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暗

他怎麽說。

陳銳這問題，問得辛甜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

不是……這壓根不是溫遇怎麽說的問題吧。

況且她也沒跟溫遇說啊。

“他沒說啥啊。關鍵……關鍵是我沒告訴他。”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沒告訴他你拿到封面的事，還是沒告訴他你……”

陳銳話沒說完，辛甜也沒說話，只是垂下眼睛看着窩在陳銳懷裏的黃豆，忽然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灼熱，一時沒法開口。

房間陷入了寂靜，兩人都沒說話，直到黃豆已經昏昏欲睡，辛甜壓在左腿下的右腿已經完全麻掉之後，陳銳終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唉，辛甜同學啊。”

“嗯，陳銳同學。”

“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麽？”

“不不不，你才是。”

“你初二暑假跟我說的，溫遇yyy是你最好的朋友，消息還在手機上留着，你要看麽？”

“……不用不用。我已經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

陳銳把黃豆從他懷裏抱出來，放在一邊，黃豆在睡夢中動了動，在陳瑞旁邊靠着他的腿把自己窩成一個團子，然後閉上眼睛，又呼嚕呼嚕地睡了過去。

辛甜其實有點後悔和陳銳說這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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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她給陳銳說的是“我有一個朋友”，誰能想到陳銳秒解碼了她和溫遇yyy。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她看着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黃豆，只覺得無比羨慕，她也想像它一樣迅速睡着，這樣是不是就能把這個話題優雅而不尴尬的結束掉。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因為陳銳正在看着自己，表情比她想象中要嚴肅很多，眉頭微蹙，目光灼灼，自己曾經在他面前的“大哥”地位，此時已經搖搖欲墜，馬上就保不住了。

“不出意外的話，你還要在七中待兩年。你打算這兩年都裝作不知道他，這可能嗎？”

辛甜愕然，“這……我真不知道，我腦子還亂着，怎麽可能那麽遠……”

“首先，他是你的朋友。”聊天不易，陳銳嘆氣，“就不說是不是最好的朋友，起碼是朋友吧。”

辛甜點頭。

陳銳搖頭，“這樣瞞下去，要出大問題。”

“不會吧……就只在網上聯系不行麽？我本來就沒決定好要見面，沒有想把我本人啊生活啊什麽的展示給別人。再說了，我對現實中的他也根本不了解，這……實在沒法說呀。”

陳銳把床邊一個小矮幾抓過來，用胳膊支着，側身半倚在上面，臉上的表情很難以言說，正經中帶着點疑惑，“說實話，那樣可能會很蠢……”

“那個場景我有點無法想象——就是你每天和他真人當同桌，然後再在網上像以前一樣聊天。這……這搞什麽玩意兒啊？”

陳銳說話本來是帶着一點南方普通話口音的，但是因為辛甜的影響，他又時不時帶點發音十分醋溜的兒化音，再加上剛才他的語氣實在過于疑惑，導致他說到最後有點破音，如果換個場合，辛甜可能會直接笑出聲。

可惜現在她是完全笑不出來的，別說笑了，皺紋都要愁出來幾條。

陳銳的疑惑在她看來其實很合理，他不理解她的顧慮——因為陳銳從來都是比她勇敢比她直接的人。

如果事情發生在陳銳身上，他可能遇到溫遇的第一秒就告訴溫遇真相了，而且肯定是無比興奮的一股腦說出來。

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揣着一個秘密，這個難度對陳銳來說是不可想象的，或者說他壓根從來就不會有這個想法。

那她呢。

辛甜卸了力氣，歪着靠在她床邊，頭耷拉在床單上，發自肺腑地嘆了一口氣，雙眼無神，安靜了半晌也沒說話。

“那等你了解了解他之後，再告訴他？”陳銳問她。

“好。”辛甜臉在床單上蹭了蹭，小幅度的點頭。

她答應的很快，但是心裏默默的跟陳銳道了個歉——她撒的這個小謊，應該沒事吧。

看辛甜垂頭喪氣的樣子，陳銳出言安慰，“你也別愁。只要別拖太久就行，你們稍微熟一點以後你告訴他，事情就解決了。”

說完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又招呼她和黃豆玩，“那我就回房間了。你撸貓吧，解解壓。”

陳銳出了房門，辛甜低頭看了看呼呼大睡的黃豆，沒強行把它薅起來。

轉身拿過枕頭，權當是黃豆毛茸茸的肚子，一個猛子紮下去，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托昨晚滿腹心事的福，第二天手機鬧鐘響之前半個小時她就醒了，歪在枕頭上側頭看窗戶。

夏天天亮得早，還不到7點，天光已經大亮。日光朦朦胧胧，透過淺色窗簾照進屋子裏。

她頭昏腦漲地爬起來，換好衣服，晃到衛生間洗漱完，又去客廳轉了一圈。

家裏還沒人起來，客廳黑乎乎的，她把燈打開，又走到廚房看了看。

她想起來昨天姚阿姨走之前跟她說過，鍋裏提前放好了八寶粥的材料，第二天早上可以直接喝。

電飯煲的蓋彈開，一股熱氣撲出來。粥很稠，保溫模式下溫度也剛合适。

等辛甜坐在餐桌前喝完了一碗，姥爺和陳銳還都沒起來。

看了眼客廳的挂鐘，這會兒才剛七點，時間還早。她想了想，還是沒去叫他們倆，回卧室拿上書包，揣上手機，自己先出門了。

昨天早上匆匆忙忙往學校狂奔，小區門口這條路她根本沒來得及看。今天不緊不慢地往外走，才發現這條路的精彩。

各式各樣的早點攤把路邊點綴得滿滿當當，争先恐後地冒着熱氣，将辛甜向前看的視野都染得氤氲。

夏天的清晨總是美的，樹蔭翠綠，陽光溫柔。

她站在街頭，早點攤上熱氣和食物的香在她身邊繞繞，袅袅向上，與随風輕擺的枝頭綠色，和啾啾叫的調皮小鳥，勾勒了最平淡又最熱鬧非凡的煙火人間。

這場景是在太美好，喝了一碗粥的辛甜腳步都有點邁不動了。

大腦說服了她的胃，又來跟她說，你還餓着，一碗粥根本吃不飽，就算現在不餓，兩節課之後，也得餓得前胸貼後背。

這樣啊，那肯定得吃點兒。來都來了嘛。

離她最近的豆漿味道實在是太香了，辛甜看着那一大鍋冒着熱氣的白豆漿，和放在上面的大勺，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坐在豆漿攤前面的小凳上了。

老板離小桌小凳不遠，正在另一口鍋前撈油條，超長的筷子一伸，金燦燦的油條被撈起來，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旁邊的架子上。

老板撈完油條轉過身，熱情招呼辛甜，“同學吃油條嗎？豆漿也要一碗？”

辛甜忙點頭，伸着脖子看着食物，“嗯嗯，一碗豆漿，甜的，兩根油條，謝謝老板。”

很快熱氣騰騰的豆漿和裝在小竹筐裏的油條都擺在了辛甜面前的小矮桌上，她從旁邊的小簍裏拿了筷子和勺，沿着豆漿碗邊，鼓起腮幫子把熱氣吹散。

先喝一口熱乎乎的豆漿，甜甜的而且豆香味好濃。

接下來，她很有儀式感的拿筷子夾了一根油條，壓進了豆漿裏。

油條像是安了彈簧一樣想向上跳，辛甜拿筷子壓着油條，盯着小氣泡咕嘟咕嘟從碗底冒上來，油香和豆香撲了一鼻子。

聞了半天，小氣泡漸少，油條也蔫了，她才終于松開了筷子，把浸滿豆漿的油條夾起來嘗了一口。

嚯，油條軟中帶脆，混着滿滿的豆漿在嘴裏，吸溜吸溜那叫一個香啊。

吃到額頭微汗，毛孔似乎都跟着舒張了的時候，辛甜才把腦袋從豆漿碗中擡起來，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從小區門口出來的學生和上班族漸漸多了，零零星星有幾個學生穿着七中的校服正往學校方向走，她多看了幾眼，正要收回目光把碗裏最後一勺豆漿喝完，眼神忽然就定住了。

出現在家屬院小區的大門口那道身影好像有點眼熟，看着怎麽那麽像她的新同桌啊。

門口離早點攤還是有挺長一段距離的，她怕自己看錯了，又眯着眼睛聚焦盯了一會兒。

勺子裏舀起來的豆漿又落回碗裏，她絲毫沒察覺到。

不過很快那道身影就過馬路了，來來回回人影車影紛亂，她就沒有再看，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放下碗起身結賬。

吃完早餐慢悠悠地過馬路進校門，走到教室的時候，時間還是挺早，離打鈴還有好一會兒。

教室裏的人不多，辛甜座位前排和後排的人倒是都來了，前面的鄭安安和付秋是她昨天認識的，後排的同學她好像沒什麽印象。

坐進座位前，她看了一眼後排，只能看見兩個頭頂，伴随着“我控住他了，快上上上大招給他，奈斯兄弟！”的激動聲音，兩顆腦袋晃動着差點碰撞到了一起。

後排同學沉迷游戲，不用她和他們互相介紹認識交流什麽的，還挺省事的，奈斯奈斯。

辛甜坐定在座位上，前排鄭安安轉過來和她打招呼，元氣滿滿，“早上好呀辛甜。”

“早啊早啊。”

下一秒鄭安安突然沖她神秘招手，“你看到那個帖子了嗎？”

辛甜茫然，“鐵子？是……誰？”

“就貼吧裏那個。”鄭安安看辛甜還是沒什麽反應，一拍腦袋，“啧，我把鏈接發你吧。”

“噢好。”

看到鄭安安發過來的鏈接，辛甜才反應過來鄭安安說的是帖子。

點開鏈接，帖子标題好長，辛甜就沒看标題，先看了一眼加載出來的圖片。

？？？

怎麽是她昨天在圖書館的照片，還有對面坐着的溫遇。

往上劃到标題，看清之後辛甜眼前一黑，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迎來社會性死亡。

帖子标題——《大瓜！無意中撞到了高二遇哥圖書樓情緣！！！漫畫男與美少女的浪漫約會！！！》

作者有話要說：  辛甜：當場去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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