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結發受長生

當聽到葉榛苓提起元溪的時候,立馬紛紛轉頭看向青崖,見青崖臉色未變,似乎關于元溪的都已經放下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灰衣道長厲聲道:“榛苓,還不退下!”

“師父……”葉榛苓偏過頭看了一眼她的師父,卻依舊是停在原地,等着青崖給她答案。

那灰衣道長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瞪着葉榛苓,又道了一遍:“給我退下!”

葉榛苓咬咬唇,她知道她這師父是真的生氣了,而且她眼前的青崖看起來更是沒有一絲要搭理她的意思。她把頭一扭,拉長着一張小臉便跑開了。

待葉榛苓離開後,灰衣道長上前一步走到青崖身邊,對他道:“師弟你也別太怪榛苓,她從小就被我嬌慣壞了,現在有時候便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況且,榛苓幾乎是被元溪從小帶到大的,她現在這般不願意讓青崖收徒倒也是情有可原。

但後面這句話灰衣道長卻是沒有說出來,雖然他這師弟現在看似表現的對元溪已經不太在意,但他心裏究竟是想着什麽,卻是沒人知道。

畢竟元溪也是青崖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待灰衣道長說罷,青崖點點頭,淡淡開口道:“我知道的,青漣師兄。”

就在這時,華梓染已經走到石門前,如今時間接近傍晚,泛着紅光的天空上留下幾道樹的剪影,華梓染微微仰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崖,夕陽的餘晖浸染着他白色的衣袍,恍然中若神祉。

青崖低頭看了一眼華梓染,便将目光移到了別處,他道:“等下便随我去恒霧峰吧。”

華梓染低下頭,恭敬應道:“是。”

只是華梓染沒想到的是,青崖所說的随他去恒霧峰,竟是他一個人禦劍先離開了,留下她自己在紫霄宗的石門前一臉懵逼。

掌門見華梓染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被扔在這裏,心下也有幾分不忍,對那頭的藍衣道人道:“元楓,便由你送她去恒霧峰吧。”

元楓應下,禦劍帶着華梓染去了恒霧峰。

到了恒霧峰之後,元楓在前面帶路,一邊向華梓染解釋說:“青崖師叔向來冷漠,你不必介懷。從元溪師兄死後青崖師叔便再也沒出過恒霧峰了,今日他來這裏收你為徒,必然是看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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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溪?”華梓染今日已經聽人說過一次元溪的名字了,現在又聽人提起難免會有幾分好奇。

元楓将眼前的樹枝撥到一邊,感嘆道:“是啊,元溪師兄自小跟在青崖師叔身邊長大,他們都說青崖師叔他也就對着師兄能露出幾分好臉色來。”

“後來呢?”

“五年前青崖師叔帶着元溪師兄外出歷練,回來後青崖師叔便突破了分神期,只是師兄他……卻是再也沒回來。”

華梓染問:“那元溪……師兄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元楓道:“我入門的時間比較晚,并沒有親眼見過元溪師兄,不過聽不少師兄師姐們說起當年的元溪師兄,他們說他二十歲的時候便已經結了金丹,也算得上是驚才絕豔了,而且他待人極好,紫霄宗上下提起元溪師兄沒有不說一聲好的。”

華梓染還想再問什麽,卻見元楓停下腳步,他轉過頭,對她說:“已經到了,青崖師叔就住在前面那處雨崖軒裏,他不喜歡外人打擾,你自己進去便可。”

“謝謝師兄了。”華梓染拱手道謝。

待元楓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華梓染方轉過身,向那雨崖軒走去。

華梓染邊走邊打量着這雨崖軒,這雨崖軒并不大,整個都是由竹子建造的,看起來也是建了好多年了。

華梓染停在門前,向屋裏的人喚了一聲:“師父。”

“進來吧。”屋裏傳來一男聲,聲音清冷,不夾雜絲毫的感情。

華梓染推開門,小心地進了這雨崖軒,她看了一眼四周,見雨崖軒內部的擺設看起來頗為溫馨,和這青崖的性格倒是十分的不符。

青崖站在桌前,手裏拿着一支毛筆,不知是在寫畫些什麽。聽見華梓染進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毛筆,擡起頭對華梓染道:“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按着紫霄宗的規矩該是元字輩的,我便為你取名元蘅吧。”

“謝師父。”

青崖又道:“你便住在西頭的晴雪閣吧,恒霧峰沒有其他人,你若是覺着艱苦,也可以去跟掌門說一聲,掌門自會給你安排人手。”

“是。”

見青崖再沒有吩咐,華梓染猶豫着開口問道:“師父,元溪師兄他……”

她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問的,可這個問題在她腦子裏轉了又轉,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雨崖軒中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的聲響,而就在華梓染以為得不到青崖回答的時候,她忽然聽見青崖冷冷道:“他與你無關。”

華梓染一驚,她擡起頭,卻見此時青崖的臉上無悲無喜,仿佛一尊沉默又悲憫的古佛像。

————

決陽峰的刑堂裏。

葉榛苓低着頭,挺直着後背跪在堂下。

一身灰色袍子的青漣站在她的前面,低着頭看着這個自己心愛的小徒弟,嚴聲向她問道:“榛苓,你可知錯?”

葉榛苓咬了咬牙,仰起頭看着自己的師父,梗着脖子回道:“我沒錯。”

“好一個你沒錯!”青漣也是被葉榛苓氣急了眼,只道:“等你知道自己錯了再起來吧!”

當下甩袖離開。

已是夜半子時,刑堂裏四下無人,唯有幾根蠟燭在兩側發出幽暗的光亮。

葉榛苓孤零零的跪在刑堂中央,她閉着雙眼,腦子裏空空一片,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人問道:“你從何處來?”

葉榛苓卻并沒有感到驚吓,她竟覺着這聲音合該是在此時出現的,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看着前頭的那一尊神像,低聲喃喃道:“我從前世來……”

許久後,恍惚間又聞那人問道:“你為何而來?”

“我為何而來……”葉榛苓小聲重複着這句話。

她将這句話重複了一邊又一遍,不斷地問着自己,自己究竟是為何而來。

前世八十載,不過浮生一夢。

華梓染招惹魔君乾曜,紫霄宗一夕之間遭逢巨變。掌門、師父,還有師叔師伯們都死在七月二十三的那場生死局裏。

她記得那一天降下漫天血雨,師父握住她的手,對她說:“榛苓,好好活下去。”

可惜,她終究是沒能活過那個七月。

她又想起很多年以前,她剛被師父帶到紫霄宗的時候,那個少年牽起她的手,向她詢問她的名字。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少年輕吟道,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自己說:“榛苓,是個好名字。”

“我叫元溪,是你的師兄。”

再後來,元溪師兄不見了,青崖師叔又收了新的徒弟。

掌門走了,師父也走了……

最後,什麽都不剩下了……

“師父……元溪師兄……”葉榛苓的眼淚簌簌而下,身下的蒲團瞬間便被打濕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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