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作者有話要說:  在分割線後已添加新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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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對不住,這麽長時間沒更,因為我治濕疹去了,現在也沒好利索,但起碼不那麽影響心情和狀态了。濕疹誰得誰知道,犯病最厲害的時候那癢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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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作話裏放了三千字,想當做免費福利送給大家,萬萬沒想到直接被審核員貼了個紅鎖……明明以前在作話裏放番外都沒關系的。

讓養在身邊的庶女打了個前鋒, 得了回信此刻心裏有數的汪桐語仍舊要親口問:“他對你好嗎?”

這個“對你好”就是在問賀啓樓在那啥方面是不是也對她好。

蘇卉一聽就笑,壓根不用揣度就明白娘親在擔憂什麽,她甚至猜得着這個問題她爹也很關心。

誰讓賀啓樓是宗室, 又背負再現王府榮光的重任, 不得不早早上戰場練兵領兵?

哪怕他長得精致說話也很和氣, 她爹媽還是怕這女婿在那啥的時候又糙又粗魯, 若是再有點亂七八糟的“壞習慣”……

蘇卉此刻反問一句,“娘,萬一……你跟爹真肯換個女婿?”

一聽閨女這話,汪桐語提着的心起碼放下一半,不過她依舊誠心道,“若當真糟蹋人, 爹娘可不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蘇卉大樂, 一頭紮進母親懷裏。

開明士大夫父母想得果然“周到”, 蘇卉也不怪自己爹媽想得太多:文人儒士才子癖好怪異腦洞清奇的就少了嗎?這可是有各類小說為證,尤其是大才子寫就的那幾本傳世筆記體小說。

從初中時看的三言二拍, 再擴展到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以及袁枚的《子不語》……年紀還不大的蘇卉自此踏進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相較而言, 《紅樓夢》絕對是點到為止,相當小清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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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這些才子作者們活在類似時代環境的富貴人家的公子們……想也知道, 精神一點都不貧瘠,那啥的花樣也完全不遜色于後人。

偏偏賀啓樓是真單純:上輩子艱難, 還被繼母和異母弟聯手算計致殘,沒心思也沒“本錢”琢磨兒女情長。這一世,他對蘇卉自始至終都是極盡溫柔……好吧, 就算他有什麽特別癖好,也不敢對着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仙子姐姐顯露半分。

蘇卉想到這裏,還回味了一下:賀啓樓臉美人甜聲音低,什麽時候看過去聽過去,都悅目悅心……

為免于賀啓樓以後莫名背鍋,也安一安爹媽的心,蘇卉實話實說,“世子很乖,對着我他哪裏都乖。”

汪桐語一聽又糾結上了: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還擔心錯了人?

對上女兒黑漆漆的雙眸和上揚的嘴角,汪桐語想了想,滿腹心事最終彙成一句,“罷了,橫豎你也吃不了虧。”

蘇卉一頭紮進親娘的懷裏,大笑不已。她邊笑邊蹭,汪桐語從來都扛不住閨女這一招,便摟住女兒嗔道,“都成婚了,還這樣撒嬌!害我和你爹白擔心一場!”

跟親娘膩乎了一會兒,等親娘給她理好頭發,蘇卉才又問道,“娘這是有感而發?”

随着親人們日漸老去,在維護他們健康上的花銷必然越來越大。蘇卉與賀啓樓結婚,又少了個穩定的課時費來源。她這一年裏基本不再潇灑氪金來尋求“細枝末節”的答案,而是量入為出,能省則省——舅舅入閣,自家的情報網說是“平地飛升”倒不至于,但絕對是進化到了一個新層次。

對親閨女,汪桐語自是有問必答,“還不是宮裏那位大師?淨出幺蛾子!”

蘇卉第一反應就是,“終于正經出手了?”

如今太上皇身邊可有位醫學藥學水平非常值得一提的道士,而且這人自始至終都知道他煉制的是什麽玩意兒,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這位神醫道人與他的師兄弟當初不管是自願也好被逼迫也罷,進宮伺候了太上皇好些年,深得太上皇信任,他們幾個地位尊崇,連帶着他們出身的宗門也水漲船高。

地位高了,野心也跟着上來了:原先只求活命,現在麽……起碼得謀求一下國師之位。

話說愛嗑藥的皇帝,可以參見嘉靖,六十歲就涼了。

不過嘉靖皇帝癡迷煉丹嗑藥,總是個合格的皇帝,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稱得起“中興之主”。這裏多啰嗦一句,了解和評價一個明代的皇帝,可千萬別只以清代編纂的《明史》為準。

太上皇沒嗑藥之前,比不了沒嗑藥的嘉靖,也差不多少。

他在位期間作出的大多數決策可謂不過不失,當然廢掉太子絕對是他人生最大昏招——他自己都承認這一點。

太上皇醒悟過來自然無比後悔,只可惜這份歉疚以及退讓之心,随着時光漸漸流逝……長夜漫漫每次睡不着的時候回想當初,在懊悔之餘又惱火于嫡子多年都避着他,進宮來見他一面也總是來去匆匆,不肯多坐坐更不肯多說幾句話,似乎心結仍在,就是原諒他這個當爹的!

平生最大恨事不能釋懷,偏偏當了皇帝的兒子聲威甚重,漸有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裏的意思。

權柄一去不複返,又親身地感受到自己逐漸老去,太上皇越發不甘心,從而鑽起牛角尖,再采取些行動,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現在蘇卉通過系統多番認定,太上皇對着親近他的孫兒們絕對是沒安多少好心,他的心态大約就是:我控制不了兒子,還控制不了“很傻很天真”的孫兒們嗎?

當然,太上皇在退位後的若幹年裏,曾經是非常真心且用心撫養教導孫兒們,尤其是他的嫡長孫賀甯。

蘇卉看着太上皇,只覺得老而不死是為賊不是白說的:她那個讓賀甯看清祖父真面目的任務到現在也沒完成!

因為太上皇哪怕身體大不如前卻還算沉得住氣,沒出什麽招——能讓蘇卉大大方方做文章的招兒。

于是蘇卉對賀甯的教學內容也僅限于教書,不好育人。

虧了家人健康狀況都算穩定,蘇卉花銷不大,又有狗大戶五皇子足夠她吃上好一陣,彌補賀啓樓成為老公而損失的進項,指望不上賀甯這邊的收入蘇卉也不傷。

不過随着這位學者型世子日益沉迷科研,蘇卉覺着純教書也能割上幾茬韭菜——是的,蘇卉特地引導賀甯關注起青黴素。而賀甯也沒辜負蘇卉的期望,在集中精力攻堅青黴素的同時,也沒丢開讓他揚名的止疼藥……的研發。

若是真能弄出臨床可用的青黴素,賀甯獲得的功德氣運總和都能力壓五皇子一頭了:五皇子可是經過系統認證過的目前為止最為出色的皇位繼承人,賢君~預~備~役。

自從賀甯展現出,不誇張地說,同時代裏醫藥方面幾乎無與倫比的天賦,他本就愛子如命又十分識貨的爹媽對他态度就更為慎重,不僅疼愛更多了許多尊重。

因為半年以前,一位傷口潰爛,高燒不退,差點就要裝裹了放進棺材的義忠王心腹愛将,讓賀甯用他自己搗鼓出來的半成品青黴素“從閻王爺那裏搶了回來”——義忠王原話。

青黴素需要皮試,不宜口服,也不宜外敷,但在這個時代,講究不了那麽多。僅僅是外敷,再配以口服湯藥,就有如此神效,不知驚掉了多少下巴:前陣子就要咽氣的将軍個把月後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同僚們慶祝他“逃過一劫”的筵席上……這如何瞞得住?

賀甯自此坐實了神醫的名頭。

京城裏像樣點的人家對賀甯的評價也不再是“世子有福氣,有義忠王夫婦這樣天下難尋的好爹娘”,而像樣點的人家閑話起義忠王府最後不會再感慨一句“可惜了虎父犬子”。

賀甯聲望漸隆,蘇卉心裏也很暢快:賀甯的氣運功德那可都能轉化成課時費啊!

不過礙于制備和使用青黴素的技術不成熟,距離推廣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自然也有持續挖掘氣運功德的價值。

這種課時費的大寶庫,蘇卉不能說是盯得很緊,卻也會隔幾天就點開系統關注一下。

照親娘剛剛的意思,蘇卉心裏有數:正是因為賀甯醫術突飛猛進,太上皇才有意減少與這個孫兒相見相處的時間。萬一被孫兒一眼看穿,太上皇絕不僅僅是沒面子的事兒。

蘇卉想得再多,不過數息的功夫,她又添了一句,“這出招……要緊嗎?”

她打開系統的問答頁面,随手一搜,想初步了解太上皇的“神藥”計劃就要兩百塊,她心說好了,娘你不用答了——系統标價直白地證明了這個問題的價值。

做個類比吧,王子騰的真正“恩主”這個問題也需要氪金三位數,須知這位一品大員因為這些年來成績可圈可點,兼與諸多貴人交好,哪怕入閣無望身價可是一路看漲呢。

說不得王子騰在往上爬的過程中,給哪位或者哪幾位貴人做了馬前卒,也很難講他又給那些勢力做過代言人,不過一旦升為一品,不是虛銜的那種——皇帝都不好說自己能讓人家一品大員想幹啥就幹啥……這些曾經與王子騰有舊的貴人或者勢力想綁定他,那……還是洗洗睡吧。

正是因為這位背後太複雜:不說他早年發跡的過程,只說近年來他跟有資格跟五皇子奪嫡的三皇子,以及三皇子的母族鄭家扯到了一起,又曾督軍西南——也就是忠順王的地盤,蘇卉就沒了對這位追根究底的興趣。

她依稀記得不知是脂批寫明,還是有名的紅學家推斷,王子騰的結局是暴斃……反正依照這一世王子騰所作所為,落得暴斃這結局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王子騰這種典型的“利益動物”言行全都有章可循,而壽命即将走到盡頭的太上皇,以及十分重情的賀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頭腦一熱,做出點超乎預料的事情。基于太上皇的身份地位,真要做點什麽,不說驚天動地,起碼也是影響時局的大事。

直接探查太上皇的花費太大,蘇卉這幾千的存款也不是這麽浪的。她現在還是先看好自己的學生們,

這邊蘇卉打定主意,汪桐語就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回頭你們進宮……在帝後那裏無礙的,但是到了太上皇那邊且小心些。”

蘇卉道:“還能逼人試藥不成?”

再荒唐還能超過嘉靖?結果話音未落,就見親媽牢牢盯住自己,緩緩地點了點頭。

從家裏出來一直到返回王府,賀啓樓從頭到腳都洋溢着幾乎固化的愉悅……因為蘇卉的爺爺和老爸都明确地表示對他挺滿意。

蘇家這種老牌書香門第兼官宦世家,不會像暴發戶那般端着個架子,而是十分和氣可親,表達好感也都比較直白。

蘇卉給賀啓樓順了順毛,獲得一個熱烈的公主抱加親吻……蘇卉被親得面頰微紅,靠在賀啓樓胸前邊喘邊嘀咕:新婚嘛,先讓你開心幾天。

小夫妻倆這邊你侬我侬,蘇卉爹媽這裏……也沒差到哪裏。蘇泰和和汪桐語夫妻倆能始終感情深厚,憑的就是志趣相投。

卻說汪桐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睡着。蘇泰和近在咫尺,閉眼等了約莫半刻鐘,他媳婦折個五六個餅子才徐徐道,“愁什麽呢?”

汪桐語推了丈夫一把,“你不好意思提的,我幫你問了!”

蘇泰和再怎麽開明,也是不好意思跟閨女讨論女婿技巧水平的,不過看看今天女兒女婿相處的模樣,他也就不擔心了。此時老婆甩鍋求表揚,他就輕咳一聲把鍋又推了回去,“看還看不出嗎?偏你要問。”

汪桐語又是一巴掌糊到丈夫的肩頭,掐了掐,才道,“我就白做小人了?”

蘇泰和哎呦一聲,邊護着肩膀邊低聲笑。

有了這麽個輕松自在的開場,後面的話汪桐語順順當當地說了出來,“橫豎都厚臉皮問了女兒房內之事,之後該提醒的我都提醒了。”

蘇泰和立時斂了笑容,“寶兒再通透不過,能有什麽事瞞得過她?”

汪桐語卻沒丈夫這樣信心十足。

“我哪裏是擔心她看不透!”身為世家貴女自有丘壑,琢磨了好一會兒汪桐語方鄭重道,“寶兒再怎麽來歷不凡,根腳驚人,終歸是托生在了咱們家……”

言外之意就是:寶兒既然來了塵世走這一遭,她再厲害也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下凡的仙君何嘗不應了這個理?

蘇泰和越琢磨臉色就越凝重,跟老婆對視一眼,兩口子齊齊坐起身來。

夫妻倆堅信這世上就沒誰能真正能難為他們家寶兒,但是寶兒在人間總不至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因此吃了虧,哪怕是個小虧,也會難受……寶兒嫁給了宗室,奪嫡之争躲都躲不開!他們做父母的如何不憂心?明年開春,也就是三個月後,蘇泰和定準了要升官,離京去做封疆大吏。天高……離得遠,真若是出了事,莫說幫襯援救,只怕消息都得不着及時的。

夫妻倆相對無言,半晌過後蘇泰和一句話就落了錘,“我這就找親家好生聊聊。”

“太上皇的壞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聽得且接得住的,畢竟絕大多數人,哪怕是歷經宦海多年的老狐貍,對皇權總是有所敬畏的。

蘇泰和拍拍老婆的後背,“正好再細細探探,看看親家的眼界氣度,若是不成,他非得擋着路,想辦法讓咱們女婿直接頂上來就是。”

汪桐語點了頭,“橫豎女婿年紀輕,合适慢慢教導。”

卻說蘇卉不知道自己爹媽的打算,就算知道了也會深深感動,而後……添磚加瓦。

實際上蘇爸蘇媽要做的,和鄭家一直在謀劃的,也沒啥本質區別。對于一個有野心有實力的世家來說,這種事兒……當真算得家常便飯。

又甜甜蜜蜜地過了三天,賀啓樓便得早起,早早到兵部點卯。已經入了冬,練兵也要放一放——比起幾百年後的京城,可是冷上許多。

賀啓樓去上班,雖然只有半天班,蘇卉閑下來剛好撸着小靈靈,默默啃書:藥物動力學,給賀甯上課前起碼她自己得做到略懂,才好教人不是。

這天賀啓樓下班回來,邊脫外套邊道,“咱們該進宮拜見帝後了。”

出身于王公爵位的宗室人家的嫡子,成婚後一般都要夫妻二人一起進宮拜見一下帝後。皇後說過,這叫認認親戚。不得不說,皇後這話聽着就讓人舒坦。

不過現在能有王爵公爵在身的宗室人家,要麽功高,要麽就是皇帝的近親。

蘇卉跟賀啓樓的婚事還是聖上親自指的呢,所以進宮拜見也在蘇卉預料之中。

婚後半個月才得了進宮的旨意,純是因為皇後娘娘前陣子得了重感冒:燒了足足兩天。直到皇後用了賀甯讓他娘送去的特效藥退燒藥,果然藥到燒退,之後安心休養到前天,已是痊愈。

另外,旨意上讓他們夫妻倆進宮拜見的日子,也就是明天,正是太上皇每月面見孫兒們的時候。

話說這一年裏,頂着“專心清修,人老也不愛熱鬧”的名頭,連以前最得寵的賀甯,三皇子與五皇子,都是每月只能見上太上皇一回,至于其餘皇子們更是想到太上皇跟前盡孝都不可得。

聽賀啓樓慢條斯理地解釋完,蘇卉放下筆,把教案緩緩合上,放小靈靈下地,才同樣慢悠悠地問,“還得見太上皇?老爺子這麽賞臉?可若是被我瞧出什麽,我就未必給面子啦。”說完她側頭嫣然一笑。

作為一個今穿古的穿越人士,哪怕沒有日天日地的金手指,對皇權也不會有太多敬畏。

賀啓樓自認确定姐姐身份,當然不覺得姐姐這話的內容語氣有什麽不妥,“早看出來早放心,用不用有啥說啥……姐姐你看着辦。”

“偏你嘴甜,”蘇卉眯了眼,“這回都聽你的。”

賀啓樓聞言就蹭了過來,本來他就嘴大,這次倆嘴角簡直要咧穿腮幫子。

既然是認親戚,少不了要到鄭妃面前打個轉:不過鄭妃這邊也沒什麽可擔憂的。

距離奪嫡圖窮匕見的時候還早得很,鄭妃何必平白無故得罪人?所以蘇卉覺得被鄭妃拿捏一下掂量一下的機會都未必有。

但到了太上皇跟前,有點禍福難料。不止蘇卉這般思量,她公公南安王亦然。

為此,南安王特地把小夫妻倆叫到書房裏,好生囑咐,“多警醒些!太上皇倒還罷了,真要折騰小輩也輪不到你,但是太上皇身邊那幾個牛鼻子,素來不安好心。”

賀啓樓應得痛快,轉過頭就盯着蘇卉傻笑。

當然,只有蘇卉戴着有色眼鏡,覺得賀啓樓是在傻笑。她故意不搭理,見公公只當眼瞎兒子犯傻……心說我公公果然是個明白人。

賀啓樓卻不依不饒了:當着他爹,他怎麽能慫呢?于是他猛地抓住蘇卉的手……

然而抓手也不敢使勁兒,蘇卉當着公公的面兒,對賀啓樓甩了個白眼,之後兩個人相視而笑。

見多識廣的南安王忽然覺得他剛剛還怎麽看怎麽順眼的親兒子……有些礙眼:臭小子果然情根深種!不過兒媳婦本人還有出身,又沒什麽可挑剔的,他挺看好兒子的眼光:這才像話……果然是老子的種。

思及此處,他便擺了擺手,“開不快走?”若不是兒媳婦也在,他就不會說“走”而會換成“滾”。

小兩口立馬手牽着手麻溜兒地跑了。

賀啓樓與蘇卉前腳走,老王爺的親信,王府大總管後腳上前湊趣,“世子成婚後便體會到王爺一番苦心。”王爺與世子爺這陣子愈發親近,他們這些王府老人自是樂見。

南安王并不答話,只是笑眯眯地往後一仰,靠住椅背,端起茶盞:他在婚事上成全了兒子,父子之間的隔閡幾乎消失不見,兒子如今更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小兒女模樣……兒子“英雄氣短”,他這個當爹的卻瞧得老懷大慰。再看着樓哥兒幾年,就能安享子孫繞膝的晚年了吧?

賀啓樓與蘇卉手牽手回房,梳洗一番再換過衣裳,一起乘上馬車進宮拜見帝後。

今天沒有大朝會,巳時也就是上午九點,聖上就在乾清宮的書房裏召見了他們小夫妻兩個。

聖上當年便是靠着不凡的軍事天賦入得太上皇之眼,因此在宗室後輩之中,聖上更偏愛能打且性情直率的:賀啓樓不是例外。

聖上誇獎了一下賀啓樓在西北戰場上的武勇,又說起~太~祖在馬上打下的江山,年輕人卻有些忘本,勉勵起賀啓樓堪稱慈眉善目。

期間蘇卉都老老實實地當布景板,掃描過皇帝的氣運和功德之後,她就跟小靈靈腦內聊天,“皇帝金光閃閃,只要別抽風做出什麽事兒惹得天怒人怨……”

小靈靈接話道:“我覺得想靠着太上皇掀翻皇帝龍椅的那群人,挺可憐的。”

話說賀啓樓面對皇帝并不拘謹:把讨好他岳父的小手段一一擺出來……聖上也挺吃這一套。

足足兩刻鐘過去,聖上才笑盈盈地把他們兩個“打發”到皇後那裏去。

到了坤寧宮,鄭妃元春等高位妃嫔都在,賀啓樓與蘇卉進得門後自是一番見禮。

三皇子妃與五皇子妃坐在各自婆婆的手邊,禮畢蘇卉坐到了五皇子妃的身邊,與賀甯他老婆遙遙相對。

至于賀甯他老婆身邊那位有些面生,不過有萬能的系統在,一塊錢就查出來對方的身份,還附贈氣運:這位是賀歆彙他老婆——寶釵便是嫁了義慶王世子賀歆彙。

聽說,這聽說來的消息源于黛玉和湘雲,寶釵日子過得挺不錯,深得寵愛不說,也頗得丈夫看重。只要生個兒子,就側妃手拿把掐。

賀歆彙老婆據說很厲害,能管住丈夫的那種厲害。正因為她厲害,更顯得寶釵會做人會來事。這一點,黛玉和湘雲都是發自真心的佩服。

然而百聞不如一見,賀歆彙之妻身量豐潤且時刻帶笑——許是因為剛生了兒子,她的笑容發自真心,不像在場的大多數貴婦人,臉上挂着滿滿的恰到好處的“商業性”笑容。

偏巧,蘇卉與賀歆彙之妻的視線對了個正着。賀歆彙之妻笑得更燦爛了幾分,蘇卉愣是從這位的臉上看出一番“來跟我說話呀,咱們才是一夥的”的意思來。

賀歆彙成了義慶王世子,其妻羅氏有得力的娘家更有個大胖小子,夫妻感情又頗為和睦,這會兒怎麽會把一無所成的側室姨娘們放在心上?

縱然她知曉丈夫寵愛的側室薛氏未嫁時,與眼前的南安王世子妃有些矯情,但她堅信南安王世子妃不會為了個小姐妹而拎不清,枉顧二位世子,也就是她家世子爺與南安王世子的交情。

蘇卉自來喜歡爽利人,對面的羅姐姐這樣明晃晃地釋放出善意,她沒道理不接招。

于是二人相視一笑,五皇子妃左看看右看看,也掩唇一笑。

話說,不僅是賀歆彙他老婆想跟蘇卉抱團取暖,賀歆彙和賀啓樓也要在拜見太上皇之前并在站在一起,彼此安撫一下小心靈。

這陣子負責宗室密諜年輕成員的挑選和操練,手底下都添了許多人命的賀歆彙,比三五兩位皇子知道的隐秘腌臜事還多;賀啓樓底氣挺足,但他不想給心愛的姐姐找麻煩,于是打定了主意小心謹慎,臉上的笑容也淡淡的。

不是他倆膽小沒經事,而是……實在是兩位皇子也表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五皇子就在交泰殿東面的大路上吸氣定神,好生醞釀一下才算是做足準備——這還是他堅信有位九天玄女給他壓陣的前提下。

五皇子這麽緊張,三皇子也沒好到哪裏去。

雖說這一兩年裏太上皇好似更偏愛他,然而三皇子哪會這麽單純?他敏銳地看出太上皇越發喜怒無常,以前的皇祖父可不是這個樣子。

唯有賀甯無所畏懼:祖父待他一如往昔,就算太上皇服用仙丹出事……疑難雜症他在行的啊!

引路的太監出自乾清宮,慣會察言觀色,眼見幾位殿下世子爺都神色不同以往,他默默放慢了腳步,還輕聲提醒,“昨兒聽說太上皇身邊的大師得了一爐絕妙好丹,聖上那兒已經得了……”

這事兒三皇子與五皇子都是知道的:若非那丹藥委實無毒,而且昨日太上皇也好好的,不然今日聖上不會允他們幾個過去拜見太上皇。

當年,太上皇退位便主動搬入養心殿——養心殿位于乾清宮的西南,他身邊的道人但凡出入,就會落在值守乾清宮的侍衛眼中。

信重的道人幾次勸說過後,讓太上皇也覺得“活在兒子眼皮子底下”很不自在,老人家便去了距離乾清宮更遠且地盤要大得多的寧壽宮居住。

借由移宮,身邊伺候的換了一茬,尤其是宮女,幾乎全部退了回來——讓皇後的心血付之東流。

說是帝後監視太上皇也不盡然,這對至尊夫妻當真是擔心心灰意冷的太上皇為賤人所惑。相較于對玄學将信将疑的皇後來說,聖上可是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一代英主。

說得再直白點,就是聖上相信國師,也知道國師一脈絕非沽名釣譽之輩,但是他未必按照國師的勸說和提醒行事。

而太上皇不信國師,則是覺得國師立場可疑,且“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真正明白太上皇和聖上這點心思的,如今在場的只有五皇子一個,所以他此時也是異常為難:他有個仙女老師還被人家救過命,這位偏偏仙女還告訴過他國師很有些本事……想三邊都不得罪,基本沒戲。

五皇子揣着心事,與兄弟們到了寧壽宮,之後他不用為難了。

一個月未見,太上皇沒胖也沒瘦,甚至比以前更和氣幾分,一一問過親孫和侄孫的近況,便對角落裏站着的心腹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太監躬身出了房門。

除了賀甯跟太上皇有說有笑,五皇子他們哥幾個都在遲疑太上皇今兒為什麽這個和氣,工作原因凡事兒不愛往好處想的賀歆彙甚至想起了“無事獻殷勤”這句話。

片刻後,賀歆彙的預感成真。

太監回轉時手裏端着個金盤,上面整整齊齊地擺着五個描金匣子。三皇子五皇子見此,難得默契地心頭猛跳:他倆老爹案頭的“仙丹”也是同這樣匣子裝着的!

而賀啓樓和賀歆彙正用眼神交流,此時一見這幾個匣子,齊齊吸了口涼氣,唯獨賀甯……在太監舉着金盤恭恭敬敬呈上來的時候,甚至不等太上皇開口,他就伸手抓過了個木匣子,笑眯眯地打開,果然匣子裏放着顆嫣紅又在陽光下微微流淌着光芒的丹藥。

賀甯二話不說,捏起這顆大藥丸就往嘴裏一放,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太上皇也笑了,指着剩下四個盛藥的描金匣子道,“你們幾個也嘗嘗吧。”

下午,賀啓樓回家後,在夫妻倆合用的書房裏,抱着蘇卉的胳膊學舌道,“姐姐,我終于知道‘氣氛幾近凝固’是什麽意思了……”

蘇卉大樂,配合地追問,“然後呢?”

賀啓樓胳膊一伸……輪殼子他倆同歲,然而身量上,他足足高了蘇卉一頭,于是雙臂一伸……蘇卉就像是紮進了他懷裏一樣,這還不算完,他又低頭在蘇卉頭頂和額頭輕啄了幾下,最後幹脆臉貼臉,摟住蘇卉緩緩晃悠。

不過以這麽蘇炸天的姿勢摟着老婆,賀啓樓嘴裏說的卻是,“吓死了!當然是我們幾個全都吃了……”

賀甯會帶頭嗑這個一看就不大對的“仙丹”?

相對而言,蘇卉這堆學生裏賀甯的确是心眼兒最少的,但他這個心眼兒少更像是保有赤子之心,而非愚蠢腦殘。

所以蘇卉才說:“不應該啊。他許是存了一手?”

賀啓樓笑道:“在太上皇宮裏他粉飾太平呢,把我們幾個全騙過了!出了寧壽宮的地界,站到乾清宮跟前,他唰地沉了臉。”

蘇卉止不住驚訝:她真是頭回知道賀甯也能有演技。

賀啓樓繼續道:“甯哥臉色難看極了,我們哥幾個都得去坤寧宮接媳婦,再跟帝後道別,臨走到坤寧宮門口,他才低聲告訴我們,這事兒他管了,解藥找他拿。”說到這裏,他再次親了親蘇卉,“當時的确吓着了,在太上皇眼前不吃都不成。可仔細回味一回,我覺得倒還好,精神頭不錯,更沒覺着哪裏不自在。”

蘇卉抓過賀啓樓的手——她在出宮後兩人同乘的時候便已經給賀啓樓做過全身檢查,現在裝模作樣地再診診脈,畢竟隔空掃描診斷的能力,對于依舊頂着~肉~體~凡胎行走的蘇卉來說,實在是太過了。

“提振精神,補元氣,有微毒,”蘇卉放開賀啓樓的手腕,“有微毒不算事兒,上瘾才是要命的。”

這個時代的醫生早已經普及了朱砂有毒的概念,太上皇那位專用丹師精通醫理藥理,無論是給太上皇服用的,還是送給聖上以及幾位皇子世子的“好丹”在朱砂劑量上都很謹慎,沒有什麽問題。

問題就在成瘾上面,而且長期服用對神經系統有損害。現在的太上皇在精神狀态上已經有點問題了,但目前他還能自控,等到他身邊的大師需要挾“太上皇”以令天子與諸侯的時候,當然就難說了,而且結果……完全可以預計:不搞出個天下大亂來,人家未必幹休啊。

挾持個傀儡,太上皇若不成,起碼能試水練手,坑掉聖上,再扶個皇子上來,顯而易見這位皇子不能太聰明,甚至正常智商都最好不要有,司馬炎那個傻兒子司馬衷無疑最為合适……但想在如今的皇子中挑個腦殘的,基本上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那位丹師大人靠的就是先用利益捆綁,之後“神藥仙丹”長期上陣,最後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

這個套路嘛,還真不常見……生活在一個非修~真~世界,能有這樣的思路,蘇卉不知道該誇他們是天才還是太異想天開,亦或是其中有她不知道的東西?

想到這裏,蘇卉又有點不淡定,想要氪金求明白,然而這個答案需要三千塊……驗證了這個問題的價值後,蘇卉也反思了一下:她有些太依賴系統了,實際上……除了治病救人,其他的并沒這個必要。

卻說蘇卉半天不說話,賀啓樓忍不住了,“姐姐,我今天受驚受委屈,你給我壓壓驚。”

他不是猜不着姐姐正琢磨着要緊事,但是眼見着姐姐越來越凝重,他的不祥預感也漸漸浮上心頭。

蘇卉聞言,回了神,畢竟戀愛好些年,丈夫的心态很好揣摩,“別擔心,沒什麽大不了。”說着還順便拍拍丈夫的胸膛,“做點好吃的,給你壓驚啊。”在此之前,她正好趁這個機會,見一見五皇子。

五皇子此時用了些解~毒~藥——其實就是催吐藥,折騰了一陣子之後,屋裏點上助眠香料,閉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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