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囚〇十一天
車廂的熏香中混合着異域狐尾草,聞者昏昏欲睡容易陷入昏迷。
莺莺倒在榻上時剛好枕在欽容的腿彎,聽着身側均勻的呼吸聲,欽容覆手罩住莺莺的眼睛,掌心中的長睫乖巧阖着,只會偶爾微顫。
等了片刻,欽容攏了攏衣袖優雅起身。車廂內的熏香已經很濃郁了,他執起玉茶盞随手澆熄香爐,伴随着香爐傳出的呲啦聲,欽容扭頭看向莺莺。
莺莺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欽容的馬車上睡得這麽香。夢中她處身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身體随風漂浮着,就好似回歸了本體。她不會想到,在她昏睡時欽容将她的臉頰仔仔細細撫.摸了一遍,細致的像是在觀賞美玉。
然而欽容不是在欣賞美玉,他是在尋找‘瑕疵’,找一處可以揭開這張面具的細紋,只是他并沒有找到。
“果然是真的。”欽容低喃了一聲,他将莺莺的頭放到自己膝上,手掌觸在她臉頰低眸靠她極近。
眼前的莺莺并不是貼着人.皮.面具的假莺莺,欽容對此并不意外。修長的指沿着莺莺的眼睛游移到唇瓣,欽容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将人打橫抱起,讓她靠在自己的懷抱中。
早年間,莺莺住在顧皇後宮裏時曾半夜爬過欽容的榻。她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告訴欽容她做了噩夢不敢獨睡,還是少年的欽容覺得又荒唐又好笑,好脾氣的只是将人拎下床榻。
那晚顧莺莺賴在他房中執意不肯走,她跪坐在地上揉着眼睛,衣衫不整領口歪斜,欽容借着月光看到她肩膀上有一顆鮮豔欲滴的紅痣。
——就在她的右肩。
欽容沒有絲毫猶豫,摟着莺莺直接将她的衣領拉到肩膀下,在看到那顆殷紅小巧的紅痣時,欽容頓了兩秒覆手摸上,他懷中的莺莺應該是覺得癢了,身子一歪把臉埋在了欽容的頸窩。
“……”
當馬車晃晃悠悠停在街口時,莺莺的衣衫已經被欽容整理好。
車廂外趕車的侍衛壓低聲音:“殿下,顧府到了。”
欽容應了一聲,低眸掃了眼懷中沉睡的姑娘,他并未将人喊醒。木窗開了條縫隙,絲絲的風鑽進來沖散濃郁的熏香,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不知過了多久,莺莺睫毛動了動總算有轉醒的跡象。
“唔……”身體蜷縮了太久,莺莺還沒睜眼就發出一聲嘤.咛。
脖下枕着的東西極為舒适,莺莺鼻息間萦繞着好聞的雅香,動了動腦袋,她覺得臉上好似罩着什麽東西,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莺莺原本還不太清醒,但在看清眼前的人時直接吓醒了。
舒适的車廂內挂着碧玉珠簾,莺莺睜開眼入目的就是雕花車頂以及欽容的俊顏,他阖着眼眸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撐着額一只手覆在莺莺的臉頰,而莺莺本人……
就窩在他的膝蓋上。
一連串的我是誰、我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麽在腦海中亂竄,莺莺不等想明白蹭的從欽容腿上爬了起來。
因動作太激動,她不小心打翻案幾上的茶盞,聽到車內動靜的侍衛迅速握劍,警惕喊了聲:“主子?”
欽容聞聲睜開眼睛,望着車內的狼藉,他坐直身體回了句‘無事’,莺莺縮在角落手足無措,險些一句‘太子哥哥’出口,‘太’字才發音轉口就改成,“三哥哥。”
欽容淡聲應着撿起地上的茶盞,他先一步莺莺開口:“看你睡得香甜,就沒忍心叫醒你。”
莺莺質疑的話忽然不知怎麽問了。除了想不通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她還不明白自己睡着後怎麽就爬到了欽容腿上,不過鑒于她前世多次睡着都會拱入欽容懷中,這個疑問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問。
“謝謝三哥哥送我回來。”好在已經到自家門口了,莺莺借口開溜,因逃得太慌踩到裙子險些摔下馬車。
趕車的侍衛看不下去扶了她一把,莺莺扭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回了句:“謝謝。”
侍衛滿眼震驚,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
什麽時候,蠻橫無禮的顧家小姐,也會對人說‘謝’字了?
“……”
莺莺回到顧府時天都暗了。
在馬車裏睡了太久,這導致莺莺晚上沒了睡意。打發曉黛早早回去休息,她托腮趴伏在窗臺上,對于下午的事還是滿心疑惑。
她怎麽就在馬車上睡着了呢?還是在欽容的馬車上!
莺莺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她隐約記起自己在睡前聞到濃郁的熏香,一種不好的猜測浮上心頭,她壓着聲音試探喊着:“系統?”
“002號系統?”
自莺莺答應考慮系統的任務後,系統安安靜靜再也出過聲。随着莺莺的呼喊,粗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宿主考慮好了?】
莺莺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她惱怒道:“你能不能不要用顧爹爹的聲音。”
這個系統每次出現都能帶給莺莺驚吓,她頓了頓提意見:“你還是用小孩子的聲音吧。”
系統聞言改了聲音,莺莺詢問:“既然你和我意識共存,那你知不知下午我在馬車上睡着後,欽容都做了什麽?”
欽容城府深喜怒不行于色,莺莺有理由懷疑她下午的睡着不是意外,很大可能就是欽容做了手腳。
軟軟的小奶音嘆了口氣,系統用着小孩子的聲音回:【宿主也說了是意識共存,你都睡着了,我又怎麽可能接收到外界的信號。】
得不到答案莺莺沒了頭緒,她很是不解,“那你除了能和我對話還有什麽用處?”
【當然有。】
系統抓住機會蠱.惑莺莺,不惜又把聲音變成欽容的。低柔纏綿的聲音似貼在她耳邊,莺莺聽到系統說:【只要你接受任務,碎片收集的越多我的用處也就越大。】
莺莺一聽到欽容的聲音就捂耳朵,“你再用他的聲音我就不理你了!”
一個是她心中最想要的東西,一個是她最渴望的自由快樂,莺莺還是沒考慮好要不要接受任務,畢竟兩者二選一,無論她選什麽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正同系統拌嘴,有什麽東西朝莺莺砸來,她吃痛捂住額頭後退,順着大敞的窗戶只見一道黑影略過。
“那是什麽?”莺莺茫然,有一瞬間還以為是刺客。
匆匆關了窗戶,莺莺正要喚曉黛過來看看,忽然發現地上出現了一團黑色布袋,她謹慎研究了下才把布袋拆開,只見裏面包裹着一張紙,展開後上面龍飛鳳舞寫着一行大字:
【明日午時,景和酒樓天字號。】落款是:景四。
景是北域國的帝姓,毫無疑問這個四代表的是排行。景四,指的也就是宮裏的四皇子,四皇子是——
兆時太子。
在莺莺的計劃中,她本是要在佛堂罰跪完後閉門不出,坐實自己落水後改了性子。
她又怎能料想到呢?兆時太子竟然把情人喃下到了她的身上,想到很快就是七日之期,莺莺想或許是兆時太子找到了解毒的法子,只能如期赴約。
莺莺作為皇城出名的惡霸,她這張臉幾乎人人認識。為了不引人注目,莺莺戴了帏帽獨自出門,到了酒樓門前她腳步停了停,仰頭望向某個房間。
景和酒樓奢侈花樣多,向來是權貴公子哥們的聚集地。莺莺前世只從兆時太子口中得知這家酒樓是皇家産業,卻不曾想到這酒樓的後臺竟然是武成帝。
前世,她在這家酒樓中調.戲糾纏過多家公子哥,裘郁就是她從這家酒樓綁走的,莺莺重生醒來捆綁着欽容的酒樓也是這家。
恍如隔日,莺莺至今還記得自己重生後對着欽容喊‘太子哥哥’的模樣。
“客官裏面請!”
調整好情緒,莺莺徑自上了二樓天字間,推門進去時兆時太子已經在了,他支着下巴百無聊賴玩着一柄匕首,看到莺莺他挑了挑眉,“孤可算把你盼來了。”
莺莺的視線越過兆時看到了他對面的人,男人趴伏在桌上看不清面容,只餘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暴.露在視線下,莺莺盯着那只手越看越覺得熟悉,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那是誰?”
“還能是誰。”兆時啧了聲起身把人拉近屋。
朝着男人的肩膀輕輕一推,男人的身體輕晃露出側顏,莺莺在看清那張如玉的側顏時驚得張大嘴巴,她‘你’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話:“你把欽容怎麽了?”
不是別人,眼前趴伏在桌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就是欽容!
“你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小了?”兆時太子不解莺莺害怕什麽,他滿不在意道:“放心吧,整個二樓都是孤的人。孤還沒找到情人喃的解藥,這不想着七日之期馬上就到了,就只能先幫你弄點血。”
兆時太子所謂的先幫她弄點血,就是設局把欽容約出來再把人弄暈,然後趁機在他身上劃個傷口放血。
莺莺想不出兆時這個智商是怎麽在太子之位待這麽多年的,眼看着兆時拿着匕首要往欽容手腕上割,她慌忙把人攔住,“你想過你一會兒怎麽解釋嗎?”
兆時不耐煩,“這有什麽好解釋的。”
他只是把人弄暈要了點血,又不是要陷害他殺他。“不過就是讓他睡了一覺,孤是太子,他就算有疑慮難不成還要當面質問孤?”
動了動手腕,見莺莺抱着他的手臂還是不撒手,兆時無奈把匕首塞到她的手中,“成成成,孤不動手了。”
他只當莺莺是舍不得欽容受傷,“知道你寶貝他,你自己來還不成麽。”
莺莺握着匕首半天沒動,仔細想了想,兆時這個主意雖無腦但卻是眼下最有用的了。她還不想暴.露自己中了情人喃,眼看着明日就是七日之期,莺莺猶豫着握住欽容的手,她想着不然就偷偷劃一道?
她就只劃小小一道傷口。
莺莺下了決定,就在她顫巍巍将刀尖貼到欽容的指腹上時,卻不知原本空無一人的長廊跪了一地的人。武成帝與随行的幾名官員就站在大門口聽着,二人毫不知情,兆時甚至還出聲嘲笑莺莺:“若不是親眼見過你強綁三皇兄,孤都懷疑你這會兒是在怕他。”
砰——
忍無可忍的武成帝一腳踹開房門,他怕他再聽下去會被這逆子氣死。
作者有話要說: 莺莺: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抱有僥幸心理。只要做了壞事就一定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