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VIP]世界一:當我死去(2)
林英中?學關注這賽事的人并不多,畢竟是繪畫專業領域的比賽。但架不住許如愛說,自鹿島漂亮得不像話後,許如就也不怎麽像話了。尤其是當這事——許如學小狗叫讨人歡心,結果鹿島反而說他叫得好難聽——的聊天記錄被他的兄弟轉手?曬在了朋友圈後,他就完全破罐子破摔,毫不掩飾此前自己對鹿島就有的若有若無的在意了。
心裏有好感的女孩子在繪畫比賽中?獲得了名次,許如自然巴不得像孔雀開屏般讓人知道鹿島的好。
她不僅漂亮聰明,人也多才多藝。就連随便試水報的繪畫比賽也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小有成?就,這種事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呢?
鹿島的同學們起初覺得許如不過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腦袋昏了,鹿島雖說變漂亮了,可技藝這件事卻絕不是一朝一夕能磨練出的。即使她再怎麽有天賦,連基本練習的時間做不到的話也很難有所成?就吧?
“指不定是什麽野雞大賽呢。”
“藝術和設計領域的這種事多了去了,連獎項都能明碼标記。”
“何況一個初試名單?”
陸嘉月假惺惺道:“野雞大賽也是個比賽呢。鹿島這種水平能過初篩已經很了不起了。”
周圍的同學紛紛道:“還是嘉月善良。”
大家起初是這麽想的。可在他們查了這所謂的“野雞大賽”後,幾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田炳輝繪畫比賽,世?界首屈一指的藝術界賽事。每一個手?拿畫筆的人都以能得到田炳輝賽事的獎項為?容——不,哪怕僅僅只是進?入其賽事的最終名單也足夠了。
而鹿島——她居然有這等本事?
在他們的印象裏,鹿島就是個沉默的、內向的,任人欺負,沒什麽出奇的家夥。她也不像是有資源能從哪裏學到畫畫的。藝術從來?都是最花錢的……而鹿島呢?
她這般自學速成?,畫出來?的東西又?怎麽樣呢?
初賽作品提交的畫稿是有一個公示期的。
費了不少勁兒,有人找到了鹿島的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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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心髒就好像被緊緊地握住了般。甚至有人呼不出氣來?。
暗黑色調的畫面中?,從殿堂的入口處,延伸出一條由水晶鋪就的道路,直接貫穿了整個殿堂,直至最終被鮮豔的玫瑰擁的神座。
美麗的少女低着頭?,虔誠地恍若獻祭般,半跪在王座面前,映在黃金王座上的是她美麗的半邊面容。也恰恰是這半邊面容,當觀衆仔細一看的時候,就會發現它映在水晶鋪就的道路上——竟成?了宛如惡鬼狀的修羅。
少女的眼淚從漂亮的臉蛋滴落至玫瑰上,婦富有生機的玫瑰立刻枯萎了,顯得她的惡鬼面容更?加真?實。
鹿島給這畫起了個名字——《般若》。
即使不怎麽了解般若背後的故事,觀者也不禁被這畫給攥住了呼吸——非法地具有感染力和表現力,想說的話太多,以至于?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竟真?的是鹿島畫的嗎?
鹿島身上常常穿着最幹淨卻總是顯得有些?寒碜的衣服,所有小說中?典型賣慘的要素她都具備了——洗得發白的衣服,看起來?相當有廉價感的裙子,塑料制的發卡……
因怎麽也想不通,上課的時候,課間的時候,走?在路上的時候,同學們都忍不住多暼鹿島幾眼,這才恍恍惚發現,鹿島不一樣的地方不僅僅是外貌——她的衣服貴氣了許多,有些?牌子連陸嘉月都不怎麽能認出來?。而動作和姿勢也沒以往那種總是透着扭扭捏捏的勁頭?了,說話的時候更?是落落大方,絲毫不見以往那種晦澀陰郁的味道。整個人只要站在那裏,就有一種在發光的感覺。
就連習慣了衆星捧月的陸嘉月偶爾也有一種錯覺,比起她,鹿島才更?像是那個“月”。
鹿島是活在陽光下的生物?。
而她呢?陸嘉月知道自己多容易嫉妒,又?多容易将心機付諸于?實踐。反正對她來?說,不過是勾勾手?的事情。只要這樣就能讓看得不順眼的女孩子風評壞掉,為?什麽不做呢?
不過這些?對鹿島來?說都不值一提。去到了更?大的舞臺,再回?首向前看,往日的事情就怎麽也掀不起波浪了——當然,為?惡者該受的代價還是要承受的。
遲來?的認可與歉意沒有絲毫意義。
她只想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還要這些?人個個都心甘情願,滿懷愧疚。
而且僅僅從認可與得到贊賞的層面來?講,怎麽想——得到普通同學的認可,與得到頂級大畫師的認可也絕不可相提并論吧?
沒錯,僅僅憑這名為?般若的一副畫作,鹿島便得到了世?人都豔羨不已的田炳輝的認可。
至少,後者有這個區了解她的意願。
鹿島打開了手?機,那時她正在等公交,正是下雨天,她打着傘,沒怎麽淋濕,風卻相當刺骨。就在這種時候,鹿島收到條短信——“鹿同學你好,我是田老師的助手?,請問您晚上9點半的時候有空線上見個面嗎?”
——田老師。
在這種時候會找她的,能有幾個田老師啊?
鹿島心頭?的小鹿因這句話迷了路,瞎幾把?亂竄。
從現在到約定的時間不過兩個小時,鹿島卻覺得漫長得好像一個世?紀。她已經長得夠漂亮了,雖說不至于?因為?容貌和無形的外貌分就被輕而易看中?,但這種樣貌怎麽也不會是會拖後腿的東西。
但鹿島還是相當緊張,她緊張如何解釋自己飛速進?步的技藝,又?如何解釋自己起初突然想畫畫的動機——不能說系統,也不能說想要被人尊重和看得起,那不是很膚淺的動機和理由嗎?
因為?太在意反而失去了從容的态度。
鹿島以為?這場線上見面會是一團糟。
但出乎意料,相當順心如意。
縱然鹿島有天賦加成?,可如果一點也不練習,也不去系統模拟空間進?行時停式樣的模拟——鹿島也絕不會能畫出那樣的東西。
畫畫不會欺騙人。
她做過的技藝磨練都忠實地刻在了她的骨子裏,也如實反應在她的言談中?。
鹿島其實之前搜過這位有名的藝術家,略微了解一二。相當奇怪的履歷。雖然是藝術世?家,但本人本科從事的卻是電子信息,而等到了研究生突然靈光一閃,大劈叉學了文學,畢業後沒幾年又?去海外念了博——油畫系。
這履歷誰看了不驚為?天人?
但其本人性格卻相當溫和,而且對鹿島抱有一種奇妙的探索欲。
“你是——之前就有畫畫的打算嗎?”田炳輝問。
鹿島之前預料過這個問題。她也曾猶豫自己究竟是要僞裝一二,亦或者是如實相告——最終她選擇了後者。
“大概是有想畫的主?題吧……我的某些?經歷讓我覺得”啊,一定要說出來?,一定要做點什麽,不然會超級不爽——“出于?這種奇怪的想法,又?因為?這項賽事的周到和您的關懷……”
鹿島頓了頓,她看了眼屏幕中?風華正茂、相當年輕帥氣的田炳輝,莫名感覺一種荒謬感——要給不過大她幾歲的人這樣近似于?面對長輩的尊敬嗎?
不過只是幾秒鐘的卡殼,連田炳輝本人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心神已經放在揣摩這個畫畫契機和他類似的後輩身上了,“是純粹的天賦流嗎?”
那可真?是驚人啊。
田炳輝感嘆道。這是連他都不曾做到的事,短短一個月內畫出這樣堪稱藝術品的畫作——不是什麽創作者生産的東西都叫藝術的。
“之後有什麽打算呢?要決心走?藝術亦或者是僅僅是個愛好——不,我們換個問題,你對我的風格有所了解嗎?”田炳輝詢問道:“要認真?回?答啊。我可是很想……”
田炳輝沒說完。但他作為?記錄員的藝術助理有所了解。田炳輝不過二十多歲,天賦絕倫,卻不幸患有一種相當奇怪的病症,缺骨症——右手?中?最中?那三根手?指的指骨莫名少了一段,而無論再怎麽移植,新?的指骨總會在三個月內完全溶解掉,反複的移植手?術已經嚴重影響到手?部乃至整個臂膀的神經感知……
田炳輝找遍了醫院和大型科研機構,沒人能探究出無故缺骨的原因。不少醫生認為?,最好的方式是“截指”。
而手?術的時間就定在一個月後。
這場田炳輝賽事結束後的第二天。
田炳輝只能無奈同意,僅僅只是“截指”的影響或許可以通過康複訓練而彌補,也或許不會。這是個未知解,所以田炳輝想在那之前,用這最後一個月再畫一幅畫——這或許會成?為?他的絕響。
誰能成?為?這絕響的見證者呢?
田炳輝不需要庸碌的觀衆,他只需要同樣驚人的天才。只有天才,才能看到同樣是天才之人的光輝,才會惺惺相惜。
綠島不知道田炳輝的用意,老實說,她很想做後者的學生,但這種事——想想就感覺荒謬的程度。只學了一個月的畫畫就大言不慚想要世?界頂級大師對她傾囊相授?
她憑什麽呢?
難道憑這張臉嗎?可田炳輝倘若真?是那種人,她也沒必要如此高看他。一緊張鹿島就忍不住摸起了鼠标,視頻會議前的科研助理看不清鹿島的手?,小聲提醒道:“田老師,她是在查資料嗎?她剛學肯定不怎麽有基礎知識啊,連老師的代表作估計都沒怎麽記住吧?”
鹿島莫名覺得有點被污蔑作弊的恥辱,正要說些?什麽,田炳輝卻擺擺手?道:“沒事沒事,我相信她——而且,就算真?的不知道又?有什麽?”
“我就直說了。你要做我的學生嗎?不過僅僅是項目制度的,預計一個月。但在這一個月期間我會為?你講解我的創作動機,調色,技法——完完本本的一切。”
“絕無保留。”
天降之喜。
鹿島被這驚喜幾乎砸暈了。
一個月。3 2天。
鹿島又?看了眼系統的生命餘額——29天。
除了最開始鹿島為?了茍命兌換了生命值,除此之外,她從來?都是只兌換美貌。這也是到現在鹿島的生命值所剩無幾的原因。
在這種關頭?,鹿島也沒忘記人設的塑造,她笑得不加掩飾,純粹天真?的樣子,坦率地說道:“真?想做老師一輩子的學生。”
鹿島的容貌相當美麗。再怎麽舉世?聞名,田炳輝也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人,本能地回?避這種有着他定義範圍內奇怪字眼——比如“一輩子”的話題。
——即使他确實覺得“讓鹿島一直最自己的學生”這件事是沒什麽大不了。甚至他還會高興不已——倘若他預訂的手?術日期不是一個月後。
田炳輝關閉了自己這端的攝像頭?,鹿島的臉不見了,随後他輕巧地道:“一輩子?那可不太行。”
“別太貪心了。”
這是田炳輝日後會無數次回?想,而每一次回?想都萬般懊悔的情景——當時,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鹿島,聽到這話的表情,又?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