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三合一

第二天一早, 司文被細碎小聲的金屬撞擊聲吵醒。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把窗簾掀開個縫兒,天亮了。以冬天這個亮天的程度,怎麽也得有八點了。

昨晚她一心想掙錢的法子, 睡的就有些晚, 現在這個點擱她那時候算早的, 擱現在人人早期的時候算賴床了吧。

想到這她一骨辘從床上爬起來,迅速地把被子疊起來,攏了攏頭發, 然後推開了門。

客廳裏,司父正看着報紙, 眼睛時不時地往司文房門瞅一眼。司母在廚房熱着什麽, 估計那聲音就是廚房發出來的。左右搖擺的座鐘上顯示着已經八點十分了,司文忍不住暗裏吐吐舌頭。

起的忒晚了,也不知這教師父母會不會訓孩子。

“起來了?我就說孩子再變都不可能離宗, 雖然咱們文文闖實了,但這賴床的毛病可一點沒變!”

司母沖司父揚臉, 好像判斷準了女兒會賴床是多聰明的一件事。

司父抖了抖報紙, 終于翻了一頁, 沒理會驕傲的司母,轉頭對司文說:

“回家了放松放松晚些起也是可以的,等回去過集體生活了可不能賴床了!你媽豆漿都給你熱三遍了, 趕快吃早飯去!”

司文乖乖答應了,心想以後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晚起些了, 不是她想晚起, 主要是早起不符合原主性格啊,這還真是個慣女娃的家庭!

“哥呢?”

“早上班去了, 要不是我和你爸放假,這個時間都開始上課了。”

司母端上豆漿油條,早上新打的豆漿散發出濃郁的豆香,經過加熱之後更是在表面結了一層油皮兒。司文銜着油皮一吸到底,整張油皮兒就滑進了嘴裏。嗬,真香!

這個時候的豆漿就是真材實料,後世的和現在的比起來,就像是加了水一樣,喝進去寡淡極了。

炸的又大又酥的油條一口咬下去外酥裏軟,外面油焦脆脆的,裏面的面漲出了好多小孔,這口感絕了!

司母坐在司文對面,單手拄着臉,像欣賞藝術品一樣美美地看着司文吃飯,司父也是動不動就看女兒一眼,好像怕女兒丢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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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文實在忍不住噗呲一聲樂了出來,“要不你們再吃點?”

司父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道,“我們早都吃完了,你再不起來就該吃午飯了。”語氣裏滿是嫌棄,好像剛才盯着女兒的不是他似的。

司母就大方多了,“太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就讓媽好好瞅瞅吧。今天打算幹點什麽啊,要不媽帶你去買點料子做個棉襖?”

孩子從下鄉了就沒添過衣服,雖說現在的條件也不是家家都有餘錢總添衣服的,但想到女兒要走那麽遠,日子又那麽苦,就想多彌補她一些。

“我不要衣服,再好的衣服等回去穿也都遭賤了,我現在衣服夠穿。”

司文實在是不喜歡現在衣服的款式,做出來都花布直筒大棉襖,又臃腫又土氣。穿那麽乍眼的大花襖,還不如穿舊的呢,這種時候她寧願隐藏在人群裏。

“倒是我一會想去趟書店,我們那什麽也不缺,就是書買不到,我今兒想去看看。”

“買書好,買書爸爸支持,想買什麽盡管買,爸爸給你出錢!”

司父一聽要買書,立馬來了精神,要給女兒報銷。司文連忙擺手,

“可別給我錢,郵給我的錢還有好些呢,可勁兒買都夠了!”她手裏還有二十多塊,相當于現在一人一月的工資了,書還不是可勁兒買?

好說歹說勸住了想跟她一起去的司母,司母在後頭跷腳喊,“坐公車去,北門大街下,你這孩子別又迷路了!”

“知道了,我回來吃中午飯!”

司文擺擺手,腳下跟生風似的往巷外走。行,這下連地址都不用打聽了。

現在的公車四下漏風,冬天坐起來也不舒服,好在司文家本來就住在城裏,離中心位置的北門大街并不遠,也就幾站地,司文就下了車。

書店的招牌醒目的很,很容易就找到了。也可能是書蟲對書天生的感應力,反正走哪兒司文最先注意到的準是書店。

沒有後世的書架直通屋頂,也沒有随地而坐的看書氛圍,現在來買書還是賣方市場,櫃臺後面的售貨員才像是話事者。

司文大體浏覽了一下,現在的書種類并不多,各類雜志還算多些。可以理解,畢竟是特殊時期,再等過幾年,這裏一定會大變模樣。至少品種不會這麽單一,好些外文書也能買的到。

售貨員對司文這樣漫無目的的東翻翻西翻翻有些不耐煩了,人家來買書的都是奔着哪類來的,這位是什麽種類的都翻,成人的、兒童的、科學技術的,沒有她不沾手的,這一看就不是買東西的樣兒嘛。

“不買別碰哈,沾上指印賣不出去了。”售貨員一翻眼,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

“我這人怪,不碰一遍不能買。”司文語氣不善的來了句。

她最不滿意的就是現在服務行業的服務态度問題,顧客現在哪裏是上帝,是小弟還差不多,說讓人損一頓就損一頓。

“把這些雜志挨樣都給我包一本,都要了。”司文也翻了下眼,就是學的不太到位,看起來像眼睛有問題似的。

“都...都要?”售貨員在這賣了這麽多年書,也沒看誰這麽買書的,像買過冬大白菜似的。

“都要,趕快裝上吧,拿紙包一下,別在外面看出來。”司文交代着,她可不想太惹眼。

沒多久,兩手各提一個大牛皮紙包的司文走出了書店,留下售貨員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腦子有問題吧,這種雜志一年出好多期呢,買也不是這麽買的啊。

提了這麽沉東西的司文也是不能可哪逛了,去了隔壁郵局一趟就直接坐上了回家的公車。現在的書真是便宜,一塊錢能買四百頁那種厚書,這些雜志也就毛八分一本,買了這大兩包才幾塊錢。

好容易到了家,司文在門口把書找個角落一放,和爸媽打了招呼,等人不注意的時候幾下就把東西拎到自己房間。

別怪她謹慎,雖說這兩人寵孩子,但誰看到買了這麽多不當吃穿的雜志,也得罵一句敗家子吧。

司文的屋子光線很好,比司武那屋還大還敞亮,整個屋子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也有個專門的小櫃子,裏面擺滿了書。

看的出來,原主也是很愛閱讀的,生在這樣的知識份子家庭,閱讀氛圍是天生就有的。

司文把紙包拆開,先拿了幾本放書桌上,剩下的都塞到了書櫃裏,開始從頭到尾的翻起雜志來。

像這樣的書,從前她都是在啃大部頭時,拿來做調劑放松用的,幾眼就能過一本。但現在她卻看的很認真,還不時在紙上記些什麽。

等到一本書看完之後,拿出家裏的信紙來,刷刷刷就開寫,速度極快,打了遍腹稿直接一氣呵成。等司母來叫吃飯時,她都看了好幾本書了。

司母看孩子用功呢,高興之餘也不敢打擾,還跟司父顯擺,孩子就是下了鄉也依然愛學習呢。

就這麽,司文足足在屋子裏關了好幾天,一瓶鋼筆水都快寫完了,才從伏案不停的狀态下緩了過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好久沒這麽寫東西了,複健效果還行。

将桌上這幾天累積下來的厚厚一沓子信封裝到包裏,司文和司父司母說了聲,又坐上漏風的公車,往城裏走去。

趕在過年之前,司文想把這些信寄出去,要不過年放假,還不知要耽擱到什麽時候才能郵到。順便給程林拍了個電報,寫信太慢了,沒準等信到了她都回到石河村了呢。

電報現在是真貴,那都是按字算錢的,最近開始有了經濟壓力的司文也沒舍得長篇大論,就發了簡短的幾個字,

“安,節後歸。”

發完還給自己找理由,可不是我摳,我字發的多的話我學生也不認識啊!何苦為難他呢?

在郵局看了眼時間,剛好到司武下班的點兒了,司文正好想單獨找她說話,幹脆就打聽着往機械場走。

下班鈴響,工人們都湧出車間。司文一來看到的就是這黑壓壓的人往外鑽,她就像大海裏撈針一樣,左張右望地想把司武撈起來。這幾乎人人都穿一樣衣服的時代,想找個人還真費勁!

此時的人流都向一個方向湧,這其中要有那麽一兩個人停下不走就十分礙眼,要是這倆人是一男一女、一個高大帥氣,一個嬌嬌小小的就更惹眼了,要是還夾雜着路過工友們怪聲怪氣的打趣真是想不多看兩眼都不行!

托這些的福,司文沒費多少神就找到了她哥,當然也看到了杵在旁邊的那朵白蓮。

“武兒,對象來接下班了?”

“小年輕是真甜蜜啊,住一個院子裏連下班這點時間都不錯過!”

這些擠眉弄眼、大聲調笑,讓司武在這大冬天裏冒了一腦門子的汗,張口結舌的連連擺手,

“不是,不是我對象,就是鄰居。”

“有啥不好意思的?鄰居還能天天來接你下班啊!過來人,咱們都懂!”一句話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趙雪就在旁邊低着頭,臉兒紅紅的做害羞狀,妥妥一副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認,你們說啥我都認的表情,讓司文看的火起。

逆着人流擠到司武身邊,司文一把挎住司武的胳膊,将手裏拿着的烤地瓜塞到他手裏,甜甜的說了句,“下班了怎麽也不往家走,趕快把地瓜吃了,我特意挑的甜的!”

“文文!你怎麽來了?”司武滿臉驚喜,和剛才那副便秘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衆工友一看,這又是哪個啊,和那個相比,司武對這個的态度是真不一樣。難道那個總來找司武的姑娘真不是他對象?

“我不來你得啥時候才能回家?”司文白了司武一眼,轉而又大大方方的對着圍觀的人說:

“大家好,我是司文,司武的妹妹,剛從外地回來。謝謝大家一直對我哥的照顧,他這人有點太實誠了,我媽還跟我念叨這性格怕是不好讨媳婦呢,大家有合适的多幫忙介紹介紹哈!”

一點不扭捏的樣子贏得了很多人的好感,都紛紛答應着。有那愛說話的就說了,“我看你哥不用我們幫忙,這不眼前就有一個嘛,天天來廠門口接下班,怕是好事就要迎門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去看趙雪,只見這剛才小臉還紅撲撲的姑娘不知道啥時候臉變的煞白,表情也沒原來的羞澀可人,而是透着一股子尴尬。

司文根本就沒瞅她,“雪姐是我們一個院子的,可能是順路吧,所以天天來找我哥一起回家。這處對象的話可不能瞎說啊,再耽誤雪姐找對象!我哥早就說不能在我們院子裏找了,回頭小夫妻有個吵架拌嘴的家裏人就都知道了不是?所以還是請各位大哥大叔們多記着點我哥,那就算是幫了我家大忙了!”

司文話說的嘎嘣脆,百人聽了就有百種想法,有那敏感的就聽明白了,趕情是那姑娘上趕着司武,人小夥不願意呢。也是,司武一直說不是對象,關鍵沒人相信啊。

還有那直白的就想了,原來司武沒對象啊,那可得幫着尋摸尋摸了,人小夥子不錯。

反正不管怎麽想的,大家都明确了一件事,這兩人沒戲!

說說話就走到了車棚,司武推出了車,讓司文先坐後座上,他一蹬腳蹬就要騎車走。

“小武哥...”趙雪在後面叫,柔弱又委屈的能掐出水來。

司文忍不住一哆嗦,司武把地瓜往司文手裏塞塞,意思是讓她捂手取取暖。轉頭皺眉看過去,“小雪,我都跟你說了無數遍了,別來工廠找我,影響不好。我知道你啥意思,我沒那意思。”

“是文文不同意嗎?我給文文道歉,都是我不對,你別這麽離間我和小武哥!”趙雪說着就要上來扒司文,給司武吓的趕快一凳車騎老遠,可別拽到他妹!

司文看着還站在原地的身影,心說這不是個神經病嗎?簡直是粘上了就脫不了手了,而且自己都不要臉面,你讓別人能咋辦!怪不得司武嘴皮子都快磨薄了,還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車騎到巷子裏,迎面碰上幾個穿着軍大衣晃晃悠悠的小青年兒,領頭那個見到司文兄妹倆像讓人點了穴一樣,立馬背過身去裝沒看見。

“停停!”司文喊她哥,司武立馬剎車,自行車發出吱啞一聲響。

“怎麽了?眼瞅都到家了!”司武指了指前面,還有一百米就是他們住的大院。

“哥你先回去吧,我看到一起下鄉的知青了,說兩句話就回!”司文笑的眯眯眼,指了指不遠處背過去的身影,還有幾個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小青年。

司武一看這幾個都眼熟,都是這條街上的,就放下了心,“說幾句就回哈,媽飯肯定都做好了。有什麽事就喊一聲,哥能聽見!”末了,又加了句。

“知道,知道!”司文推着司武,這才把他送走。

穿軍大衣的領頭人偷摸想溜,被司文一聲厲喝叫住,“劉大明,哪去啊?”

“沒,沒哪去,嘿嘿。這不是司文嘛,你也從村裏回來了?”劉大明到底機靈,背後還是一副苦瓜臉,轉過來後立馬換了笑模樣,好像剛才根本沒看見司文似的。

“啊,我得回來過年呀,到了年終歲尾順便把外債收收...”司文意有所指的說。

“我...我可沒欠錢...”劉大明眼珠子一翻,瞎話張口就來。

“哦,想賴賬?年後不回去了?聽程幹事說去檢讨大會檢讨可是要記進檔案的...”

司文狀似對自己的手很感興趣,盯着自己白嫩的手指肚左右瞧,上面有剛才拿烤地瓜時沾上的甜漿,黏黏的,有點沾。嘴裏說出漫不經心的話,卻讓劉大明忍不住一激靈。

鄉還是要回的,程幹事也是真不好對付...

這思慮之間,哪頭輕重就在腦子裏了。劉大明小腰一彎,作足了姿态,“文兒啊,我錢是真沒攢夠,要麽你再容我一陣,等回去了我再給你?”

“沒錢?行啊,不還都行!”司文笑的真誠,讓劉大明看了不确定道,

“真,真的?”哪有這麽好的事?騙鬼呢吧!

“當然,只要你稍微做一點事,咱倆的賬一筆勾銷。”司文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露出個小尖來,在劉大明眼前晃了下,意思是真的只有一點點事。

劉大明看着司文的手指頭,苦着臉心說真能這麽點就好了,待司文小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卻立刻多雲轉晴,

“真的?就這麽點事兒?”他睜大眼,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來。

“就這麽點,一筆勾銷!”

“好嘞,這事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劉大明樂了,我是幹嘛的啊,小混混啊,這事就是我的老本行啊!

**

晚上,司文抽空找了司武,他正在屋裏用小木片做着什麽模型,看到司文在門口,忙讓她進來坐。

司武的房間不大,而且很明顯和原主的性格很不一樣。沒有那一架子書,司武的櫃子上擺滿了自己做的小模型。汽車、飛機、坦克...別說,司武這手還真巧,每個模型都精致又小巧,也不知花可多少功夫才做出這些。

司文仔細端詳着這些模型,沒有上手碰。她知道很多做模型的人對自己的作品都很珍視,和她做學問研究是一樣的,誰也不希望自己辛苦做出的東西被人随意擺弄。

“喜歡嗎?喜歡就随便挑,這些可都是哥的寶貝!”司武憨笑着說,對自己做的東西能得妹妹的關注很受用。

“我欣賞欣賞就行了,放你這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司文笑着和司武面對面,開始說她的來意,“哥,你對未來有規劃嗎?比如将來有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再念書的,你還想念書嗎?”

她總想為這個家做點什麽,畢竟家人對她很好。如果探聽到司武也是想讀書的話,那她可以稍微暗示下,讓他抓緊看書複習,畢竟功課扔了這些年了,想要再撿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司武胡嚕了下腦瓜子,有些憨憨的笑,

“你還不知道我?全家讀書的神經都長在爸媽和你身上了,一根也沒長我身上,我是一看書就困,好不容易把學混下來進廠了,再讓我回去念書我可學不進去。我的夢想是當上全國最年輕的八級工人,現在我已經是我們廠最年輕的四級工人了!”

司武說到這眼睛閃閃發亮,那種興奮和期待簡直掩都掩不住,那是真正擁有夢想的人才有的表情。

“不過再往上就比較難了,不但要看操作本領,也要相當的知識儲備,我最近也在想法子找書看了,就是不太好找。”

司武撓撓頭,這是他第一次跟人說自己的夢想,要是別人他可能真不好意思,但這是自己的親妹子,他沒什麽好瞞着的。

司文很高興,沒有一點覺得哥哥不考大學就沒出息的想法。行行出狀元,難道只有做學問才能實現價值嗎?

像司武一樣,想當一個頂級的工人同樣值得尊敬。她記得從前看過相關的知識,八級工人在這時可是很難得的技術人才,全國也沒有幾個,對司武來說,這是值得奮鬥的夢想,她很尊重!

“那哥你就好好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成的!你動手能力那麽強,連沒真見過的東西都能做的栩栩如生,這就是天分啊。”

司武被妹子誇的都不好意思了,但更堅定了他的信念,我這牛皮都在妹妹面前吹出去了,可不能懈勁了再讓妹子失望!司武暗暗給自己打氣。

和司家的平靜不一樣,趙家可就沒那麽和諧了。先是趙雪媽出門總看到人家嘀嘀咕咕,偏偏等她想加入的時候,人家就不說話了。

這是咋了?平時這樣的事都是她幹的啊,什麽時候她成被人背後談論的人了?

好在她平時的八卦之友比較多,在她有意無意的詢問之下,人家終于為難的開了口,

“雪兒媽,我怎麽聽說雪兒在和街尾劉富貴家的兒子搞對象呢?那小子可是個小混混,在家的時候就不省心,聽說現在下鄉了也不定性呢,整天游手好閑的。”

“誰?”趙雪媽眼睛一瞪,跟銅鈴似的,“那是放屁!雪兒怎麽可能和他搞對象,我們雪兒那是跟司家的小武...”

“快別這麽說了,人小武媽都放話了,小武絕對不在咱大院找,這是啥意思還不知道?”

趙雪媽一窒,她沒想到一向不在外多言多語的司文媽現在轉了性子,“那,那是她不知道孩子們的事兒,我們雪兒和小武感情老好了。”

“那婆婆不同意,媳婦還能進家門?再說現在雪兒和劉家小子的事兒都傳遍了,人司家還能沒想法?我看你這事呀,懸!”

趙雪媽腦袋嗡一下子,就算和司武成不了也沒啥,大不了她再給閨女相個好對象,左右誰都知道司武是個老實孩子。可那劉家小子不一樣啊,那可是個招雞逗狗的混混,女兒和她扯一塊了還能有啥好名聲?

趕忙往家走想問問趙雪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看到趙雪氣急敗壞的從大門口進來,門口還有好幾個小子在那晃蕩,賊眉鼠眼的往院子裏看。

“怎麽了這是?”趙雪媽問。

“他,他...”趙雪氣的一手指向門外,劉大明立刻揮了揮手,腆着臉笑的燦爛,好像人家在和他打招呼似的。

“他耍流氓了?”趙雪媽跳腳,他要敢耍流氓,看不把他扭派出所去!

“那倒沒,”趙雪臉上染了些暈色,這話怎麽說呀,咬着牙小聲說:“他說他喜歡我,要和我搞對象。”

“啊?就沒幹點別的?”趙雪媽這話一說,給趙雪氣了個仰倒,您這是啥意思啊?到底是希望有點啥還是不希望有點啥?

趙雪媽的意思是,要是這小混混真幹點啥,憑他動了一個手指頭呢,也能讨個說法,關鍵人就說了兩句話,還不是啥壞話,就這兩句話派出所也不能管啊!

趙雪也是又氣又急,她想去司武單位門口等下班,結果出門就看到這人在院子門口等。這人她是知道的,他們巷子裏游手好閑的小混混叫劉大明,平時她真是眼神都不甩他一個,兩人也從沒說過話,哪知今天他就貼上來了!

她走哪,他跟哪,身邊還帶了些狐朋狗友,在一旁吆喝打氣。這劉大明還一臉展揚的頻頻揮手,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似的。結果就是滿巷子的人都盯着她倆瞅,還有嘴賤的人問倆人啥關系,人劉大明一揚臉,

“這是我未來對象!”

氣的趙雪一直端着的形象都端不住了,她罵也罵了,劉大明逢人就說這是打情罵俏呢,她上腳想踹,劉大明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放過來,吓的她腿肚子都抖三抖。

“跟我來點花活行,我都能容下,但想跟我動手?”劉大明扯扯嘴角,扭曲的面部表情怎麽看怎麽邪氣,“老子可不吃這套!”

說完把腳底下的石頭踢的老遠,吓的趙雪多半句話都沒敢說。她最是會看臉色,什麽樣的人能惹起,什麽樣的人不好惹她咋會不知道?劉大明這樣的,當你是個玩意兒的時候跟你嬉皮笑臉,真要是火起來,能不能打女人誰知道呢?

就這麽還沒走出巷子呢,差不多一半的人都知道兩人有點啥了,吓的趙雪也不敢出去了,趕快回自己家老實待着吧。母女兩個坐家裏百思不解,這劉大明是咋賴上她家的呢?平時也沒啥接觸啊。

新聞出來了誰還記得舊聞,趙雪和司武那點陳芝麻爛谷子早就沒人記得了,現在巷子裏最流行的是趙家閨女和劉家小子處對象了。那劉大明她媽更是個混不吝,一聽說自己兒子有對象了,恨不得立馬敲鑼打鼓去,誰品味這麽高,能相中她兒子啊!

等知道是一個巷子的之後更是準備了幾樣點心來趙家認門,她都以為兒子得打光棍了,現在兒子這麽争氣,她這個當媽的當然要使把力!

趙雪在屋裏躲着抹淚,趙雪媽把門鎖死了不開,向外面喊着,“誰和你是親家,也不撒潑尿照照,我家雪兒哪能跟你兒子處對象?”

劉大明媽可不是啥善茬子,一聽這話怒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我來了是給你臉知道不?別給臉不要!回頭有了孩子就得你們來求着我進門了,當表子還想立牌坊呢?我家大明剛從鄉下回來幾天啊就勾搭上了,你閨女下手也是挺快啊!”

圍觀衆人興奮的交換眼神,媽呀,孩子都快出來了?這兩人發展挺快啊!

趙雪媽是看到和善的就欺負,真遇到潑婦就慫了,被人堵門口罵真是半句都還不了嘴,只氣乎乎的不停在屋裏喊,“你放屁!放屁!”

都一個院子住着,司家這邊聽的清清楚楚,司文媽坐在屋裏聽人罵一句髒話膈應的抖一下,這樣的話她這輩子都是說不出來的,

“要不要去管管啊,這麽樣簡直太難看了。”

“甭管,你忘了她們娘倆來逼你的時候了?我看這樣挺好,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趙雪她媽還就得這樣的人來整治整治,要不還不翻天了?”

司文老神在在的坐在沙發上翻書,就着不時傳入耳中的八卦小料看的津津有味。司父司母是典型的老一輩文化人,讓人欺負到頭上了也說不出啥來,別人被欺負了還替人擔心,滿腦子都是體面守禮。

還是她這個新時代文化人活的痛快,武能橫刀立馬,文能發刊科研,誰惹我我咬回去就是了,看誰比誰牙口好!她既然當了司家人,就得為司家讨回公道,看着吧,這還是開始呢。

就這麽鬧了好久,劉大明媽罵的都上不來氣了才算作罷,什麽爛的臭的都讓她撿着難聽的說了一遍,算是平了氣。被勸走後在門口看到了斜倚着牆根咧嘴的劉大明,上去就是一腳,

“你他娘的什麽眼光?就是打光棍也別給老娘找這樣的兒媳婦,好皮相爛心眼的小表子,就會賣嘴耍心眼,攤上事就縮洞裏了,老娘最看不上這樣的玩意兒!敢和她搞對象老娘敲斷你狗腿!”

劉大明嘿嘿一笑,“那可不成,這對象我還得搞下去,”收了錢了他得辦事啊,這是行規。“搞對象和娶媳婦又不一樣,也值得您生這麽大氣?”

劉大明給他媽順氣,又是得了狠狠一腳,不過這下劉媽算是放了心,兒子混是混,但眼光高着呢,這樣的貨色他瞧不上,估計也就一時貪玩兒罷了。

這回有苦說不出的輪到趙家了,一家子躲在屋裏愁雲聚頂。下班還沒到家八卦就入耳的趙大山指着趙雪的鼻子,氣的罵不出話來,

“你說說你,招惹誰不好,非要惹那個小混混,咋?你還真想進他家門?”他好歹也是街道的工作人員,不說找司家那樣一家子都有穩定工作的,最起碼也別找個混混啊。

“我哪招惹他了?是他來招惹的我!”趙雪憋屈啊,她招誰惹誰了?出個門就讓人黏上了,就像是出門被一泡鳥屎正拉在腦門上一樣,她是真倒黴啊!

“這有啥區別?你好好的在大街上走,他就能上來和你黏乎?你當你爸我是傻子?”

趙雪...你就是個傻子!

原本想着躲幾天這事就淡了,到時候啥也不耽誤,誰知道只要趙雪出門,就算劉大明不在外頭,也有那嬉皮笑臉的上來就喊,

“嫂子!”聲音大的滿院子都能聽到,吓的趙雪立馬又縮回去了。本來就影影綽綽的事,現在算是做實了,整個巷子的大姑娘小媳婦唠的最多的就是這件事。

“聽說了嗎?街頭趙家和街尾劉家的孩子搞對象了!”八卦臉。

“能沒聽說嗎?聽說都有孩子了!”你消息太閉塞臉。

“真的啊?現在這姑娘咋這麽大膽,還沒結婚就那啥了?”吃驚鄙視臉。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随根兒!想當初她媽就是大着肚子進的趙家門!”悄眯眯竊笑臉。

“真的啊?啧啧”皺眉嫌棄臉。

“那還有假!”說一句假話我是孫子臉。

...

石河村裏,大雪封山。程林滿身都沾了風雪,捂着口鼻的圍巾上結滿了倒刺樣的冰碴,一步步從鎮上走了回來。

出門小跑撒尿的馬老頭看到“雪人”樣的程林唬了一跳,“都這樣天了你咋還上鎮上上班呢?大隊再忙也不能要命啊。”

程林凍的嘴的僵了,笨重的擺擺手,意思是自己沒問題,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今年他把漏風的牆又重新刷了一遍,房頂也重新修繕了,拿氈布蓋的嚴嚴實實,總算是不會受凍了。當然在外頭看,看還是破屋一棟,他不在乎這個,人家以為他窮就最好了,省下很多麻煩。

把爐子裏的火再升起來,小屋很快變得暖烘烘,他把身上這一層層衣服脫下來,放在炕頭上鋪開烤着,自己從懷裏拿出一張已經要被汗水浸濕的紙來。

紙上就四個字,他現在都認識。

“安,節後歸。”

他看着那個“歸”字嘴咧的都合不上,這兒不但是他家,現在也變成她當作家的地方了...

全身的重量倚在被垛上,程林把這幾個字看了又看,卸下了滿身的疲憊。信兒收到了,從明兒開始,他終于不用天天頂雪往鎮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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