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神
“西州一校?那是所什麽學校?”
“奇怪,烈日和劍英都沒有動作,這雜牌學校是從哪冒出來的?自信心爆棚敢挑戰青葉?”
“來來,打個賭那傻子幾秒會被打下場!”
......
看臺上質疑的聲音不斷,而在這或輕蔑或驚奇的話語中,代表西州一校的機甲依舊從臨時開啓的機庫門走了出來,當那架白色機甲完全暴露在明亮的聚光燈下時,看臺上仿佛約定好了一般,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那是一臺已經有些泛黃的機甲,笨拙的機身上甚至還有數處修補的痕跡,無論是從那不甚流暢的線條、還是從已經有了明顯磨損的合金腿來看,這都不是一架處在最好狀态的機甲。
更何況,那機甲的樣子就跟這些年已經消聲滅跡的、只存在于機甲教科書第一頁的那架初代機甲一模一樣。
那是,早已被淘汰的初代。
而現在,西州一校不僅向青葉提出了挑戰,并且,用來出戰的機甲還是初代機甲,還是修補過很多次的初代機甲,這看來已經不是一種挑釁了,而是一種蔑視。
一個看不清實力的小矮子妄圖挑戰一個握着長刀的巨人,用的還是一碰就折的繡花針,這豈不是一種自取其辱?這豈不也是一種對巨人的侮辱?
一瞬間,看臺上的人,連嘲諷的眼神都懶得給了。
而臉色剛剛好起來的餘全友,又恢複了冷冷的笑容。
“我說老弟,如果你們學校沒有更好一點的機甲,我青葉軍校的庫存中還有幾架未開封的g42機甲,不如暫時提一臺出來給你的學生用。最新型機甲對初代機甲,即使我們贏了,也勝之不武!”與學生們看待問題的單純眼光不同,餘全友看問題則更為深入一點。在他看來,西州一校拿出這樣一臺機甲用作對戰,無疑是為即将到來的敗局找借口,g42機甲對初代機甲,正如激光槍對□□,實力的碾壓必定造成結局的輕松注定,那麽當初代機甲戰敗,人們的關注點卻不會是青葉戰勝了又一個試圖挑戰其權威的對手,而是青葉如何用最新型機甲碾壓了初代機甲。
這樣,西州一校不僅做到了在這樣一場盛會裏露面,并且還難得的沒有丢失多少面子。
一手将青葉做大的餘全友,決不允許這種把青葉作為踏腳石的事情發生!
“不用了,我那學生一直用的初代機甲訓練,突然換機甲大概還會生疏,影響發揮。”陳校長保持着神秘的微笑,斷然拒絕了餘全友的“好意”,此時他的笑容在餘全友看來,全部是狐貍式的狡詐了。
重重冷哼一聲,餘全友看了一眼身旁面露不忿的副校長張寨,不愧是多年的搭檔,張寨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起身離開了:“失陪一下,我有點私事要辦。”
快速走下看臺,張寨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拉開了個人通訊系統,通過副校長的權限連同了機甲內的通訊系統:“陸子饒同學,等下那場對戰你上,不必對對方留情,最好打到那機甲完全癱瘓。”張寨露出和餘全友別無二致的冰冷表情,說着要人傷殘的話。
陸子饒沉默片刻,大概也明白了這場對戰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于是她在機甲狹小的空間裏敬了個軍禮,肯定道:“是!”
而訓練場上,除了接到命令正在做對戰準備的陸子饒,其餘黑色機甲已經安靜退到角落,在不會影響戰鬥的地方等待着這場戰鬥的開始。至于那臺白色的初代機甲,則在走到場地正中時就已經停了下來,如一個沉思者般巍然不動,大概是它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太過沉默,在一陣嘲笑後,看臺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學生們感到了索然無味,于是他們也漸漸安靜下來,等着這場不平衡的戰鬥的盡快結束。
機甲正式對戰有兩種形式,一是學生訓練時常用的自判形式,即不打開機甲對戰系統,只是憑着場上第三人的視角來判斷這場戰鬥什麽時候該停止、又是誰獲得了勝利,一般擔任這個角色的就是負責教導機甲對戰的老師。而還有一種形式則更為正式,常常在正經的戰鬥中采用、在學校中則通常用于考試,那就是打開訓練場預裝的機甲對戰系統,用智能電腦來做出更為精細的判斷。
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場戰鬥中,運用的無疑是後者,雖然這是一場所有人都知道結果的戰鬥。
“對戰開始。”随着機械的電子音響起,戰鬥正式打響。
陸子饒操縱着機甲安靜立于場地一側,等着白色機甲的動作,但一分鐘過去,那白色機甲仿佛變為了雕塑般,一直保持着那個呆然站立的動作,看臺上的學生已經漸覺無聊,陸子饒有些意外,機甲戰鬥十分看重先手,此時她不動作,不是為了以逸待勞,而是出于一種強者對弱者的“施恩”,而現在看起來,那白色機甲裏的人并不領情。
于是黑色機甲便動了。
合金機械隊大步邁開,如一道黑色閃電般朝白色機甲沖去,手中流暢舉起的合金長刀如死神的鐮刀,散發着鋒利的白芒。
一時間,為那黑色機甲所展露出來的速度與氣勢所攝,看臺上的很多學生都睜大了眼睛舍不得放開欣賞它的每一個機會,而高坐在看臺上的餘全友校長,則輕撫下巴,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陸子饒所展現出來的東西,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學生所能擁有的了,那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的強大氣勢,帶着對生命的漠視。
餘全友心中得意,不由帶着點蔑視瞟了一眼身後坐着的陳校長,卻見他臉上依舊挂着那抹神秘的、令他感到很不爽的笑意,于是那股得意就淡了些,取而代之的,則是希望陸子饒更狠一點的兇狠想法。
把那機甲完全打倒在地、踩在腳下如同踩死一只螞蟻才好。
餘全友輕抿熱茶,漠然想到。
而就在所有人以為那刀要劈上白色機甲沉重的機身時,白色機甲動了,明明只是稍微向左橫移了一些,卻完美的避開了刀鋒,而那看起來比黑色機甲的腿要腫上一倍的、笨重不堪的合金腿也在同時擡起,巨雷一般朝着黑色機甲劈去,那力量的落點,恰是黑色機甲腿部最脆弱的關節部位。
看臺上鴉雀無聲。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臃腫無比的大胖子突然極靈活的做了一個高難度的托馬斯全旋一般,令人感到錯愕不解。
一瞬間,陸子饒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到底也是機甲操作的一把好手,這一擊被陸子饒避開了,不清楚那一避和那一擊到底是對方偶然做出來的超水平發揮還是對方本身就有的實力,陸子饒的心中卻已經沒了輕敵的感覺,她冷靜操縱着機甲往旁邊一躍,一個高難度的後璇完美的拉開了和白色機甲的距離,又避免了把後背對着敵人,手中的合金刀已經再次預備劈下。
而場外正在機甲內觀看着這場戰鬥的林池,則也和看臺上那些愣頭青一樣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那白色機甲的操作,好熟悉!
毫不拖泥帶水的戰鬥技巧、一擊必殺的冷酷,如果當時對方操縱的是和她們同種型號的g42機甲,在林池看來,陸子饒大概躲不過那一擊,能用初代機甲做到那樣的速度與精準,就能用g42機甲做到更駭人的事情。
這種極強硬、極強大的戰鬥風格,她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而随着白色機甲緩緩舉起手中那把不再明亮的鋼刀,像一個笨拙的大熊般和黑色機甲戰在一起卻絲毫不占下風時,林池的秀眉蹙得更緊,原本安靜垂立于一旁的手也摸上了機甲的操縱杆。
真正令她感到威脅的,是随後的一擊。
通常來說,一場戰鬥中,揮舞着長刀的人總不可能做到将力量凝聚到一點,因為這是刀的特性,整個長長的刀鋒都是力的落點,而随着一個看似笨拙卻極快速的轉身,在與黑色機甲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白色機甲手中握着的鋼刀卻像是只把力量聚集在了一點,并且是算到一定會和黑色機甲接觸的那一點,于是接觸,于是破裂。
號稱用最堅硬合金制成的、聯邦最新一代的機甲就這樣被削斷了半只合金臂,用的......竟然是硬度遠遠不及合金的鋼制長刀。
那是怎樣的一種不可思議?
餘全友震驚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場中詭異的局勢,雖然在受傷那一瞬間陸子饒也成功給對方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但比起那白色機甲帶給人們的震撼,黑色機甲仿佛失去了所有光芒。
而和所有其他觀看這場對戰的人都不同,在鋼刀揮落的那一瞬,林池瞳孔劇縮,仿佛通過那力量凝聚的節點看到了一杆平直流暢的長.槍。
那刀的用法,居然是和槍的用法是一樣的。
如鬼如神。
而長.槍背後的那個人,才是林池恐懼的源頭。
林池纖弱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眼中的陰影如同最沉重的烏雲遮住了一切。
那是根植在靈魂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