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芳瑜

禦弟元吉走了。

他在玲珑畫舫上待了半個時辰,吃了糕點,喝了茶水,看了芳瑜舞劍,然後拍拍屍比股就走了。

多餘的話一句沒說。

多餘的事一件沒做。

禦弟元吉來地詭異去地潇灑,留下車渠子與芳瑜兩人面面相觑。

饒是芳瑜見多識廣,也對元吉的來意摸不着頭腦。

“...故弄玄虛...”

“不行,不能浪費時間了,我必須馬上回去禀報老師...你跟我走,不管元吉是否識破你的身份,你都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

芳瑜眼睛亮了一下,不過旋即搖了搖頭:“我不能跟公子一起離開。現在還是白天,我跟公子一起下船太顯眼了,容易被有人心留意到。公子先走,我稍候再獨自離開。”

車渠子想了想,覺得芳瑜的安排更妥當一些,就說道:“按你說的辦,我先走。你不要耽擱太久,以免元吉再有後手。”

車渠子匆匆離開玲珑畫舫。

返回的路上,車渠子一直在思考元吉突然現身的目的。

送走車渠子,芳瑜回到自己的閨房。

摘下金銀首飾,洗去鉛脂芳華,換上一身粗制布衣,宛若換了一個人。

她沒有馬上離去,而且取了紙筆出來,寫了一封信留在桌上,然後又寫了一張字條塞在竹筒裏藏在了床板下面。

做完這些,芳瑜悄悄離開了房間,隐藏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靜靜等待時機。

幾個公子哥風流快活,醉醺醺被家仆和玲珑畫舫的龜公們扶着換客船回岸。

芳瑜四下一看,跟了上去,假做家仆跟着上了客船。

此一去,再也不用回這生活了六年多的玲珑畫舫了。

晉人占領梁都快有兩個年頭了。最開始那半年裏,梁都時常宵禁或戒嚴,後來就極少了。

今日入夜後,梁都街上的氣氛又有些緊張,因為城防營四處搜查,說是有江洋大盜潛入都城。

因為事情涉及到元天子欽差禦弟元吉,将軍李闊親自布置搜城,争取以最小的動靜找到元吉。

然後,他一無所獲。

因園裏,孔先生和車渠子都在等人,他們等到了李闊的回報,但沒等到禦弟元吉。

元吉不見了。

李闊的人搜遍都城所有酒樓客棧也沒找到他。

李闊:“孔先生,是否擴大搜尋範圍?元吉提到客棧很可能是故布疑陣,實際上卻藏身在某個人的家裏?”

孔先生:“不行,不能把事情擴大。李将軍,請讓你的人秘密搜索,務必不要讓太多人察覺。對方畢竟是禦弟,我們只能私下裏行動。”

車渠子:“老師,元吉偷入梁都,又突然現身,現在又消失,他到底想做什麽?”

孔先生搖了搖頭沒說話,先讓李闊離開後,又留了車渠子一會便讓他也離開。

從孔先生處出來,車渠子去見芳瑜。

芳瑜離開玲珑畫舫後直接出城,入夜後來到了因園。

車渠子拿出一塊令牌交給芳瑜。

芳瑜看着手裏的令牌心情激動。這是密探總管的身份令牌,以後她将管理晉國安插在梁都的所有細作密探。

“這是你應得的。”

“多謝公子提攜。”

芳瑜收起令牌,見車渠子眉頭緊皺,于是問道:“公子還在為禦弟的事情煩心?”

車渠子:“元吉不見蹤影...作為天子欽差,元吉既然現身了為何又要消失?如果他不想我們知道他的行蹤,那為何今天又要出現在你我面前?”

芳瑜倒了杯茶放到車渠子手邊後道:“也許他确實知曉了我的身份,明面上不挑明,只是警告我們,暗示他知道我們都幹了什麽...”

作為晉國的細作,芳瑜沒少做損害梁國和梁王室利益的事情,其中最嚴重的應是欺騙前梁太子了。

芳瑜不但從前梁太子手裏騙走了梁王劍,還像僞帝寧沖出賣了他的藏身處。

也就是說,前梁太子的死,芳瑜是幕後黑手。

換句話說,晉人害死了前梁太子。

這件事若是捅出去,在目前的形勢下對晉人的圖謀非常不利。

芳瑜認為如此似乎很有道理。

可問題是禦弟元吉并未宣揚這件事,也沒有要控制芳瑜的意思。他現身之舉更像是提醒。

難道禦弟元吉打算投靠晉王?

別逗了。

車渠子心裏一出現這個想法就遭到了自己的嗤笑。

這個天下,誰都有可能背叛元天子,唯獨禦弟不會。

他确實不會。上一世裏,直到車渠子死亡,禦弟元吉都還站在元天子身邊。

“難道禦弟想利用這件事跟我們做交易?”芳瑜又提出了一種可能。

車渠子沉吟了許久後搖頭。

前梁太子這件事并未沒有解決的辦法。

如果元吉真的把這件事揭發出來,晉國這邊完全可以舍棄芳瑜。

把芳瑜交出來,由她承擔所有罪名,甚至還可以攀誣其他諸侯國。

所以這個局并非無解。

車渠子道:“若禦弟意在交易,他便不該現身,而是突然發難。如今你離開了玲珑畫舫,他沒機會了。”

芳瑜猶豫了一會又說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車公子,禦弟有沒有可能意在挑撥?”

“挑撥?”

“今日禦弟現身玲珑畫舫,只見了你和我,随後便不見蹤跡...事後大家又對他的來意百思不得其解,你說...孔先生會不會懷疑我們兩個?”

“懷疑我們什麽?”

“懷疑我們與禦弟暗中有勾結...”

芳瑜的猜測像一記棒喝落在了車渠子的心頭。

元吉只見了車渠子和芳瑜,他們三人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再沒有其他人能證明。

而元吉的行為詭異不合常理,無論怎麽猜測都是漏洞百出,似乎暗示着其中另有隐情。

禦弟元吉現身卻什麽都不做,只為在孔先生和他身邊人之間種下懷疑的種子?

細想之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

車渠子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

在禦弟點名芳瑜之前,車渠子可是單獨跟禦弟在一起的...不,當時在場的還有禦弟的仆人,那是他的人。

想來想去,車渠子覺得自己被禦弟元吉暗算了,暗暗後悔自己太莽撞不該獨自應對禦弟元吉。

孔先生這樣的謀士最是多疑,說不定真的會對車渠子心生芥蒂。

車渠子暗暗懊惱,以為自己猜中了禦弟元吉的陰謀。

芳瑜送車渠子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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