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陰差陽錯

“子饒!”和陸子饒的機甲一模一樣的深藍騙過了陸燒,使得她以為裏面的駕駛者是陸子饒,在她眼中,帝國的這架機甲展現的實力太過恐怖,一時間,她也有些不想讓陸子饒和這機甲對上。

可是如果不是子饒出現,她現在已經成了一抹亡魂。

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陸燒無法做到對陸子饒毫不在意,而女兒擋在身前,她卻要趁着這個機會逃走,這完全是她不能忍受的。

“走。”透過機甲的通訊系統,失真嚴重的機械聲音傳來,林池操縱着機甲與周瑾僵持着,沒時間解釋太多,也沒有對那聲“子饒”做出解釋。

于是這便成了默認。

被親兵拉扯着往後退,陸燒只來得及囑咐一句小心就被半強制性地推進了小型飛船,飛速離開了指揮中心,而林池仍舊與周瑾僵持着,心中的糾結在此刻全數消失,只剩下心口一點熱血。

多好,她最終還是對上了周瑾。

而陸燒之前那聲“子饒”卻也傳入了周瑾耳中,子饒?陸子饒?這熟悉的名字令得周瑾面色一凜,桃花般的眸子中立刻便顯出無盡冷漠,這個名字她當然忘不掉,在青葉時這名字就經常伴随着阿池出現,而甚至,陸子饒還差點标記了林池。

如果不是林池當時以性命相脅,陸子饒哪有命活到現在?心中微涼地想着,周瑾收槍再次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刺了過去。

這次的攻擊可不是之前對待其他機甲那樣處處留手的攻擊了,而是直取對方性命的殺招。

這一刻,殺死陸子饒的想法甚至壓過了追擊那艘飛船的欲.望。

手中鋼刀一翻,堪堪架住那鋒利的槍尖,因為沖擊力有些大,林池操縱着機甲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形,專業的防閃眼鏡下,一雙黑眸如深潭般幽黑,又如星辰般明亮,泛着股驚人的專注。

從低緯到高緯,帝*隊奔襲了多少天,林池便在後面追了多少天。她越過林木蕭索的冬山、趟過泥濘的沼澤,又經過無數條人為填挖的公路,披星戴月的追趕中,嬌嫩雙腳早已磨出血泡來。這期間,她搭乘過好幾輛軍方的後勤補給車輛,但大多數的路還是得自己走,而直到到了平原,能夠将機甲的作用最大化了,她的速度才真正快了起來,終于不再永遠只是出現在帝*隊肆虐後的戰場上,仿佛只能永遠追随着那人的背影,卻永遠碰觸不到實體。

但那果然只是錯覺,此時她不是已經站在周瑾面前了嗎?看樣子,似乎還破壞了周瑾的計劃。短暫交手片刻,心中那點一直支撐着林池疲憊追趕的火星有越燒越旺的趨勢,雖然同樣有些疲憊,林池的雙眼卻從沒有一刻有這樣亮過。

沒有過多時間追憶曾經,那些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的同時,林池已經和周瑾過了十幾招。對于這個人她太過熟悉,以至于曾經在周瑾易容成西洲一校的學生和陸子饒對戰時,林池都能從那完全不一樣的機甲中看到周瑾的影子,而在此時,這種熟悉給了林池太多的幫助。

她熟悉周瑾,周瑾也熟悉曾經的她,但是周瑾一定不熟悉操縱機甲的林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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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給了林池機會。

她看過周瑾太多次的訓練,也看過周瑾的無數次對戰。在少時的很多日子裏,周瑾從部隊傳回皇宮的影像便是支撐她等待周瑾回家的動力,那些有着周瑾身影的視頻文件,每一份她都不知道反複點開開過多少次,那其中當然也包括周瑾的機甲訓練。

可以說,她比熟悉自己還要熟悉周瑾,她知道周瑾的戰鬥風格,甚至能夠不經思考便判斷出周瑾下一刻将要做什麽,是刺還是戳,是出左臂的彈藥還是出右臂的□□,她都能及其精準地知道。

這其實是這場戰鬥中才被她發現的,曾經設想過無數次與周瑾的正式對戰,而這一天終于到來時,林池突然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她對這個人的了解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難以置信,原來過去的那麽多年,周瑾留在她身上的不僅僅是無法洗掉的标記,也不僅僅是感情被背叛的傷痛,還包括了那驚人的了解。

可是,即使她知道周瑾的那麽多事,知道她戰鬥時喜歡先邁左腳還是邁右腳,知道她喜歡用□□遠大于喜歡用機槍,知道她只喜歡用紅繩紮頭發。可是她又是這麽不了解她,她不知道她從什麽時候起開始醞釀政變,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絕情冷酷到不給林氏皇族的其他人留一點活路,更不知道既然周瑾已經将整個曜日帝國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卻沒有殺掉她,而甚至她還讓她們的孩子坐上了皇位。

所以周瑾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她其實一點也不知道。

但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知道周瑾的戰鬥風格,知道她喜歡從哪裏下手,這便夠了。

幾縷長發粘在汗濕的額頭上,林池一次次憑借這種作弊式的先判而化險為夷,卻始終無法攻破周瑾的防衛,随着時間流逝,感受到精神和身體施加給她的雙重壓力,林池的動作逐漸淩亂起來。她的體力甚至不如s級的alpha,當然也不可能和雙s級的周瑾相提并論,心中清楚地知道續航力是她的一大短板,林池明白自己只能速戰速決。

可是和周瑾對戰,又有誰能做到速戰速決?

香汗漸漸沾濕了背心,林池往後一翻,躲過周瑾的穿刺,又立刻往前跑了兩步,避開朝着機甲關節射來的子彈,動作雖然依舊流暢卻已經有了難以為繼的感覺。

而對面的周瑾卻還處在良好的戰鬥狀态中,事實上,她對陸子饒的進步感到十分震驚。三年前在聯邦她和陸子饒交過手,心中清楚這人的水平,可是僅僅三年,陸子饒居然就能和她勉強戰成平手,很多次,她都确定自己能夠對對方造成重傷,可是仿佛就像是有着先知的異能般,那架白色機甲常常在她的殺招落下時恰好躲開或者架住她的□□。

這令很久沒有遇到過對手了的周瑾感到有些新鮮,如果不是在戰場上,如果不是這人是肖想過林池的“情敵”,她大概會對這人興起一些欣賞的情緒,不會真正殺死她。

可是,終究只是這種程度了吧,從對方已經不再那麽靈活的動作中看出對方的吃力,雖然覺得s級alpha不該如此快就消耗掉自身的力量,但想到聯邦對待士兵的所謂人性化訓練方法,周瑾又覺得能夠理解。

不把狼當狼一樣養,卻用訓狗的方法對待它們,那麽它們終究會忘記到底該如何吃肉。

心中閃過這樣的想法,周瑾微眯着桃花般的鳳眸,纖長手指快速而準确地按下幾個按鈕,又立刻轉回高敏度的操縱杆上。

這一擊,即使是先知,也不可能躲過!

因為這是周瑾最快的一擊。

也是周瑾最兇狠的一擊。

“撕拉”一聲,長長的槍在深藍的機腹處劃過,留下一道耀眼的火花,又立刻化為深深的黑痕。這一擊太快了,即使已經知道了周瑾接下來會打哪裏,她依舊無法避開。

于是那杆槍就真的刺入了機腹,深深刺入林池的小腹,紮開一蓬妖冶血花。

悶哼一聲,林池只能慶幸自己在緊要關頭往上邊偏移了些,不然那長.槍就會直接刺穿她的胸口。意識在劇痛中逐漸模糊,林池無力地垂下一直緊握合金操縱杆的手,顫抖着按壓上腹部流血不止的傷口,希望能夠多少阻止一下血液的流失。

可是沒辦法,周瑾那一擊太快太狠,刺到的又是曾經她被星際海盜刺傷過的地方,本就已經十分嬌弱的肌膚再受不了大力,撕裂着翻開,露出如冰晶般剔透純白的筋和深紅的血肉。

還是無法做到啊,急急喘了幾口氣,林池坐在駕駛室裏悵然想到。這一刻,她以為她會失望會生氣會歇斯底裏,但是,事實是她從未有一刻像這樣平靜。

其實她也不是想要殺死周瑾。

她只是想找一個去死的理由,只是想死在周瑾手下罷了吧?

血液迅速流失,在死前的恐懼中,曾經和周瑾相處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翻湧,那些讓她一想到就心口發疼的過往,在這一刻卻又變成了甜蜜的回憶,身體越來越冷,而周瑾的下一擊已經快要到來,透過冰冷的屏幕看着那杆比屏幕更為冰冷的長.槍,林池卻覺得就這樣也很好。

從帝國逃到聯邦,身負一族的血海深仇卻無法報仇,日複一日的訓練中,她一次次告訴自己這是值得的,只要能殺死那個人,一切都是值得。

可是真正到了要死的時候,她卻覺得不能報仇也無所謂了,這些年真是太累,在陌生的聯邦,聽着陌生的語言,看着陌生的面孔,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是個帝國人,而甚至還差點上了戰場和自己的同胞作戰。

如果這就是殺死周瑾所要付出的代價,那麽她放棄了。

總歸是死在了這個人手裏,她擦掉眼角止不住地流下來的眼淚,低低地笑出聲來,唇瓣明明已經變得蒼白,臉頰卻極為嬌豔,仿佛燃燒着精血盛開的玫瑰,靡麗而勾魂。

只是大概沒有人能有幸欣賞到了。

意識消散前,她終于低低喊出那一聲“瑾姐姐”。

這聲音很微弱,但是周瑾還是聽到了,熟悉的語調使得她心中一顫,即将補上一擊的□□也被急急撤回,而就在此時大廳中沖進另一架和眼前白色機甲一般無二的機甲,看着大廳中的場景,那白色機甲突然停下,從裏面跳下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孩,女孩一落地便急忙朝白色機甲沖了過去,口中喊着的名字是......林池。

她才是陸子饒。

那麽白色機甲裏那個人是誰?

黑色機甲中,周瑾握着操縱杆的玉手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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