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和你爸還真像
“老騷*。”秦戈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他被陳望冒犯到了,差點沒忍住沖上去給這個不知廉恥的男狐貍精來上一拳,戚渺渺從廚房裏回來,笑容滿面。
陳望跟什麽都沒發生似地看向剛罵過自己的秦戈,假裝不認識地伸出手要同秦戈相握。
陳望神色自若,友好而自然,秦戈卻瞋目相視,眼中的情緒并不只有恨和怒,更多的是一種被戲弄後的荒誕不經。
所以陳望好心地提醒他:“這就是秦戈吧,時間過得真快,我都想不起你以前長什麽樣了。”
“是啊,他離開杭城時才五歲,現在都快高中畢業了。”戚渺渺不忘介紹兒子的小夥伴,“這位是我兒子的朋友,叫——”
戚渺渺還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呢,她看着陳望摸了摸男孩的頭教育道:“每個人不管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都是瞞不住的,下次和朋友出來玩就和爸爸說實話。”
戚渺渺很是疑惑。陳望特意親密十足地把陳栖葉摟到自己身邊,面朝戚渺渺無奈笑道:“孩子快高考了,怕我不放他出門所以找借口說是回校做作業,沒想到……機緣巧合啊。”
“這麽說、這孩子是——”戚渺渺臉上的疑惑變成了驚喜,轉而看向自己的兒子,“我剛才還和你陳叔叔聊你們倆在一個高中,我還以為你把陳栖葉忘了,所以從來沒跟我提過。”
陳栖葉無所适從地躲開戚渺渺的視線,目光落在客廳展示櫃裏的陶罐瓷器上。陸崇見狀,大度地問陳栖葉是否喜歡,想不想拿在手裏仔細看,陳栖葉連連搖頭,陸崇便漫不經心地又說了句:“不用跟我客氣,別拍照就好。”
陳栖葉勉強一笑,聽出陸崇的潛臺詞了。對方的意思是他随便放在客廳任客人觀賞的藏品都足夠珍貴,需要走特殊渠道才能收藏到。
陸崇這是在暗諷陳栖葉沒見過世面,和他們一家不是一個圈子和世界。
陳栖葉啞口無言。若是在平時,秦戈肯定會幫他怼回去,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秦戈從進屋後就一言不發,下颚随之微擡,戾氣又不馴地盯着笑容無害的陳望。他背在身後的雙拳指甲都要陷入皮肉了,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誡自己要冷靜,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替戚渺渺着想,為掩埋一個秘密而編織出一個又一個謊言,環環相扣到了他這一節骨眼,他不能垮掉變成砸場子的那一個。
“……其實早就認識了,但一直沒機會跟你說。”秦戈露出沮喪的表情,對戚渺渺說,“你一直在忙青少年宮的事。”
戚渺渺又是一聲幹笑,突然有些無所适從,好在秦戈沒繼續抱怨,而是招呼大家一起坐下吃飯,陳栖葉主動坐到陳望身邊,剛好和秦戈面對面相隔。
這種距離也便于陳栖葉盡快進入自己的角色。當戚渺渺問及為何從杭城轉學回潭州,他的語速雖然慢吞,但條理清晰,說自己母親身體不太好想回老家潭州休息,他和父親就陪着回來了。他很明顯不是外向的性格,所以直到上學期末統考出排名後才知道秦戈就在(1)班。戚渺渺問兒子為什麽從來沒提過,秦戈很是無辜,說自己好不容易考了次全市第一,才不要告訴家人這個第一是并列的,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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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栖葉和秦戈從未串過供,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能自洽。戚渺渺沒有生疑,話題也從大人們的敘舊偏向孩子們的成績。
——這個年紀的家長坐在一起,孩子是逃不開的話題。
陸崇很有男大家長的沉穩作派,問陳栖葉打算報考什麽學校,陳栖葉說自己三位一體和自主招生都報的THU,且過了初試,就等高考後去北京複試。
“小葉子可厲害了,數學競賽拿了兩次全省一等獎!不像我……”秦戈替陳栖葉炫耀,靠踩自己捧陳栖葉的優秀。C9高校自主招生只認理科競賽的省級以上獎項,秦戈只有物理省二,申請資格時就被刷下來了,而如果陳栖葉複試表現優異,最多可以獲得降至一本線的降分優惠。
“真是個努力的好孩子,不像我們家秦戈,仗着自己腦袋靈光,作業都不經常寫。”陸崇裝作第一次見對面的父子,敬酒的同時恭維陳望道,“陳先生教子有方。”
“不敢當。”陳望抿了口酒,微微眯眼看向陸崇,“陳栖葉靠的是自制力。”
陸崇點頭贊同,只是有些疑惑:“陳栖葉都拿兩次省一了,怎麽……沒進省隊呢?”
陳栖葉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可能……我還缺點天賦吧。”
“那THU的數學系确實更适合你。”陸崇肯定道,“全國最好的數學系其實在PKU,THU只能排到第五。”
“叔!”秦戈聽出陸崇言語間微妙的貶損了,陸崇卻又玩了一手信息差。港澳臺高校近年來逐步擴大在大陸的招生規模,港大的qs排名也一直高于大陸院校。
陸崇完全是在通知秦戈:“你外公讓我提醒你,高考後別忘了去港大面試。”
秦戈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莫名其妙。戚渺渺卻興致勃勃,一來秦戈高二暑假考出過8.5分的雅思成績,二來港校和英國高校有聯合培養計劃,秦戈如果入學工程院,完全有機會在本科期間就赴劍橋學習。
戚渺渺急于彌補自己因工作而欠下的對兒子的關心,說着說着就掏出手機查起相關資料,見港校的報名時間在高考後更是喜笑顏開,也建議秦戈去試試。
秦戈再度陷入兩難的境地,只在餘光裏看陳栖葉,坐立不安地去戚渺渺說:“媽,不是說好了嗎,我不出國。”
“你這話說的,”陸崇嚴肅道,“香港自古以來是中國的一部分,港澳臺一家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戈“啧”了一聲,說港校的教育體系和英國如出一轍,在香港呆一年不比去倫敦便宜。
陳望也是第一次聽說大陸學生還可以念港校,既然陳栖葉成績不比秦戈差,就鼓勵道:“那你也報個名?”
“不了吧。”陳栖葉根本就沒吃幾口菜,肚子是空的,身體卻是重重的。
“怕不适應那邊的環境?”戚渺渺很熱情,“要不一起試試吧,我到時候陪秦戈去面試,我們一起去。”
秦戈一聽,背挺得更直了,覺得香港那地方天高皇帝遠,他和陳栖葉一起去也挺不錯,正暢想維多利亞港的風和景,陳栖葉開口道:“不是因為這個。”
對于從未出過浙江的陳栖葉來說,只要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北京香港其實都一樣,只是……
陳栖葉隔着衣服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手臂,摸到了裏面那根紅繩:“香港太貴了。”
說完,陳栖葉頗有自知之明地保持沉默。戚渺渺看出了他們在經濟上的不寬裕,手心放在陳栖葉的手背上無聲的安慰,陳栖葉抽出戚渺渺握着的手,給自己又找了個推脫的理由:“我英語沒秦戈那麽好。”
他還不忘開句玩笑:“我高考後最開心的事就是可以把英語單詞本撕了,我可不想再聽四年全英文授課。”
“那确實不太合适。”陸崇可真替陳栖葉着想,還不忘舉秦戈一些大幾歲在外留學的朋友的例子,家境再普通也是中産以上。
戚渺渺圈子裏的朋友全都是非富即貴,所以沒能聽出陸崇話裏的暗示。她注意力全在秦戈身上,對自己兒子很是自信,認定秦戈只要去參加面試,就肯定能拿下一個名額。秦戈也不好澆滅母親的積極性,眼含求助地望向對面的陳栖葉,陳栖葉沒有回應,盯着自己放在餐桌下的手若有所思,反倒是陳望解圍道:“還是陸太太教得好啊。”
這聲“陸太太”說出口,戚渺渺給秦戈規劃未來的勁兒瞬間就消停了不少,有些尴尬。
她還沒和陸崇結婚呢,她有一份能給自己帶來成就感的工作,她在別人眼裏還是誰的妻子,需要依附男人生長。
就像十多年前她被稱呼為秦太太。
陸崇也并沒有覺得被奉承到,看向陳望的眼神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全落在陳望身上。
而陳望面上的微笑紋絲不動,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秦戈随即也站起來,主動提議:“我領您去。”
陳望嘴角的弧度又挑高些:“好啊。”
一樓明明有衛生間,但陳栖葉目送秦戈和陳栖葉一前一後地走上樓梯消失在拐角處,他說不擔心是假的,正蠢蠢欲動想要跟過去看看,一個聲音對他說:“你如果覺得香港太貴,其實可以選擇一些歐洲國家,肯定比去英美便宜。”
陳栖葉聞聲望向陸崇,剛離開椅墊的屁股又緩緩坐了回去。
同一時間,秦戈一等到陳望走上二樓的就廊道處就将暴力地将人推到牆壁上,右手虎口正對陳望的喉結下方,惡狠狠地問:“你為什麽會來我家?!”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陳望輕輕咳了兩聲,絲毫不慌張地勸年輕人別那麽暴躁,“你母親就在樓下,她要是聽到動靜上來看到這一幕,你該怎麽解釋?”
秦戈的身子往前逼了逼,面色兇戾,但右手的力道還是不情不願地松懈。陳望不再受限制。還是維持着靠牆的姿勢,陳望眸眼下垂注意到秦戈右手上的那根紅繩,粗糙起毛邊看上去很廉價,但和陳栖葉藏在表帶裏的一模一樣。
陳望不由笑了一下,且笑出了聲。秦戈用嫌髒的眼神打量他,問:“你在笑什麽?”
“你又在想什麽呢?”陳望的食指穿過秦戈手腕和紅繩的間隙,将繩子勾起的同時也把秦戈的右手擡到了自己眼前。
秦戈覺得陳望的舉動奇怪,把手抽回後就背到了身後不給他再觸碰的機會,陳望也沒這打算,他已經知道了,那天晚上陳栖葉告白的人之所以和秦思源有幾分像,是因為那個人就是秦思源的兒子。
陳望搖頭嘆息,火上澆油刺激道:“你和你爸還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