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長大

葉柘的手飛快舞動着，拿劍的手拿菜刀也十分靈活。

被切好的佐料，整整齊齊地碼在一邊。

廚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師兄，魚。”顧長安說着，伸手把魚遞到葉柘面前。

曾經肉乎乎的小手，現在也變得骨節分明了。

葉柘從他手裏接過還在不停擺動的魚，毫不心疼的地使喚顧長安：“飯應該熟了，去端起來晾一會兒，免得吃的時候燙。”

說完，意念一動，蒸飯那邊的火就熄掉了。

從顧長安比他高的那天起，什麽事都舍不得顧長安做的那個葉柘就死掉了。

用系統的話來說，就是：什麽事都慣着他，肯定會養出個巨嬰。

顧長安也沒推辭，拿了個防止燙手的帕子就去端鍋。他巴不得多幫葉柘幹點事。

但總的來說，還是葉柘照顧他更多一些。

比如做飯這件事，他就插不上手。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有天賦，另一方面是喜歡師兄的飯。

喜歡吃師兄做出來的飯菜，也喜歡看師兄做飯菜的樣子。

把飯端開晾着後，他就在一旁專注地看葉柘做飯。

看葉柘十分熟練地把魚殺掉，去鱗去甲，剖成兩半，再切成不算太薄的魚片。

葉柘刀使得快，起刀收刀一氣呵成，刀鋒宛轉，仿佛只是在魚的身邊游走了一遭。

魚被分了屍，但顧長安一點也不覺得血腥。

今日葉柘說要吃魚，顧長安就興沖沖地去抓。

映旭峰與藥峰之間有個好地方，最适合養各種動植物。只要不是生活習性非常刁鑽的東西，在那裏就十分好養活，養出來也靈氣十足。

映旭峰食堂的食材都是那裏提供的。有的人還會把自己不太嬌貴的靈寵帶去寄養。

以前葉柘他們的食材都是從那裏送來的。只是顧長安一天比一天大，也一天比一天皮，打鳥捉魚之類的事他再喜歡不過了。

讓他去抓最好。

而且顧長安在抓東西上确實有天賦。以往送來的肉食，雖然新鮮，但為了看起來好看沒傷，抓的人通常會抓那些不太活潑的。

顧長安就不，他皮，他就要抓最皮最難抓的。每次抓回來的都是肉質最好的。

那裏的管理人暗示過葉柘好幾次了，大概就是抱怨每次顧長安一去，就會攪渾整個魚塘的水，會驚跑滿林子的鳥。

葉柘不在意這些，他有錢啊。送來幾袋靈石後，管理員就什麽都不說了，甚至盼着顧長安去。

顧長安今天抓回來的魚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但這種魚肉質雖好，腥氣卻不輕。

這本來就是葉柘交代顧長安抓的，他早就準備好了香辛料，不僅能把腥氣去了，還會鮮得不得了。

他把魚片放進鍋裏炸，開的小火，不停翻面。防止炸焦的同時，又能把裹了淺淺一層面粉的魚片炸得金黃。

顧長安就在旁邊游手好閑地看着。因為輔助材料早在他下山抓魚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所以這會兒他連打下手機會都沒有。

香辛料一下鍋，他就饞得不得了，但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慢慢等。

其實也等不了多久，再摻一點水煎幹，魚就能起鍋了。

這道魚雖然需要大量的香辛料，但其實并不适合鹹味，加鹽入味的功夫都省了。

魚好了之後，葉柘将其分出一部分，連同飯和之前炖好的玉米排骨，放進一個食盒。

顧長安拎着食盒，火速送到山頂又火速回來。

大概兩三年前他們就沒和孟瑤清一起吃飯了。

修道最重要的是悟。最開始的幾年，孟瑤清天天都帶着顧長安，但是把基礎的教會之後，她就讓顧長安回來自己悟了。

就像牽着小孩子一步一步教他走路，等他自己會走了之後，就任由他滿山野。

不摔幾跤怎麽學得會跑。

因為不需要天天去學了，漸漸就沒一起吃飯了。

每天把“孝敬”師尊的三餐送去後，師兄弟就關起門來慢慢吃。

也沒人想過不一起吃飯就會生分，畢竟，以前葉柘就是放養的。

他自認跟師尊也沒什麽隔閡。

吃飯的時候顧長安順便說起修行上的疑惑，葉柘會的，就順便幫他解決了。

反正誰也不是外人，不講那些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對了，那群蘿蔔精好像又有了新成員，師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顧長安一邊啃排骨一邊說。

聲音含混不清。

幸虧他長得好看，不然這副沒吃相的樣子絕對十分勸退。

那群蘿蔔精吵得要命，葉柘挺害怕的，話唠有系統一個他就覺得夠多了。

系統：麻煩講我壞話的時候不要再腦海裏念出來！

葉柘：“不好意思，下次我偷偷講。”

最終葉柘還是沒去，他跟那群蘿蔔精本來就算不上熟。倒是顧長安，經常去跟他們講東講西。

說起來多虧那一群蘿蔔精，顧長安才沒長成葉柘這個樣子。他現在不管是對親近的人還是不親近的人，都能正常交流。

最開始的時候，師尊十分擔心。

一度堅決要去映旭峰借幾個弟子來長住。

但是顧長安不願意，他帶孟瑤清去見識了那群蘿蔔的威力，孟瑤清就不再多說了。

畢竟常常跟這種叽叽喳喳的小東西呆着，還能不愛說話，應該算奇跡。

因為師尊借弟子的打算，顧長安跟着她去了好幾趟映旭峰。

雖然最後弟子沒借，但他跟映旭峰的婉君逐漸熟絡起來了。

好歹是入門之前就認識的。

當仙來鎮的事，葉柘一直挺懷疑婉君。但是六年時間也足以證明他的清白了。

這六年裏，他一直勤勤懇懇，所作所為不曾超出過正常範圍，見到葉柘的表現都是尊敬且規矩。

和淩雲宗的其他弟子沒什麽兩樣，甚至比他們更加奮進。

實話說，葉柘還挺喜歡他的。

顧長安雖然不內向，但是遺傳了歸遠峰代代相傳的宅。

他不喜歡出門。獲得的外界信息，都是婉君告訴他的。

他和婉君的友誼，維持着他與正常修真社會的不脫節。

這六年，不管是宗內宗外，一直風平浪靜的。

仙來鎮的事很快就被人們忘了，葉柘的諸多懷疑與不解，也慢慢被雪藏了。

至于顧長安的身世，他倒是偷偷下山去問過。

那個大娘是這樣說的：“那孩子被放在一個籃子裏，順着河流飄下來。真是命大，也不知道從哪裏放進河裏的，那天天氣不好，雨下的特別大，籃子東倒西歪地一路飄下來都沒翻。”

“可憐見的，那麽小，肯定才生下來沒多久。那麽好的孩子，不知道是誰家舍得丢。老顧一直把他當親兒子養着，怕他知道了會多心，所有人都瞞着。我知道是因為那天剛好在場。他認了你當哥哥，你可要好好待他！”

葉柘再三向她保證了。

其實就算不保證他也是真心想對顧長安好。

可能是聽的故事，那天晚上，葉柘就夢見有人跟他講故事。

是那個黑衣人。

他許久沒夢見過那個人了，難得夢見一次，這次居然十分正經。

黑衣人講：“那麽緊張幹嘛，師兄放松點，我今天不睡你。”

葉柘放松不下來，他又說：“難道師兄很期待，那可不能辜負了師兄！”

葉柘盡量放松，道：“講。”

黑衣人就講起了故事。

“好人是沒有好報的，”黑衣人這樣開場。

有一家好人，窮得叮當響，一輩子沒做過壞事，還撿了個小孩子養着。

有一天，有個小偷懶來偷東西，什麽也沒偷到。

那是理所當然的，這樣的家庭，如何填飽肚子都事必須認真思考的問題。

白跑一趟的小偷心生怨氣，又看見這是一對年老的夫妻，黑暗中，捅了男人一刀。

他當場就斷氣了。

但是死前掙紮了一下，也把剩餘的女人吵醒了。

她毫無反抗之力，被砍了好幾刀，但沒擊中要害，殘存了一口氣，一直挨到天亮。像是在等什麽。

那一晚，那個撿來的小孩子被戲耍他的其他小孩子騙進了山裏，找不着回轉的路，直到天亮，才回到家。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回家後看見了已經斷氣的母親和父親。

故事就講到這裏，夢裏的葉柘不為所動。

夢醒之後，葉柘懷疑是自己這段時間找線索找瘋了。

他循着河流，盡他所能地詢問了上游的所有能問的人，但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那天下着大雨，很少有人出門。

就算問到了丢孩子的人，恐怕也不會承認。

他覺得有點可惜。

可惜現實中沒得到有用的線索。

也可惜夢裏沒發生快樂的事情。

誰想要聽他講故事啊！還是講顧長安的故事。

但想想又覺得邏輯上沒問題，畢竟這兩天他都在想顧長安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再怎麽想，查不到還是查不到。

久而久之，葉柘也釋然了，不管葉顧長安到底是什麽身世，反正現在歸他養，好好養就是了。

“師兄？師兄？在想什麽。”顧長安喊聲把葉柘飄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自從被顧長安發現他經常走神後，葉柘越來越顧忌了。

有的時候是自己思維發散，有的時候是跟系統聊天，常常需要顧長安喊他才能回過神來。

系統：“你走神憑什麽讓我背鍋？”

葉柘順勢問他：“我記得論道大會要開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

我前兩天還提過晉江沒有私聊系統。

現在倒好，全部整成私聊了。

趁着這個機會，大家可勁兒跟我聊天呀，我會一天看幾十回後臺的，看到就回。

小劇場：

葉柘：我記憶中最深刻的，放在籃子裏，順着河水裏飄下來的人是……

顧長安：我我我！

葉柘：不，是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