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設在了他十六歲的這幢別墅裏,昨天渾渾噩噩地,好像只見了他爸媽一次面。
早飯是很喜慶的紅棗粥,一人一碗,吃完了,他說帶我回我爸媽家,串門。
我看了一眼他:“你家裏人不管你?”
“我媽不是我親媽,”尹安七順口說了這一句,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爸大概也不是我爸。”
他好像說的不是假話,我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44.
“我媽沒辦法生育,”尹安七或許以為我在疑惑,漫不經心地向我解釋,“正巧我爸在外面養的女人,生了個男孩,她就抱了回去。”
“我爸默許了我媽的行為,他畢竟是真的愛她。
“本來一切安排得都很好,但後來出了差錯。
“我的血裏淌着的,不是我爸的血,不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
我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句話,這他媽的就很尴尬了。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又問正在衣櫃裏挑選衣服的那個男人:“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大概十年前吧,”他選中了一套扔了出來,又選中了一套,扔在了我的身邊,“那時候覺得整個世界像是塌陷了,但還好有你在我身邊。”
十年前,尹安七十八歲,我十六歲,他那時候肯定艹了我了,不知道有沒有被我艹過。
我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類似于同情和憐憫的情緒,可能不适合尹安七,況且他現在過得很好,繼承人的身份占得很牢,應該也不需要我的安慰了。
我們換好了衣服,他開車帶我回了趟家,走到一半,還頗為禮貌地下車買了一車子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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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們都很高興,唯獨我妹妹眉眼間有點憂郁,我向她眨了眨眼睛,她就一下子笑了出來。
在家裏吃了午飯,晚上尹安七說有約,我們重新進了車裏,他俯過身,幫我系好了安全帶。
我以為他會把我帶到某個朋友的宴會上,但他徑自開到了工體的外面。
我都沒有注意到,今天晚上,陳冬冬在工體這邊開出道首場演唱會。
他從口袋裏變出了一張前排的VIP票,我問他有沒有,他說懶得去聽。
他開了副駕的鎖,叫我下去聽吧。
我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幾秒鐘,徑自下了車。
人流向體育館的幾個入口處彙集,我向前走了幾步,鬼使神差地轉過了頭。
尹安七的車窗下滑了一大半,他叼着煙,帶着墨鏡,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發呆。
我轉過了身,向前奔跑,理智告訴我,我的奔跑是因為快要開場了,我得跑着過去,才能趕上第一首歌。
但我無法欺騙我自己,我是要斷了我轉身回去的想法,我要跑得更快一些,快到看不到他看着我的視線,快到讓我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快到我可以忘掉,那一瞬間想要回去的沖動。
陳冬冬在舞臺的正中央,所有的光線變暗,只剩照亮他的那幾盞。
他談着吉他唱着一首英文的歌曲,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在撩撥人的心弦,黑暗中出現了第一點星光,很快出現了第二點、第三點……星光漸漸亮起,照亮了一片天,萬千星光灑在了他的身上,伴随着最後一個音節的終止。
我聽見了周圍小聲的抽噎聲,那是因為偶像實現夢想,激動得哭了出來。
沒人知道,他喜歡的明星為了到達這個舞臺,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手段。
但至少在這個靜谧的夜晚,陳冬冬的一切委屈都好似煙消雲散,他能夠盡情地享受他自己的舞臺。
他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多的人會愛着他,這大概就是明星獨特的誘惑。
我轉過了身,在這場演唱會剛剛進入高`潮的時候,選擇了離開。
有人在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他們仿佛在說,你不是喜歡陳冬冬麽?
是啊,我喜歡他。
但我又不夠喜歡他。
我站在了出口,才發現出口處也彙集着幾個歌迷,保安盡職地阻隔着她們進場,場館外只能聽見不算清晰的歌聲。
我同保安說了一會兒話,拿出了猶帶體溫的入場券,将它遞給了一個抱着女朋友的男孩的手裏。
男孩詫異地看着我,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保安的方向,男孩笑着點了點頭。
我繼續向前走,身後傳來了女孩驚喜有歡快的笑。
晚上的風有些涼,我攏了攏外套,加快了腳步。
我繞着工體走了一圈,才走到了之前的入口,尹安七的車子靜靜地停在了那裏,沉默又固執。
“噠。”
他開了副駕的門,我卻不願意進去了。
我站在他的車窗前,彎腰伸出了手指,敲了敲前面的擋風玻璃,他沉默地看着我,我安靜地看着他。
“噠。”
他開了車門,下了車。
我站直了身體,轉過身向前走,路燈下原本只有一個影子,但很快多了一個,影子的距離越來越短,直到覆蓋在了一起。
他的手攬住了我的肩膀,大半個身體壓在了我的身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沉默地走着路,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家酒吧。
酒吧烏煙瘴氣,充斥着酒精和煙味,瘋狂的閃光燈下男男女女瘋狂地蹦着跳着宣洩難以舒緩的欲`望。
我們并排擠過人群,向前走,走到吧臺的勁頭。入目的先是一雙極白極嫩的手,然後是一張極為無害的臉,當得上君子如玉。
“好久不見。”
我和尹安七一起倒在卡座裏,也回了他一句。
“好久不見,蘇逸。”
蘇逸略微點了點頭,卷起了衣袖,調了兩杯酒,遞了過來。
送我的是杯瑪格麗特,送尹安七的卻是杯曼哈頓酒。
45.
蘇逸是我和尹安七共同的朋友,一個不像調酒師的調酒師,這家店是他開的,他偏偏要當一個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調酒師,引誘着別人去撩撥和鬧事,再一個一個地揍一頓扔出去——虧他是個有後臺的,換個人,店早黃了。
我和他斷聯系很久了,原因無他,尹安七就是在他的店裏被下了套,喝了杯摻了藥的酒——當然,這是尹安七自己的說法。
蘇逸叫了個休息室的徒弟來接替自己的活,自己捧着一杯鮮榨果汁,坐在了我旁邊,叼着吸管吮.吸着液體,來了一句。
“你們找我幹嘛?”
“剛聽完演唱會,以前的習慣是聽完工體的演唱會,就到你這邊來喝一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唱完了,腳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你這邊了,沒想到你這店還沒黃,不容易。”
我解釋了幾句,尹安七就是低頭喝酒,沒給什麽反應。
蘇逸用手指講我的杯子上有些歪的檸檬片扶正,也不客氣地怼我。
“我以為你是過來找我算賬的,在我地盤出的事,我等了八年了,你剛過來。”
我那時候給蘇逸打過電話,他電話提示關機,後來事情一多,也就忘了過來找茬的事。
“白齊,你婚禮我沒參加,不用我補一句新婚快樂吧?”
“得補一句,欠我們的賀禮也一并補上。”我沒說話,尹安七倒是插了一句嘴。
蘇逸看了尹安七三秒鐘,我正想說些什麽,他就開了口。
“行啊,補一份大的,好歹也是以前的老朋友了。”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和記憶中溫潤如玉的模樣一點也不同,關系越好,他越要繃得緊,反倒是關系一般的陌生人,在第一層僞裝後,他要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
直覺告訴我蘇逸和尹安七之間有過什麽矛盾,但記憶中他倆好像也沒幹過架。
尹安七杯中的酒喝完了,從外套裏取了錢包,拿了一沓鈔票,墊在了酒杯下面——這大概就是要離開的意思了。
我還沒有碰我的酒杯,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麽多年沒見了,說幾句話就走,有點對不起蘇逸這兄弟。
蘇逸挪開了酒杯,用手指搓了一把錢的厚度,轉過來向不遠處的服務員招了招手,要了兩箱子的冰啤酒,冷聲甩了一句。
“尹安七你可以走啊,你走了我就不用替你保密了,好叫白齊知道,你到底瞞了他什麽好事。”
尹安七看了一眼蘇逸,把外套的扣子一個個系好:“你如果真的想說,我也不攔你。”
我聽得雲裏霧裏,插了一句:“蘇逸,你瞞了我什麽事,今天正巧趕上了,你就告訴我吧。”
蘇逸抄起了我的酒杯,幹脆一飲而盡,他用雪白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指尖都氣得微微顫抖:“沒什麽事,白齊,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說。”
他們這麽一唱一和,倒是讓我更加好奇了,我開始很認真地思考,他們究竟瞞了我什麽。
我不太相信偶然的情況能有這麽多,更相信這是一連串精心的計劃,尹安七為什麽突然跟我提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