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3
“叫你，沒聽到？”走廊上的燈光從他的鼻梁打下來，将那五官勾勒的深邃又鋒利。
唐棠表情冷漠，“放手。”
“還在跟我鬧，嗯？”楚肖珩盯着她。
“楚總，我認為我上次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當她的目光落在楚肖珩臉上，不再是曾經的溫柔和迷戀，只剩下冰冷。
如果不是她知道許知璃回來了，他打算瞞她多久？
如果她還傻傻的待在他身邊，等到他結婚的那天，她又該如何自處？
就算她不奢求愛，他何曾考慮過她的尊嚴？
楚肖珩扔掉煙頭，擡手環上唐棠的腰肢，将她扣入懷中。
“幹什麽……”她神經一凜，用力推他。
推阻間卻被楚肖珩帶着轉過身，被抵在牆上。
楚肖珩高大健碩的軀體堵在她身前，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一只手鉗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道：“這幾天是越冷靜脾氣越大？”
唐棠被楚肖珩的氣息包圍，心裏又氣又惱。
可她到底是顧及體面，沒有大叫出聲，她也不想給季清陽添麻煩。
燈光下，女孩眉眼發紅，眼眶裏有水霧在打轉，濕漉漉的雙眼帶着怒意，卻又分外惹人憐愛。
楚肖珩一顆心軟了下來，他松開鉗住她下巴的手，環上她的肩，将她擁入懷中。他輕撫她的發絲，低沉的聲音帶了溫柔，“乖一點，好嗎？”
唐棠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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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肖珩以為她安分下來了，又道：“等我這陣子忙完了，帶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歡跟我去旅游嗎，到時候想去哪裏……”
一句話還沒說完，被唐棠猛地推開。
楚肖珩臉色一僵。
唐棠後退兩步，冷冷的，一字一字道：“楚肖珩，不要再碰我。”
她眼神帶着鋒芒，以往杏仁般的眼睛裏像是住了一頭小鹿，溫軟又可愛，看向他時還會閃閃發亮。此時小鹿不見了，星光也不見了，只有漆黑一片的凜冽。
楚肖珩莫名感到一陣窒息，他扯了扯領帶，聲音沉下去，“你鬧夠了沒有？”
唐棠輕輕一笑，話都懶得多說，轉身就走。
楚肖珩盯着她的背影，胸腔裏的積郁越來越重，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返身往餐廳外走，徑自上了車，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一支煙抽完，給許知璃打電話，“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好。”許知璃勉強笑着，叮囑道，“不要太累了呀。工作還得張弛有度，不然對身體……”
“我不需要你教我。”楚肖珩冷冷打斷她的話，說完，挂了電話。
“嘟嘟嘟……”忙音傳來，許知璃懵了下，放下手機。
她擡手揉了揉眉心，強抑住內心的不快。
楚肖珩這幾年脾氣是愈發喜怒無常了，偏偏還只能順着他。
許知璃離開包間，走到大廳時，恰好看到唐棠的身影。
她身邊還有兩個男人，雖然沒看到正臉，但從衣着打扮和舉止氣度能看出來不是一般人。
許知璃冷笑一聲。
不過是在名牌大學鍍過金，骨子裏還是卑賤。
這樣也好，轉移目标，省得以後繼續糾纏楚肖珩。
許知璃不相信楚肖珩會對這樣的女人認真，男人現實起來，遠比女人更狠。
但她那張臉太具有誘惑性，若是能玩，只怕沒有男人甘願放手。
餐廳外，唐棠跟顧亦弘道別後，随季清陽一道上車。季清陽朝顧亦弘揮揮手，開車離去。
顧亦弘站在原地，看着車子駛離，方才回到自己車上。
一頓飯太快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本來安排了下一場，被季清陽以時間太晚為由拒絕。顧亦弘無奈，但也理解，只能算了。
車子飛馳在馬路上。
季清陽在開車，拐彎時看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妹妹。
這頓飯她狀态很不對，從一開始就魂不守舍，中間好了些，結束後就更糟了。
唐棠安靜的坐着，目視前方，窗外的浮光掠影在她臉上滑過，忽明忽暗。她安靜的模樣，仿佛就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季清陽不經然開口：“肖恒是誰？”
唐棠看向季清陽，有些茫然的開口：“你怎麽知道……”
“你高燒那晚，一直在叫這個名字。”季清陽頓了頓，問，“是男朋友嗎？”
“不是。”唐棠扯唇，臉上帶着自嘲。
“那是……”
“我喜歡了很久的人。”唐棠輕輕道，“很久，從小時候開始……那時候他是我信念的一部分……”
“後來呢？”
“後來一廂情願待在他身邊……”
季清陽微微蹙眉，這聽起來是漫長的單戀。
不等季清陽追問，唐棠繼續道：“我離開他了。我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的。只是，好像突然失去了身上的盔甲，好像這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紅燈亮起，季清陽踩下剎車。
車子在斑馬線前停下，他擡起手，輕輕放在唐棠的肩上，“怎麽就是一個人？你不是還有家人嗎？”
唐棠轉頭看他。
他挑眉道：“我這個哥哥，被你劃出人類籍了？”
唐棠被逗笑，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季清陽道：“這肖恒讓你這麽傷心，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以後哥哥會給你留心好男人，我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他們要知道我有這麽個國色天香的妹妹，不得把咱們家的門檻踏平。你就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我保證按照你的要求，只高不低。”
唐棠壓抑的心情成功被季清陽轉移，她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順着他哥的話，随口道：“我喜歡的人，要把我放心上，事事有回應，給我足夠安全感……在我開心的時候陪我分享喜悅，在我難過的時候讓我抱一抱，無論天晴下雨每天都要聯系我，我想找他的時候随時都能找到……跟前任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往來，真心喜歡我，願意在所有人跟前為我秀恩愛……”
季清陽：“…………”
就這？就這？
季清陽面上點點頭，應聲，“這些都做不到的話，也過不了我這一關。”
…………
別墅，娛樂室裏。
酒香醉人，煙霧缭繞。
新風和空調持續運轉，為室內帶來源源不斷的新鮮空氣。
楚肖珩坐在麻将桌上，另外幾個是關系近的朋友，沒上桌的人就在旁邊買馬參與其中。
有男人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女人，且是一水的美女。美女們或坐或站，陪伴在男人身旁。
唯有楚肖珩左右無人，且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有人調侃道：“你的小美女呢？”
另一個附和：“對啊，小棠呢？”
楚肖珩出掉一張牌，沒做聲，臉上異常沒有情緒。
幾人面面相觑，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高子谌道：“不會是鬧別扭了吧？”
楚肖珩擡起眼，朝他看過去。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怎麽對我們的事了如指掌？
“……”高子谌默了默，道，“那晚遇到她，看着就不太愉快的樣子。”
“哪晚？”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楚肖珩，終于開了尊口。
“就許鑫城生日趴那晚。”
“……”楚肖珩的記性很好，這一說就回溯到那天，他出門前唐棠已經不高興，回來後給她打電話不接，再後來到了畢業晚會那晚提分手……
這麽說起來，一切的源頭，就是那晚。
高子谌繼續道：“當時她還掉進泳池裏去了，我準備去叫你，她說已經見過你，就自己走了。”說着，他輕嘆一聲，“一個人孤零零走掉，看着挺可憐的。”
楚肖珩眼神一沉：“她怎麽掉進水裏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在泳池邊不小心被撞到吧。”
楚肖珩随手出掉一張牌，臉色陰晴不定。
今天攢這場局的陳陌，看出來楚肖珩情緒不佳，而且正為小美人的事情頭疼。他讓自己女朋友把那些女人都帶出去玩，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幾個男人。
清淨之後，陳陌帶頭給楚肖珩排憂解難，道：“女人鬧脾氣我見得多了，鬧一鬧就是為了被哄，被重視。你回頭好好哄哄就行了。”
“哄？”楚肖珩摸到一張牌，出掉，不冷不熱道，“怎麽都哄不好呢？”
畢業晚會去了，畢業禮物不要，給她臺階不下，說話還越來越難聽……
“哄不好就算了呗。”坐在楚肖珩對面的汪爍道，“太把自己當回事的女人，不要也罷。”
他話剛落音，楚肖珩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對上時，汪爍後背一涼，心裏直打鼓。
他這是說錯話了嗎？汪爍求助的眼神看向陳陌。
他跟楚肖珩不算很熟，是借着陳陌的關系，才跟楚肖珩有往來。
陳陌當即道：“你懂什麽，不要亂說話。珩哥的女人，C大名牌大學生，長得花容月貌，氣質一等一的好。你身邊那些網紅臉，跟小棠那種天仙美女沒法比，知道嗎？”
汪爍連連稱是，雖然沒見過，但看楚肖珩的反應，也知道那女人在他心中有點地位。
高子谌道：“阿珩，我看是跟許知璃有關，你跟人家好好解釋一下。”
陳陌道：“說的是，有誤會，解開就好了。小棠也是因為喜歡你在乎你，才會鬧這個別扭。”
這兩人都知道楚肖珩跟許知璃是怎麽一回事。
局外人不明不白的看熱鬧，局內人正在作繭自縛，而這個做局的人，心思深不可測，笑裏藏刀，居然被認為是深情不悔。
楚肖珩摸着牌面，臉色沒之前那麽難看了，仍是冷笑一聲：“一會兒說喜歡，一會兒說到此為止，現在連碰都不能碰。”
陳陌接口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到此為止的潛臺詞是你必須哄我、往死裏哄、把我哄開心為止，不要碰我的潛臺詞是不要碰過其他女人再來碰我。”
高子谌聽得心服口服，對陳陌豎起大拇指。
“女人就像一本書，翻得書多了，就能總結出套路。”陳陌笑道，“阿珩，你還是經驗太少了。”
從前一個未婚妻，未婚妻之後身邊就一個小美女，幾年下來沒換過口味。年紀輕輕，還是未婚人士，這麽素，在圈子裏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外界都傳楚肖珩被未婚妻傷透後，變得冷淡禁欲，對男女之事沒多大興趣，能挑起他興趣的，只有生意場上的利益。
冷淡與否，這些好朋友也不清楚，但唐棠至少在他身邊待了三四年，關系這麽穩定，再怎麽樣，都有點分量。就算是養個寵物，時間久了，也會有感情不是。
高子谌道：“阿珩，你還是找機會跟小棠解釋下，女人都喜歡胡思亂想。”
又一圈結束後，楚肖珩把牌一推，道：“今天就到這兒，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辦，先走了。”
其他人心知肚明，這是要去哄小美女了，也不留他。
楚肖珩上車後，吩咐司機去C大。
等他抵達C大校園外，時間是晚上九點半，他估摸着這會兒唐棠還沒睡。
楚肖珩穿過校園，來到宿舍樓下。宿舍樓裏亮着星星點點的燈光。這還是他第一次過來。
楚肖珩看到樓裏走出來一個女生，走上前，道：“同學，你好。”
那人吓的腳步一頓，等看清來人的臉，倒吸一口氣，滿是難以置信，“你……你是……”
這不是前不久還來學校做宣講的楚華集團總裁嗎？前校草啊！那場直播，可是刷爆校園網！
“能幫個忙嗎？”楚肖珩問。
“什……什麽忙……”
“去503寝，幫我叫唐棠下來，說有人在下面等她。”
“好的！我馬上去！”女孩猛點頭，轉身就往裏跑，不知道跑的太快還是男人太帥，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
楚肖珩站在樹蔭下，看着宿舍樓的五樓。
不知道哪個窗戶是她的寝室。
零星來往的學生發現梧桐樹下站着的男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雖然臉看的不太清楚，但那身打扮和氣質都跟學生不一樣，合體剪裁的西褲勾勒出一雙大長腿，黑色襯衣的袖子松松挽起，雙手背在身後，身型颀長，肩背尤其挺拔。路燈橘黃色的暖光由枝葉間篩下來，可以看到那張臉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輪廓線條，是帥哥無疑了。
楚肖珩等了片刻，見那女生下樓，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楚肖珩走上前，女生看到他，忙道：“503寝是已經畢業的學姐寝室，她們都搬走啦，寝室裏空着，沒人。”
楚肖珩：“…………”
他消化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轉身離去。
女生馬上拿起手機，對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張，發到好友群裏：“有圖有真相！楚神真的來學校了！而且是女生宿舍樓下！找唐棠！”
“楚神跟校花唐棠？這是什麽大瓜！”
“可是唐棠都畢業走人了呀，楚神還來宿舍樓下找人，這……信息有點滞後？”
“2G網沖浪的楚神【捂臉.jpg】【捂臉.jpg】”
“楚神這麽沒排面哦，他要找人不是該讓下屬來安排？”
“這更說明關系匪淺呀，大總裁親自出馬！”
“結果撲了個空【笑哭.jpg】”
“憐愛楚神……”
楚肖珩回到車上，心情複雜。
她都畢業搬出學校了？居然不聯系他？她現在是住哪兒？
楚肖珩讓司機轉道開去市中心的大平層。
他覺得唐棠沒準是去那邊了。
可是等楚肖珩走入空蕩蕩的房子裏，希望落空了。
楚肖珩從酒櫃裏取出一瓶酒，坐在吧臺前喝了幾口，給唐棠打電話。
“你好，你撥叫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這麽晚，跟誰通話？
半個小時後，楚肖珩再次撥過去，仍是忙音提示。
接連占線幾次，腦子裏靈光一現——她把他拉黑了？！
楚肖珩驀地站起身，丢開手機，臉色冰冷至極。
“當時她還掉進泳池裏去了……”
“一個人孤零零走掉，看着挺可憐的……”
“小棠也是因為喜歡你在乎你，才會鬧這個別扭……”
朋友的話浮上腦海，他冷靜了一會兒，又坐回到椅子上，再次拿起手機。
算了，至少要把許知璃的事情跟她說清楚。
楚肖珩這次是打給他的秘書，吩咐道：“通知唐棠，明晚七點，北麓坊，我等她。”
片刻後，秘書致電楚肖珩，“楚總，我打不進小棠的電話。我好像……被拉黑了？”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總之，通知她。”楚肖珩說完，挂了電話。
秘書聽着嘟嘟的忙音，深感這事要是辦不成，年終獎堪憂。
他換了個號碼，再次撥過去。這次接通了。
果然是被拉黑……
秘書的感情有一絲絲受傷。
“小棠，我是陳洛。”
“……”
“楚總約你明天下午七點，一起用餐。”
“沒空。”
“應該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
“沒空。”
陳秘書幹笑兩聲，很是為難道：“小棠，你這樣我實在不好交差啊。我要把你這原話帶過去，明天就得跟你們畢業生一起去求職了。”
唐棠：“……”
她沉默幾秒，道：“那你告訴他，我知道了。”
“好。謝謝你啊小棠。”陳洛滿心歡喜。這個差事算是完成了。
第二天，秘書回複楚肖珩，已經通知到位。
楚肖珩問：“她說什麽了？”
秘書：“她說知道了。”
當日，楚肖珩推掉其他安排，下班後前往約定的餐廳。
晚上九點。
服務員走近包間，小心翼翼的對那臉上沒什麽情緒可感覺分外可怕的顧客道：“先生，您要不要先點菜？我們廚師就要下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