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放學後，簡主任要開會，着急回家去看望秦楓的簡粒沒有等他，而是自己一溜煙似地蹬蹬跑回了家。
她氣喘籲籲地推門而入，扔下書包，抄起桌上的涼水壺，不顧形象地直接仰脖‘咚咚’喝了幾大口。
正在做飯的簡媽媽濕着手走出廚房，看到只有簡粒回來了。
她納悶道：“你爸呢？”
“在開會！”簡粒放下涼水壺，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她朝廚房走了幾步，還沒進屋先聞見了紅燒丸子的香氣，“媽媽，你快給我盛一些丸子，我要去秦楓家。”
簡媽媽随手抽起幾張廚房紙擦了擦手，攔住要沖進廚房的女兒。
她蹲下身子，認真地說：“今天你不能去他家。”
簡粒大為不解，“可是……可是今天秦楓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簡媽媽搖搖頭，兩手依舊按在簡粒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該如何和女兒解釋，只是又嚴肅地重複了一遍：“今天不行。”
見簡粒還有疑慮，她換了個語氣，解釋道：“小粒兒，你想呀，他生病了就會很累對不對，那我們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不去打擾他對不對？”
簡粒覺得媽媽突然的嚴肅和緩和都很奇怪，不過也沒再追問下去。
只是低着頭，悶悶地應了一聲：“好吧。”
母女倆說話時，簡主任恰好回家。
他剛從涼水壺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杯子還沒碰到嘴唇，老婆大人就給自己下了命令。
“簡明延！帶你女兒去練功夫吧……”
“啊？”簡主任趕緊喝了一口水，應了一聲，拉着簡粒往小區空地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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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粒因為擔心秦楓，跟着爸爸練習時一直在神游。
簡主任橫踢一腳，說：“眼盯對方，出腳要快，要狠。”
“嗯。”簡粒回答得很敷衍，她軟綿綿地朝空氣踢了一腳後快速收回站好。
簡主任當然知道女兒的小心思，不過他也沒戳穿她，而是繼續着他的教學。
簡粒一邊敷衍着爸爸，一邊仰着頭，看着秦楓家的方向。
晚飯時，簡粒用筷子不停地戳着盤子裏的肉丸子。
唉，要是秦楓在就好了，他最喜歡吃媽媽做的紅燒丸子了。
看着食欲不振的女兒，簡媽媽也跟着嘆氣。
面前兩人接連的嘆氣，搞得食欲大好，不停扒飯的簡主任只得放下了手裏的碗筷。
簡媽媽往簡粒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簡粒戳了戳肉，捧着碗問：“媽媽，你說秦楓明天能來上學嗎？”
簡媽媽面對女兒的問題，她猶豫了一會，放下手裏的筷子，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看着女兒，嚴肅地說：“小粒兒，媽媽告訴你一件事，但是你不能告訴班裏的其他同學。”
簡粒懂事地點點頭。
作為德育處主任的女兒，她人生裏的必修課之一就是學會保密。
簡媽媽嘆道：“秦叔叔和林阿姨要離婚了，現在正在談關于兩個孩子的撫養權的問題。”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一聲雷，簡主任和簡粒兩人一臉懵。
尤其是簡粒，這巨大的信息量讓她一時消化不了。
她愣愣地開口問道：“媽媽，離婚是什麽意思？撫養權又是什麽東西？”
當那雙天真的眼睛看向自己時，簡媽媽才想起來她剛剛說了兩個簡粒這個年齡聽不懂的詞。
看着那雙眼睛，她想起了秦楓，更心疼了。
她耐心地解釋：“離婚就是秦叔叔和林阿姨以後不在一起生活了，這個撫養權嘛……”
聽到這話，簡粒沒等媽媽解釋完，繼續問：“那秦楓怎麽辦呀？”
簡主任在剛才聽見兩人談判撫養權時，就猜了個大概。
他主要負責南光初中部的學生思想教育，他聽秦朗的班主任陳老師說，秦朗最近上課總是心不在焉的，成績也下降了。
再結合今日簡媽媽的話，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是不是兩人都在争秦朗的撫養權？”
他的這個問題，其實剛說出口，心裏就有了答案。
簡媽媽看了一眼女兒，沒有回答。
簡主任嘆道：“也是。秦朗各方面都那麽優秀，還受同學的喜歡，作為他的家長臉上有光又省心。”
簡主任是說者無心，可簡粒卻聽者有意。
她立刻反駁道：“秦楓也很好阿！今天他生病了，班上好多同學都很關心他，李子睿還幫他抄了筆記。還有……”
她想了一會，繼續說：“還有，秦楓的學習也不差阿！昨天的數學小測，他拿了第一呢！”
簡主任見女兒情緒激動，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伸手想去拉住她，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簡粒甩開他的手，站起身子大叫道：“秦楓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呢！”
吼完這句，她轉身跑進了房間。
簡媽媽看着滿桌飯菜，和簡粒碗裏剩的大半碗飯，她戳了戳簡主任的胳膊，嘆道：“你阿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
知道關于秦楓家的小秘密，第二天上學時，簡粒特意早早地出門，不過她只是站在小區門口，一會伸伸懶腰，一會假裝系鞋帶。
一直磨蹭到看見秦楓背着書包從眼前經過，她才快步跟上去假裝偶遇。
“嘿，秦楓，這麽巧？”
和大大咧咧的簡粒不同，秦楓雖然是男孩子，可從小夾在父母的争吵中，他纖細又敏感。
簡粒不自然的神情、彎腰解開鞋帶又系上的動作，他全都看在了眼裏。
他笑着說：“嗯。不巧，因為你在等我。”
被秦楓戳穿的簡粒并不慌張，她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挑眉道：“臭屁，誰要等你啦！”
秦楓笑了笑，昨天在家裏經歷了一番暴風雨，現在看到簡粒的笑容，他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我書包裏的那包軟糖是你放的吧？謝謝你，很甜。”
簡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随即笑道：“嗨，這有什麽的，我們是……”
“好兄弟嘛……”
“好兄弟！”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三個字。
同時接話的默契讓他們相視一笑。
秦楓深吸一口氣，與其讓簡粒問自己，倒不如自己主動開口。
他淡淡開口說道：“那今天好兄弟告訴你一件事，我爸媽要離婚了……”
“咦……”
方才秦楓戳穿自己沒吓到簡粒，可他主動提起這件事，倒把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秦楓聳了聳肩，扭過臉又問：“你知道離婚是什麽意思嗎？”
簡粒點點頭，背書似地說出昨天媽媽告訴自己的話。
“就是秦叔叔和林阿姨以後不一起生活了。”
“嗯。”秦楓點了點頭，他轉過臉，簡粒正抿着唇看着自己。
她的眼裏是亮晶晶、水盈盈的，擰着的眉頭也恰到好處地好看。
可是，秦楓卻擡手遮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現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裏裝着他最不喜歡的憐憫。
他咳嗽了一聲，說：“別，別這樣看着我。”
等簡粒轉過頭去後，秦楓才收回手，他輕笑了一聲，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其實沒什麽。我早猜到了，他們的關系一直很不好。這樣也挺好。”
秦楓極力将這件事說得雲淡風輕，說得事不關己。
可他越是如此，簡粒卻越擔心。
她咬着唇，低着頭，看着腳尖和路面，跟秦楓地往學校走。
兩人肩并着肩沉默，簡粒好幾次想開口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
年紀尚小的她除了包裏的波板糖，她再想不出有什麽可以安慰秦楓的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一直沉默鎮靜的秦楓忽然抽泣起來。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嗚咽着說：“可是……可是他們都不喜歡我……”
簡粒想起昨天爸爸的一番話，她的心更疼了。
她拍了拍秦楓的肩膀，堅定地說：“誰說的，我喜歡你呀~”
秦楓的眼淚瞬間止住了，他仰起頭，看着眼前的笑容燦爛的女孩，問道：“真的嗎？”
簡粒點點頭，篤定地說：“嗯。簡粒最喜歡秦楓啦！”
秦楓破涕為笑，他從簡粒的手裏接過紙巾，胡亂地擦掉臉上的眼淚，此刻朝陽落在兩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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