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壽宴
惠妃壽宴當日。
晉王太後早上起得早,慈寧宮正殿的人起得都早。每日都是天未亮,大家就開始忙碌。
偏殿這邊也是起得很早,雖然這裏只有主仆二人,而且他們還被勒令不能随意走動。
窦子魚早起習慣了,起來先在屋外打幾趟拳。她這邊還沒結束,若芳也就起了。
這天一大早,窦子魚像前兩日一樣,天沒亮就起來練拳。
若芳這一夜幾乎沒睡着,不安,擔憂,心裏充斥着各種複雜的情緒。
若芳從小進宮,一步步從掃地宮女做到太後随身宮女,也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可是眼下這樁事情,假王子...這是兩個國家的争鬥,要人命啊。
忍不住往深裏想...晉國會一直捧着窦子魚做梁王嗎?當然不會。
捧窦子魚只是緩兵之計,晉國早晚會吞并梁國,到時候他們還會留着窦子魚的性命?還會留着他們這些知道秘密的人?
怎麽想這都是一個死局。不論是做的好還是做得差,只是晚死早死的區別。
若芳心裏很亂,聽到窦子魚起床的聲音,忍不住在心裏抱怨“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子”。
可是過了一會兒,很神奇地,聽着窦子魚拳腳帶起的風聲,若芳煩躁的情緒竟慢慢平靜下來。
窦子魚收功回房,若芳在門口候着了。
“公子,奴婢準備好了熱水,先沐浴再用早膳吧?”
窦子魚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也好,今天要見客,得收拾幹淨才行。”
按照晉王太後安排,因為不做正式介紹,窦子魚将在中途進入宴會。
用完早膳,窦子魚換上特意為她準備的服飾。
帝王之喜好,下民尊之。
元天子喜好赤色,天下便以赤色為至尊。
各諸侯國王又有各自的喜好,比如晉國以黃色為尊,梁國則以玄色為尊。
窦子魚身着玄色四爪龍服,金銀線交織的圖紋在陽光下十分惹眼。這身衣服相當高調,高調到不會有人忽視“他”的存在。
這身衣服昨天晚上就送過來了,窦子魚試衣服的時候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只能苦笑。
窦子魚站在窗邊發呆,看着窗外大樹上發黃的葉子,問旁邊同樣發呆的若芳:“這個時辰觀瀾閣應該開席了吧?”
因為禦花園還是荒廢狀态,收拾起來耗費人力物力,惠妃的壽宴就沒有選在禦花園,而是選了亭臺水榭的觀瀾閣。
若芳擡頭看了眼天色:“應該還沒,這個時候宮外的客人應該到齊了,太後娘娘會晚一刻鐘到,之後才會開席。”
窦子魚:“那差不多了,太後娘娘不會在宴席上待太久的。”惠妃畢竟只是晚輩,她的壽宴,晉王太後也就是去露個面而已。
若芳轉頭看着窦子魚:“公子看着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窦子魚:“今天只是過去接太後娘娘回慈寧宮,去去就回來,有什麽可緊張的?再說該緊張的日子也不是今天...”
...
惠妃壽宴,晉王太後親自駕臨,一來是給惠妃的體面,二是引出窦子魚。
大多數不知情的人想到了第一點,而對晉王太後來說她更重視第二點。所以出席今日壽宴的時間,晉王太後故意晚了一會兒。
是以到了該開席的時間,晉王太後還沒到,宴席自然就沒按時開始。
惠妃忙着招呼客人,她似乎有些心事,沒太注意到開席的時辰已經過了。
近幾日惠妃身子有些不好氣色不佳,今日宴會妝便塗得有些濃了。
惠妃今年已四十有三,侍奉了兩代君王,卻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初入宮時,以為自己會老死宮中,經歷了兩次宮變,惠妃心裏換了想法。
如今的梁王宮裏,惠妃只是空頂着一個名號,她跟這座王宮已經沒有實質聯系,為什麽還要待在這裏?為什麽不離開?
惠妃動了出宮的念頭,心裏就再也放不下了。連着幾日召陳老夫人進宮,就是想說動陳家幫她出宮。
陳家那邊的意思也是贊同惠妃出宮。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這話在後宮是不适用的,尤其像惠妃這樣有名號的妃子。
晉王太後禮遇惠妃,別人看着羨慕,陳家卻是頭大。
世家講究風骨,陳家若是就此投了晉人,難免被其他世家诟病。可若讓陳家跟晉人硬抗,陳家卻又沒這個實力,除非陳家決定将家族置之死地。
不是所有的置之死地都能後生的。非是萬不得已,沒有哪個家族會選擇跟君王對着幹。
陳家不想被晉人放在火上烤,也是得把惠妃從宮裏撈出來,以免晉人總是借惠妃的名義捆綁陳家。
可要晉人放惠妃出宮,陳家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今日參加惠妃壽宴的客人名單是晉王太後拟定的,除了陳老夫人,還有一位世家的夫人,以及幾位內閣重臣家的夫人。各家都沒有帶晚輩。
謝家原本是梁國世家之首,向來與陳家私下裏多有較量。
若是以前,惠妃壽宴斷不會邀請謝家人,而謝家也自诩清貴不喜參與後宮的事情。
可這次晉王太後下了明旨宣召,就不能不來了。謝家跟陳家一樣,再清貴也不敢明着抗旨。
是以,今日宴會上另一位世家夫人便來自謝家,來人是謝家長房兒媳謝大夫人岑氏。
今天宴會上還有位姓陳的夫人,她是內閣重臣陳閣老的兒媳李氏。
岑氏和李氏是手帕交,一起來參加壽宴便也坐在了一起,兩人避開了旁人在一旁吃茶聊天。
李氏掃了圈在場的衆人道:“今兒這壽宴可是怪冷清。”
岑氏看着上位與其他人說話的惠妃,冷哼了一聲道:“若不是晉王太後下旨,估計今兒就沒人會來。王座空懸,她倒還有心情過壽。”
“我看她心情未必好,瞧她眼下好似風光,誰知将來有什麽下場,晉人的胃口可大着呢...哎,我說,你們家是怎麽打算的?”
“什麽?”
“就那位子...總不能一直空着。”
“能有什麽打算,還不是得聽晉人安排。”
“就這麽...聽說帝都派來的人快到了。”
“不止他們...晉王也派人來了。”
“聽說晉國那位孔先生早就到了。”
“不是那位,是另外一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