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收起半透明的懸浮面板, 蘇卉再次看向賀啓樓。

賀啓樓自是看不見系統面板,卻敏銳地意識到仙子姐姐走了下神又莫名開心起來。

他知道自己該按捺住好奇:仙子姐姐的神妙之處數不勝數,什麽事兒都得讨個明白總有一天會惹惱仙子姐姐。

他不開口, 但大而有神的一雙鳳眼不停地眨啊眨——沒錯, 賀啓樓是單眼皮。

粗眉毛, 高鼻梁, 還有張白嫩嫩的嘟嘟臉……總之他的顏值跟寶玉基本處在同一水平線,只不過他比寶玉長得稍微陽剛和粗犷些。

須知寶玉不僅僅是蘇卉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兒,同時還是公認長得極美,美到享譽京城,不管偏愛陰柔風,還是更愛陽剛容貌, 都得承認寶玉是真的美。

能跟寶玉拼一拼顏值, 足見賀啓樓的水平了。

這樣的長相加上他完全不曾掩飾的濃濃愛意……也是很難硬下心腸拒絕他。蘇卉笑了笑, 沒有收回一直被賀啓樓拉住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耐不住寂寞地輕敲了下賀啓樓的額頭, “你為什麽一定要跟甯哥交好?”

賀啓樓老實道:“因為甯哥重情義, ”他很喜歡仙子姐姐的這些小動作,“太難得了。”

甯哥又不是逮誰跟誰重情義。前世他最艱難的時候, 正是有甯哥的照拂和安撫,他才能再站起來堂堂正正地前往西北, 雖然結局也不怎麽樣,但有幸再來一回,他也必要拉甯哥一把。

有些話沒必要說出口, 僅僅看看神情變化,就足夠腦補出言語背後的故事。

蘇卉點了點頭,“報恩……也是應當。”忽然她話鋒一轉,“上輩子,義忠王應該過不幾年就去世了吧?”

賀啓樓苦笑一聲,卻不避諱,“雖沒擺到臺面上,但我父王和我都覺着伯王是被~毒~殺的,應該借了甯哥的手,不然他何至于忽然就瘋癫了?”

蘇卉也是這麽猜的,“聖上需要義忠王這個哥哥,他不會對義忠王生什麽歹念。太上皇,哪怕你心裏覺得他就是老而不死是為賊,不過我觀太上皇為帝的那些年行止作為,戰事多妥協,內鬥也鮮少傷及性命,他縱然對義忠王心存怨氣,但喪心病狂非要謀算讓孫兒弑父……當真不至于。”

太上皇與聖上争鬥,的确是一山不如二虎,只是太上皇想手握權柄“垂簾聽政”不假,但絕對不想為此弄死他愧對的嫡子,以及他自己親手選出來的繼承人。

在賀啓樓聽來,仙子姐姐這些話就是定論,無可置疑的真相,所以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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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信息和情報上蘇卉可是大筆投入過的,因此這些猜測或者說推論……确實就是真相,起碼是賀啓樓上一輩子的真相。

“義忠王可不能再英年早逝,不然天下又該亂了。”

義忠王哪怕被廢,并沉寂這麽多年,依舊深得軍心,尤其是他在西北的威名依舊在。義忠王加上聖上手中的半個禁軍,以及半個京郊大營,足以鎮住那些野心昭昭的宵小之輩。

如果義忠王有個好歹,甚至是死得不名譽,繼承人賀甯又身帶污點,大失人心,天下不亂也未免太低估那些從太上皇登基時就用心積攢力量的野心家了。

這就是谶語!賀啓樓立即保證道:“我得看住甯哥。”

“比起你來,賀甯要憨實得多。”蘇卉點評道,“因為他爹媽把他護得太好了。”乃至于賀甯整個人都不可思議的傻白甜。

賀啓樓聞弦歌而知雅意,“我記着呢,得想法子好生讓甯哥跌幾跤才是。”

蘇卉相信賀啓樓的手段,這位是個貨真價實的少年将軍,手段和分寸不用太懷疑:會練兵自然也會~調~教~人。就算~調~教~過了頭,蘇卉堅信自己有這麽日天日地的金手指加身,不擔心不能再把人掰回來。

覺得時候差不多,蘇卉準備下課,忽然自己的手又被扯住了。她只得把注意力從懸空的面板上收回來,以眼神詢問:又咋了?

賀啓樓已經給自己鼓了半天勁兒,生怕此時不問再而衰三而竭導致以後再也不敢問出口,他深吸口氣,目光灼灼,“姐姐,我伯王是真跟聖上,”他斟酌了一下措辭,“真心聯手了嗎?”

“哦?”蘇卉笑了,同時也來了點精神,“這都敢問,為什麽不更率直一點?”

她已經猜着賀啓樓真正想問的了。

賀啓樓果然沒讓蘇卉失望,“伯王他是真不想……大位了嗎?”

睜大的眼睛,微微鼓起來的臉頰……蘇卉擡手就在賀啓樓臉蛋上捏了一下,“不提旁的,就說義忠王上輩子也就剩三五年的壽數了吧?這輩子有我出手,他也活不過今上。除此以外,你甯哥你也看到了,憑良心說你甯哥是那塊兒料兒嗎?十六七的人了,相信他祖父廢了他父親純是被小人蒙蔽,居然還期望他祖父和父親和好如初。”

賀啓樓頓時洩了氣,“縱然……有心無力啊。”旋即他就抓住了關鍵,驚道,“姐姐你出手了?!”

蘇卉故意逗他,“難不成你覺得我非得坐視不理不可?”

賀啓樓尴尬道:“當然不是。”

人美又有才幹,雙商都遠高于平均水準,蘇卉當然樂意多交點底,“比起天下大亂群雄逐鹿,我更喜歡太平盛世。”

其實賀啓樓問義忠王與聖上真心聯手,就等同于問蘇卉最後聖上太上皇究竟誰贏了。這是蘇卉唯一一個敢問這類問題的學生,換個人來問蘇卉也會告知正确答案,卻會婉轉得多。

于是蘇卉有感而發,“我很欣慰。”賀啓樓不僅僅是聰明,恐怕還是她這麽多學生裏最為信任她的。

賀啓樓莫名就是一個激靈,他神奇地聽懂了仙子姐姐的心聲,再次牢牢抓住仙子姐姐的雙手,“上輩子……換來這一世遇見姐姐,再值得沒有!我……信姐姐,你說什麽我都信!”

嘴真甜。

蘇卉上輩子畢業後就留校了,作為一個廣受好評的青年教師,咳咳尤其是顏值頗高基礎過硬的年輕教師,完全不缺被年輕的學生表白的經歷。

賀啓樓上輩子也就活了十八、九年,恰好跟蘇卉那些學生的年紀相仿,所以她對賀啓樓态度也跟向她認真表白的鮮嫩男孩兒基本一致。

話說蘇卉枕在欣賞賀啓樓的地方,不僅僅是他勇于表白這一點。

蘇卉這麽多學生,哪個意識不到仙子出現是他們的大機緣,然而敢開口詢問未來大勢的也只有賀啓樓一個人,也就是說賀啓樓懂得把金手指物盡其用,在蘇卉沒有太多提示的情況下。

論資質賀啓樓還真是蘇卉手底下的第一人。

想到這裏,蘇卉更溫柔了幾分:老師最喜歡天才了!

仙子姐姐的神情變化,賀啓樓全看在眼裏:只要你高興,我什麽都聽你的。

打發掉依舊戀戀不舍的賀啓樓,蘇卉搓了搓小靈靈,“睡了睡了,到賀啓樓這兒明明沒多少大事兒偏偏次次拖堂。”

小靈靈蹭蹭蘇卉,“都給他撥雲見日了,還沒大事兒,哼。”

系統近乎無所不能,實際上依舊不能讓蘇卉随心所欲地氪金看到準确的未來,不過将來的大致走勢卻是沒什麽問題的,只要蘇卉掏錢。

不過系統……并非沒有漏洞來取巧。理論上,蘇卉可以教當前世界的任何人,只不過礙于她現在的等級和立場,選擇的餘地沒那麽大而已。

在小靈靈的學生備選名單上,級別足夠且立場合适的是綠字标明,級別足夠立場不合适的是黃字,級別不夠但立場合适的則是灰字,兩者都不行的則是紅字。

而且若不設定排序條件,這些學生默認是以……功德加氣運總和的増續排列,也就是越往下,那些備選的功德加氣運就越多。

而默認條件下,義忠王、太上皇、聖上……就是這個順序。

所以蘇卉估計:自己如果沒有全力站在太上皇這一邊,那麽聖上一定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順便一提,現在她的學生按照默認順序排列,排在最後面的是賀啓樓,而非賀甯。抛開系統給予的額外補貼和附加任務,賀啓樓能給出的課時費也高于賀甯。

這已經夠說明問題的了,更別忘了賀啓樓是小靈靈早早就力薦的學生——系統是正經的系統,小靈靈也是正經系統的正經系統精靈……

頻繁的課程直到年底終于告一段落,因為面對禦史的參奏,賈政面色蒼白冷汗淋漓,不得不上折子致仕,聖上準奏——賈政再怎麽奉承乃至于跪舔鄭家,鄭家也不會出面為他脫罪。

賈政的仕途就此“塵埃落定”,蘇卉不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賈珠賈元春兄妹身上,騰出來的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之後稍作調整就該用心引導賀甯了。

話說,元春得知父親致仕,開心得當晚多吃了碗飯,為了阻斷父親的“美夢”,她不惜跟娘家撕開臉面,如今想來也是很值當的。

元春不是不能忍受父親送出女兒讨好貴人,而是她糊塗的老爹放低身價去投靠鄭家!

早先元春剛封妃不清楚~後~宮,算是情有可原,而今孩子都懷上了,哪裏不清楚鄭妃能如此超然靠的是哪位在背後撐腰?!

聖上敬重皇後,屬意皇後所出的皇子,而太上皇則是更喜歡鄭妃生的幾個孩子。

原因……元春也能揣摩個差不多,畢竟鄭妃的孩子們更會妥協,而嫡出的皇子們太自重身份了!至于更深層的理由,元春還不太敢想,在她還沒徹底理清思路前也不太敢跟她的夢中先生說,因為她異常重視那位仙氣飄飄的老師的态度,她一直都很擔心自己表現不佳,會忽然遭到先生的厭棄。

不得不說元春的預感當真靠譜。

只不過蘇卉倒是不會嫌棄元春本人,而是會因為課時費少而不經常排課而已。

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裏,都什麽大事發生。

蘇卉不用安撫學生的情緒,或者給他們充當人生明燈,而是用心教起一技之長,比如賈蓉的射術,賈琏的功夫,賀甯的藥學基礎等等。

順便一提,賈政被迫退休,對賈蓉和賈琏幾乎沒什麽影響:賈蓉的靠山是義慶王。賈琏只要他還姓賈,宮裏還有立足頗穩的貴妃,在西北自然沒誰會小瞧他,反而因為家裏少了個拖後腿的,榮國公的袍澤故交在心裏都恭喜了一下這個小夥子。

至于元春,生下了個健康的小公主,只不過在生産時發生了點小波折,元春差點以為她又稀裏糊塗地中招了……蘇卉及時出現,告訴她只因為是她頭胎,伺候的人也手生了些,元春才安下了心。

卻說這年入春,又是一屆大挑時,剛滿十五歲的寶釵正在大挑的行列之內。

講心裏話,寶釵她爹薛恒更希望女兒能指給某位皇子,亦或是某位王府公子,而非入宮伺候聖上甚至是太上皇,只不過這些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薛家再有銀子也沒有操作空間啊!

而且他已經投靠了自己的上司蘇大人,再轉頭去奉承讨好勳貴們,除非他昏了頭不要前程了——畢竟勳貴與士大夫不說勢不兩立,但想在這二者間做牆頭草,薛恒也知道這是白日做夢。

話說如今雖然邊境戰事不斷,西南之地也偶有事端,但總體依舊是天下太平,遠遠不是什麽禮樂崩壞的王朝末年。

只不過元春哪怕尊為貴妃,仍舊是側室,還是沒資格讓帝後計較一下她娘家姐妹與皇子們的輩分。

元春左思右想,想把表妹說給義忠王世子賀甯,然而她始終露了點意思,就讓皇後拒了。

皇後待元春一直不錯,不至于推心置腹,卻也在很多事情上能以實相告,“那一位……咱們切莫沾手,莫說你我,便是聖上都不會自讨沒趣。”

那一位說的自然是義忠王。

元春心說連自讨沒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我果真是莽撞了。她難掩尴尬,卻連忙起身行禮,向皇後誠懇道謝。

皇後抿嘴一笑,“你這個表妹也有些造化,弟妹瞧中她了呢。”

皇後口中的弟妹,就是聖上與義忠王的弟弟,賈蓉的金大腿義慶王……他老婆。

旨意傳到薛家:寶釵被指給義慶王次子……這個結果對薛家而言真是皆大歡喜了——義慶王的長子是庶出,次子正是嫡子。

義慶王深得聖上信任,跟他的嫡出哥哥義忠王感情也很不錯,作為幼子又頗得太上皇寵愛,因此無論将來局勢如何。義忠王府地位超然依舊,能給義慶王的嫡子做側室,裏子面子全有了,寶釵心裏自是十分滿意。

原著裏寶釵父親早亡,她初入榮國府時尚算天真,尤其是元春省親那一節,她想入宮施展才華的野心簡直一目了然。

這一世,老爹僥幸未死,又踏上了仕途,寶釵卻是越發沉穩:這一回年紀夠指側室的,只有鄭妃的三皇子。以薛家的身家,哪怕做側室,都沒法兒入得鄭妃的眼。聽父親的意思,鄭家手握~兵~權,鄭妃想給三皇子挑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側室,而且是寧缺毋濫。

想起在禦花園裏那一閃而逝的高挑身影,寶釵垂下頭悄悄地笑了。

蘇卉得知寶釵的去向,搓着小靈靈道,“哎呦,寶姐姐命不錯。”義慶王這個嫡子的名字還在蘇卉學生備選的名單上,綠字,別的還用多說嗎?

小靈靈哼唧一聲,“膚淺!”

寶釵能“雀屏中選”,正是因為義慶王次子與五皇子等幾個堂兄弟路過禦花園時的驚鴻一瞥:不管你怎麽看寶釵的為人,寶釵的顏值當真沒得黑。

蘇卉聽了就笑,“是誰跟我說賀啓樓好歹賞心悅目,教起來不虧呢?”

小靈靈擡起頭,睜着晶亮璀璨的大眼睛,全身毛發都膨了起來,“我是先看功德氣運,再看相貌,跟他們那些只看臉的臭男人能一樣嗎?”

蘇卉大樂,按着小靈靈又是一通揉搓,“好了好了,你萌你正義,你說得是真理!”

蘇卉的好心情一直延續,直到在課堂上見到賀啓樓。

賀啓樓頂着張苦瓜臉,“姐姐,甯哥着了道……”說着他面皮漸紅。

蘇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誰家的姑娘?”同時她點開了自己的萬能系統,查詢起賀甯的狀态。

賀啓樓老老實實道:“王子騰的姑娘,庶出……被王子騰那個在京的兒子堵了個正着。”

王子騰這個人在很多時候都挺不擇手段,然而他卻從沒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兒女身上。

蘇卉呵呵一笑,“失~身~了沒?”

賀啓樓一噎:這個我真不知道!他忽然意識到小姐姐的性情可能跟他猜測的……不大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更不能再搗鼓出一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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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給暖氣了,提前半個多月,給一把手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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