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病弱天師俏旱魃(七)

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了。

當從購物廣場裏面走出來的時候, 蘇摩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有些漫不經心的想着。

距離他從墓穴裏面爬出來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了, 在從祁憐晟那裏拿到了身份證明之後,蘇摩就迅速的離開了那個城市。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就那麽放心使用祁憐晟給出來的身份證明,而只不過是以那個為跳板暫且獲得能夠四處行動的自由, 然後就飛速的找了關系辦了嶄新的身份證明。

這個世界上面, 雖然說錢不是萬能的, 但是只要錢給的足夠, 那麽總會比起沒有錢的時候要多出了很多的選擇的路徑和便捷來。

而恰巧,蘇摩最不缺的就是錢。姑且不說系統會讓蘇摩用他以前做任務的時候積攢下來的那些積分去兌換到大量的可以使用的流通貨幣, 單單是蘇摩攜帶出來的那些屬于他自己的陪葬品, 出手後都是一大筆不菲的錢財。

當然,時至今日, 蘇摩依舊是沒有搞懂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東西,以及他為什麽會在那一座陵墓裏面蘇醒。蘇摩不是沒有想過要回去陵寝裏面找找線索, 但是等到蘇摩回去看了一眼的時候……嗨, 他居然看到了一隊考古學家正在現場發掘呢。

你們這是非法(bushi)破壞別人的家好嗎?

于是蘇摩也只好作罷。

蘇摩如今租住的房屋在一個高檔小區裏面, 小區門口就是一個大型的商業廣場, 無論想要購買什麽東西都十分的方便。

只是今天,當蘇摩回家, 掏出鑰匙準備打開門的時候, 他明顯的察覺的有什麽不對。

有什麽人在看着他。

從暗中窺伺着,眼神不明,判斷不出來究竟是不是帶着惡意。

蘇摩的手頓了一下, 還是若無其事的将門打開了。

但是他并沒有立刻就進去,而是站在自己家的門口,回過身去,朝着那黑暗的樓道口似笑非笑的問:“你們要進來坐坐嗎?”

“畢竟在那裏等了我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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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人似有觸動,在一陣輕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響過後,有人陸陸續續的從那邊走了出來。

蘇摩眯了眯眼睛。

當這些人在他面前站定的時候,蘇摩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些在他們的身邊流淌的像是清澈的水流一樣的“氣”,與自己身上那些黑色的邪氣簡直是泾渭分明。

甚至于,當二者接觸到的時候,便會瞬間一起消弭,簡直就像是天生的不能放在一起的死對頭一樣。

只不過看到這些氣流的時候,蘇摩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不比之前看到來自于祁漣身上的那些金色的佛光,那才當真是輝光煌煌,幾乎可以讓所有的在黑暗之中生存的生物都忍不住的流下淚水來,即便是明知道那光芒一旦靠近就很可能會引起自己的毀滅,但是卻也倔強的想要去碰觸。

他們站在蘇摩的眼前,擺出了警惕的防禦的姿态,但是并沒有一上來就發起攻擊。

那倒未必是什麽想要商談的意思,想來絕大多數的原因還是因為害怕在這個人流密集的市中心打起來,有可能會牽連到周邊的普通人吧。

“我們是國家特別行政局第九小隊。”

為首的拿着長鞭的女性上前,在離着蘇摩還有好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從衣服的內側口袋裏面掏出來了證件,展示給了蘇摩看,以增加自己話語中的真實性。

“因為我們現在懷疑您和某些事情有關系,所以還請您可以配合我們的調查。”

她原本以為自己眼前這逃逸了好幾個月的邪物一定會很難說話的樣子,并且做好了要去和對方硬碰硬的準備,誰知道青年卻遠比她所想象的還要更為能夠商量交談。

“調查啊……”

蘇摩看了她以及她身後那些像是随時都有可能動手的隊員們,稍微側了側身子,讓開了自己身後的門。

“沒問題。”

青年說。

“但是我不是很想跟着你們去別的什麽地方,所以就在我家裏面——這樣可以嗎?”

“……感謝您的理解。”

直到踏入這邪物的家的大門的時候,邱佳琪都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講道理,她在國家特別行政局裏面任職,已經超過八個年頭了。這八年多裏面,她自認見識過了千奇百怪的隐藏在人類世界裏面的各類的邪物,有的強大有的弱小,有的無知魯莽,有的奸詐狡猾。

但是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麽接地氣的、像一個普通人類那樣的邪物。

即便是對方這樣做的時候依舊是有着某種若有若無的不協調和生疏感,就好像是一個披着人皮的什麽東西在努力的想要去模仿人類的動作、模拟人類的感情,那也的确是邱佳琪見過的最好說話的[待]逮捕對象。

一隊十幾個人在蘇摩家的沙發上面坐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作為隊長的邱佳琪清了清嗓子,點明了她的來意。

“雖然這樣說很抱歉,但是,您的存在已經影響到了人類正常的生存了。”

“等等。”

蘇摩表示這個鍋自己不能背。

“你們來抓我之前,應該有好好的調查過吧?”

邱佳琪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你們應該也知道。”蘇摩雙手交叉,放在自己小腹上面,身體微微後仰靠在了沙發上面,臉上的笑容虛幻而又讓人琢磨不透,“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利用自己的力量做過任何的違法亂紀的事情——我甚至還扶老奶奶過馬路,我覺得我的表現比大部分的人類都好。”

“……”

你這個話我們就沒法接。

邱佳琪咳嗽了一聲,試圖将這一點點的不自然給掩蓋過去。

“您知道自己是什麽嗎?”

邱佳琪問。

“不。”

這個蘇摩還真不知道。

“您是旱魃。”

“傳說中僵屍所能夠達到的最頂級,一旦現世必然會引發旱災的邪物……”

“也是,我們必須捕捉羁押的對象。”

蘇摩環視了一圈,似笑非笑。

“但是我覺得,憑借你們的話,還抓不住我。”

邱佳琪深呼吸了一下。

“是。”

“在見到您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僅僅依靠我們是沒有辦法制服您的。”

“那你看這個事情怎麽辦。”蘇摩饒有興趣的問,“我可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操會自我犧牲。”

邱佳琪呼出了一口氣。

“那就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一個讓蘇摩覺得無比耳熟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而幾乎就是在那個聲音響起來的同一時間,有金色的法陣從四面八方亮了起來。鎖鏈自法陣中浮現,将蘇摩牢牢的籠罩在了其中。

蘇摩擡起頭來,看到的是穿着打扮與他曾經見到過的完全不同的祁憐晟,眉眼鋒銳而又冰冷,像是在其中夾雜了寒霜。

而就像是約好了一樣,那些原本還在房間裏面的國家特別行政局的隊員們全部都飛速的離開,眼看着是不打算成為祁憐晟與蘇摩對決之間的拖累。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很明顯了,之前那些第九小隊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将他逮捕,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而目的麽……

蘇摩看着身周那金色的法陣和鎖鏈,哼笑了一聲。

——而目的,大概就是為了構築出來這些能夠将這一片空間與外界分隔開的法陣吧。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蘇摩問。

“既然這樣的話,當初又何必跟我虛以為蛇,不如直接出手就好了,也沒有這多出來的三個月不是嗎?”

“不,不是一夥的。”

祁憐晟認真的給他糾正了這一段話中間的錯誤。

“請稱呼我為外援。”

“外援,好吧,外援。”

蘇摩上一秒臉上還挂着淺淺的笑意,但是下一刻便驟然一收,那一雙翠綠色的眼眸看起來就像是湖面上的堅冰,雖然通透,但是又帶着某種琢磨不透的危險感。

“可是我也不覺得——你能夠對我怎麽樣啊。”

幾乎就是在蘇摩這樣說的同一時刻,從他身上迸發出來的黑色的氣流的數目驟然增多,已經到了一個根本沒有辦法被忽視掉的程度。

外界的天空在這一刻猛然變暗,空中刮過了狂風,天邊的雲朵看上去就像是染上了無邊的血色被渲染成為了詭異的色澤,僅僅只是這樣看着都會覺得心髒在胸膛裏面瘋狂的跳動着,就好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極其不得了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一樣。

而引發了所有的巨變的蘇摩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祁憐晟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來了一個猖狂的笑。

“唔。”

祁憐晟看上去像是有些苦惱的樣子,掩着嘴輕輕咳嗽了幾聲。有鮮血濺在了他白色的道袍上面,看起來就像是在雪地上面綻放的豔色的梅花。

“你這樣我可就有些不開心了。”

他說。

“畢竟當着一個病重的人炫耀自己完好而又健康的身體……真的是會讓我很嫉妒嫉妒,恨不得将你這只在空中自由的飛翔的鳥兒折斷了雙翅困在身邊才好。”

祁憐晟一邊這樣說着,目光在蘇摩的雙腿上面流連了片刻,像是真的在思考要怎麽樣才能将它們折斷一樣。

“你真的很強大……強大而又美麗。”

“不過……現在的你,真的還能夠做出抵抗嗎?”

“?”

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蘇摩覺得迷惑不解,但是在下一刻,蘇摩的臉色便一沉。

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再調動任何的力量了——不僅僅只是作為旱魃的那一部分力量,包括蘇摩不信邪的想要從本體那邊調用作為外神的力量的通道也被人為的堵住了,什麽都流淌不過來。

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

蘇摩猛的回頭,看向祁憐晟。某個名字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塔爾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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