮮蔬菜。亮亮燒了一通似乎精神更好,挎着小小的籃子,裏面裝着兩個西紅柿。李局長拎着快有筐大的菜籃,高聳的蔥葉子翹出來,像驕傲的公雞尾巴。

“回去吃燙西紅柿。”李局長握着亮亮小手。爺倆都穿着背心,李夫人從衣櫥深處翻出來的古董。純棉白底,胸前五個大紅字:青年突擊手。李局長年輕時候的東西了,這麽多年,竟然也沒發黃。

“還是老東西實在。”李夫人很高興:“現在哪有這麽厚的純棉。”

李夫人只認純棉,其他一切稀奇古怪的布料被她歸類“化纖”,所有化纖布料都只配做襪子。

亮亮穿的是小號的,還是長,幾乎蓋着短褲。他把背心下擺塞進褲腰,小胸脯撐不起五個大字,還挺驕傲。

“再長長就能穿了。”李夫人強調。

李熏然看亮亮這打扮快笑死了:“媽你給他穿的什麽?”

李夫人正在整理衣櫥,用毛巾抽他一下:“你管是什麽?那是純棉!穿衣服只要純棉,你們還別不信。我年輕的時候流行‘的确良’,哦呦穿上的感覺還不如一層塑料布,恨死了。現在古古怪怪的面料花頭那麽多,還不都是‘的确良’的子孫!”

李局長把亮亮籃子裏的西紅柿拿出來洗了,開水一燙,剝皮,一老一小蹲在馬紮上認真吃。他老人家的心頭好就是燙西紅柿,亮亮為了拍爺爺馬屁也很愛吃。

“小淩是不是又犯胃病了?”

李熏然看着饞,自己也去燙了個西紅柿,吃得淋淋漓漓李夫人不讓他接近衣櫃。他三兩口解決,洗了手:“也不算犯,不嚴重,最近連着做手術吃飯不規律,吐了一回,養一養就好了。”

“吐了還不嚴重!”李夫人力求把每件衣服疊成一樣大小整整齊齊碼進衣櫃:“你們一個兩個,全都欠教訓。”

李熏然聳肩,淩院長自求多福。

這次的援藏醫療隊是好幾個有名醫院聯合組團的,很多著名醫生。臨出發之前趙教授忙着體檢開會準備各項事宜,趙醫生自己也忙得腳不沾地,手上的手術排得滿滿的。譚宗明在一邊幹着急,沒辦法。

終于在援藏醫療隊啓程前,趙醫生擠出時間和譚宗明往機場走。

昨天晚上值一晚上班,趙啓平神情倦怠。他撐着額頭坐在副駕駛,一動不動。

“趕得及,趕得及。說不定咱們到了岳父他們還沒到。”

“趕不及就算了。”

“別這樣。”

趙啓平實在不知道見到父母說什麽。單獨見母親也許還有話,母子之間總有可說的。加上個趙教授就尴尬了。

一般這種劇情都是情侶互踹之後男的去追女的,再來個機場下跪求婚,女的哭,完。趙啓平這是追的什麽?子女成年之後法律上的義務父母已經完成,也不存在踹不踹。趙啓平稀裏糊塗排隊進航站樓,轉了幾圈找不到人。譚宗明拉住他:“我剛打電話給醫療隊負責人了。快到了。”

趙啓平撐着膝蓋喘氣:“電影一般不這麽演。”

航站樓外面人越來越多,排隊等着門口的人拿東西掃描。譚宗明無意間一瞥:“那不是岳父?”

趙啓平一看,真是他父母。趙教授和趙夫人一人一只拉杆箱,正在低聲交談。趙啓平邁不開步,等着他們排隊進航站樓,等着他們看見自己。

趙教授拖着行李箱向趙啓平走過來。趙啓平一瞬間有種微妙的錯覺,看見幾十年後的自己。

會不會是另一個趙教授。

“這麽久以來,唯一值得慶祝的事情,就是你沒拉黑我。”趙教授輕聲道:“抱歉,我竟然不記得你換了手機號。”

趙醫生緘默。

“還有,我竟然不知道你不喜歡奶。”趙教授扶一下眼鏡:“抱歉。”

趙醫生沒說話。

醫療隊裏有人叫趙教授,趙教授嘆氣,拖着箱子向後走去。趙夫人對着趙啓平張開雙臂:“是不是很怪我們。”

趙啓平擁住她:“并不。其實我對你們的關心也不夠。醫療隊的事都嚷嚷多長時間了。”

“你爸爸……做了很多努力。”趙啓平太高,他盡量彎着腰擁抱趙夫人。趙夫人撫摸他的頭發,脖子,肩膀:“做了很多餅幹,挑出有賣相的,裝起來,寄給你。等了很久你的回音。最後什麽都沒說。”

趙啓平不知道回答什麽。

“你小時候,大概也是這麽等他的,對吧。”

“媽……”

趙夫人說話永遠不快,慢條斯理:“我和你爸爸,不夠好。我們都有問題。我們……道歉。”

“別這麽說。”

趙夫人拍拍趙啓平的背:“每個人,只能自己過完自己的一生。我們只是希望……你的一生,遺憾越少越好。”

趙啓平站直,趙夫人摸他的臉:“認真地活着,啓平。走完你自己的人生。”

趙教授走過來,站在一邊。趙啓平遲疑一下,和他擁抱。趙教授拍拍他,跟他講了一句話。

趙教授和趙夫人向在一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譚宗明點頭微笑,徑自去辦理登機托運行李排隊安檢。趙啓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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