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只有駱殿祎俯身将一旁的華雨眠小心翼翼地打橫抱着。
“你看,我在劇組的人緣就是這麽差。”華雨眠虛弱地将頭枕在駱殿祎的臂彎裏,面色慘白。顏芃上前,哆哆嗦嗦地摸着華雨眠的手,顫抖地問:“你沒事吧。”
“我有事,我腿可能斷了。”華雨眠有氣無力地道。
“別怕,我在。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駱殿祎伸手,輕輕撫了撫華雨眠額前垂落的散發。他的聲線那樣低、那樣沉穩,鎮定自若的樣子仿佛天塌下來也沒事。貝蕾和李碧溪都想要圍過來,卻被駱殿祎低聲斥開了。只見他小心翼翼護住雙目緊閉的華雨眠,沖出擁擠的人潮。顏芃呆呆望着駱殿祎逐漸變小的背影有些膈應,下腹又起了痙攣——這才是她所熟悉的駱殿祎,該有的模樣。
“傻站着幹什麽呢?”駱殿祎于人群中回身,朝顏芃喊了一嗓子,“陪我一起去啊。”
“哦!”顏芃忙應聲,迅速跑過去。跑動着的時候,她心下微漾出一絲不知是何緣故的憋悶來,很是撓人。
這一夜,劇組的人都沒怎麽睡好。
華雨眠連夜做了手術,左腳打上了重重的石膏。陳宣舟倒是毫發無損,只是有些輕微腦震蕩,臺詞記得不像從前那般順溜了。醫生說,若不是華雨眠硬碰硬沖上去拿命穩住氣墊的那一下,陳宣舟很可能不存在急速墜落後的二次彈起,而是直接從氣墊邊緣滾落墜地或者直接刺穿氣墊,輕則傷到骨頭,重則內髒俱傷,有生命危險。
駱殿祎一整夜都陪着華雨眠,貝蕾因此也沒睡成。可以說,駱殿祎前腳剛到醫院,貝蕾就巴巴地趕來了,生怕他人有可乘之機。顏芃站在一旁怎麽看都覺得挺無趣,甚至還有些尴尬,因此沒呆多久便回劇組休息了。夜裏躺在酒店的床上,她滿腦子都是駱殿祎望着病床上的華雨眠出神的神情,怎麽甩也甩不掉,直到天快透亮,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日,劇組放了一天假。
陳宣舟來敲顏芃的門,遞給她一個小本子。顏芃打開來翻了翻,上面盡是些奇奇怪怪的标注和圖示,還有數字。
“這本子是昨天片場落下的,應該是華導的。”陳宣舟悶悶不樂地道,“可能是她片場的記錄本吧,我看不懂。”
陳宣舟沒有看懂,但顏芃看懂了。
上面的數字是戲的場次,特殊符號是每場戲的景別,紅色代表有問題的鏡頭。顏芃的場次被标注地很少,且全都打了五角星,說明她很滿意。鐘意的戲也有幾顆五角星,甚至還寫了‘有進步’三個字。剩下陳宣舟的場次,标注地實在太細了,基本每一場都有不同的提示和注解,雖然顏芃也沒太看懂縮寫,但大致每場戲的鏡頭都有照顧到。
顏芃慢慢解釋給陳宣舟聽,他聽得很入神,一直沒有說話。本子翻完了,他忽然長嘆一口氣,一把向後倒在床上。顏芃扭頭望了一眼身後閉目橫躺着的陳宣舟,這才隐隐覺出華雨眠之前所費的心血,打磨一場戲、一個演員,恐怕不是她想得那麽簡單。
“都在啊。”駱殿祎跟貝蕾不知何時出現顏芃的房間門口。
陳宣舟聽見人聲,趕緊坐起來,面上有些不自然。索性房間門本就是虛掩着的,開了好大一條縫,這才緩解了不少空氣裏的尴尬。
“嗯。”顏芃淡淡應聲。
“有什麽事嗎?”顏芃眉頭微微蹙着,她的性子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今次聽起來,竟比尋常還要冷上三分。
“雨眠情況暫時穩定了,大概明天就能出工,她讓我們一起約吃個飯。”駱殿祎道。
“哦。”顏芃不知何故,心緒煩亂,幹脆往後一躺,橫在被褥上。
“走嗎?”駱殿祎又問了一聲。
“你們去吃吧,我沒胃口。”顏芃将雙手疊着,栖在肚皮上。
“我也沒胃口。”陳宣舟應和着,也躺倒了。
“顏芃。”這是同駱殿祎相識以來,他頭一次念她的大名,“雨眠讓我和你單獨吃一次飯。”
一陣沉默。
“你能出去嗎?”顏芃像是被刺到了一般,從被褥上起身,“我不想見到你。”
“她說對你演戲有幫助。”駱殿祎道。
“我的事,不勞您費心。”顏芃冷冷道。
“我們還是先走吧。”貝蕾劃着手機,低聲提醒道。
顏芃又躺下了。不久後,房間玄關處傳來了關門聲。
“姐,你沒事吧?”陳宣舟在一旁關心地問。
“沒事,你也走吧。”顏芃翻開被褥,整個人拱了進去,下了逐客令。
“好。”陳宣舟迅速起身。他小心翼翼阖上房門,在轉角的電梯間看到駱殿祎一個人站在走廊盡頭抽煙。只不過,手上的煙燃了好大一截,也不見他抽一口。
“老板。”陳宣舟上前。
“嗯。”駱殿祎點了點煙灰,擡手摸了摸陳宣舟的頭,“好好演戲知道嗎,我投了六千萬的。”
“六千萬?!”陳宣舟詫異,“這不是元一投資的片子嗎?”
駱殿祎看了一眼陳宣舟,沒有立刻說話。頓了頓,他才緩緩道:“你是華雨眠點名跟我要來的人,不要浪費了機會。”
“其實我好奇,華導之前沒什麽作品,您怎麽就願意——”陳宣舟并沒有将話說白了,駱殿祎商業嗅覺可說繼承其父,但同時也是業內公認的鐵公雞,從不做高風險性的虧本買賣。陳宣舟演着戲,不算多有經驗,但華雨眠這本戲,大概率是要賠的。
“難得她願意出來玩一次,六千萬給她買個開心吧。”駱殿祎眼神飄遠,是似而非地道。
陳宣舟聞言,眉毛高高地揚了起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華雨眠術後休息了二十幾個小時,很快就回到了工作崗位上。華姑依舊盡心盡力地照顧着華雨眠的起居。不過,機械組跟劇務組的工作人員也成了她負責的核心,三天兩頭給組裏送小菜。這小菜不是白白受着的。大家都知道華姑心裏有股氣沒處撒,又不能罵,于是陰奉陽違,用送菜提醒所有人,華雨眠這次受傷劇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此,華雨眠倒是沒多說什麽,連一句責罵都沒有,繼續亂七八糟地導着她的戲。其間,她在國外念書時的死對頭梁櫻來探班,她都笑臉相迎,連罵人都不會了。梁櫻是華雨眠的學姐,在校時便拿遍國內外大獎,年少成名,近日更是被任命為電影節史上最年輕的評委會主席。梁導在監視器前看了眼顏芃排的大舞戲,直呼神仙鏡頭,日後提名恐不在話下;而顏芃也是一驚,原來那日淳箴醫院VIP病房裏過勞住院的大人物,就是梁櫻。
劇組結束沙漠實景戲後,班師回了汴州。還沒出機場的跑道線,陳宣舟粉絲的接機陣勢便轟轟烈烈地來了。顏芃跟華雨眠直等到陳宣舟在前面将粉絲引流開,才悄悄走出了出站口。結果還未呼上一口汴州新鮮的霧霾,香蕉皮和雞蛋殼就接踵而至了。
一小撮陳宣舟的粉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對着顏芃跟華雨眠就是一頓掃射。華雨眠坐在輪椅上,戴着墨鏡,架着左腳,鎮定得很。顏芃卻慌了,面對寫有她名字的橫幅和噓聲,只覺心口堵得慌——八卦小報拍到了她跟陳宣舟一同躺在酒店房間的照片,又拍到了那夜駱殿祎跟顏芃舌吻的照片。
‘顏芃’這個名字,從此躍升為最具有國民度的超級話題。她跳舞,她打游戲,她腳踏兩條船,泡駱殿祎又泡陳宣舟,如此種種,都被冠上醜陋不堪的标題,如病毒一般在互聯網上瘋狂傳播。她并沒有社交網絡賬號,除了那兩張照片同以往的演出照,網友也沒扒出其他東西來,但她就像被徹底釘在恥辱柱上的美杜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整整兩個星期,除了三次補拍鏡頭,顏芃沒出過家門,瘦了十斤。艾馬為此心疼壞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顏芃。元一內部開了緊急會議,對緋聞喧嚣塵上的事作了過失分析,甚至考慮删除顏芃的戲份。華雨眠的态度倒是很強硬,一力相承所有責任,并囑咐誰都不許在網上回應,删減戲份更是想都別想,拍完戲她要秋後算賬。
顏芃對此連一句回應都沒有。室外的喧嚣可能在最初給過她震驚,令她整日對着鏡子,徹夜難眠。可一星期後,她就麻木了。
“其實這照片誰準備的,我根本不在意。”顏芃望着華雨眠那雙纖塵不染的眼,緩緩道,“回來前,駱殿祎、貝蕾都找我談過。”
“駱殿祎以照片為條件,要我回到他身邊。貝蕾自然是不希望我回來的,因此她答應我,如果我劃清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