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良玉生擒了西夏小王子墨蒼。他是西夏王墨烏最寵愛的兒子,所以墨烏遣人往汴梁,直言拿西夏最肥沃的土地跟大齊交換。

葉铮在書房拿着西夏的輿圖看了又看,叫人請了葉良玉進來。

“爹爹叫女兒過來何事?”葉良玉笑着進了屋,身後跟着兩個侍女。

“丫頭過來瞧瞧,”葉铮指着書案上的輿圖,“西夏拿了靈州、廓州與永州這三個州,讓咱們選一個來交換墨蒼。你覺得哪個好一些?”

葉良玉立在葉铮身邊,看了幾眼,說:“廓州。”

“為何?”葉铮一挑眉毛,“靈州與永州一個土地肥沃,一個盛産馬匹,你為何卻說是廓州。”

“因為廓州位置好啊,”葉良玉說着伸出手指在輿圖上比劃起來,“廓州臨着雍郡,劃到大齊之後,只需要把雍郡的人往前一部分就好。至于靈州與永州……”

葉良玉說到這裏,手指便指着西夏國都興慶府。

“靈州離着興慶府太近,日後西夏若是想奪回來,很是容易。咱們遣了人過去,墾了地,種了糧食,總不能白白送給他們。”

葉铮捋着胡子點點頭,示意她說的有道理。

“至于永州,更是麻煩,”葉良玉繼續說道,“永州雖然臨着大齊,但是現在是以黑風谷為界,那地方常年多風,咱們就是派人過去,跟孤島有什麽區別?”

說道這裏,她歪着頭看向自家父親,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爹爹,我說的對不對?”

“我家良玉這麽聰慧,怎麽會說錯呢!”葉铮摸摸她的頭發,“咱家三個孩子,數你最聰敏。我常想着,若是你為男兒,則葉家可再進一步。”

“女兒現在也可以啊!”葉良玉說道,“是您跟娘親非要訂什麽親,女兒心裏可是不願意的。”

葉铮聽見她這麽說,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以為女将軍是那麽好做的?”他說道,“況且之前你眼睛又受了傷,做爹娘的,還是希望你順順當當的好。”

“女兒明白,”葉良玉聲音有些低沉,“好在父親不禁我來書房,不能領兵打仗,出謀劃策總還是可以的。”

葉铮點了點葉良玉的額頭,說:“淘氣!”

葉良玉抿着一笑,嬌俏可愛。

“你的親事,六禮已經過了一半。秦家前些日子上門,話裏話外是要早日迎娶。我想着你今年十六,秦家小子十八,就把婚期定在了明年。”葉铮說道,“你跟秦家小子是娃娃親,所以一年的時間走完六禮,也不急促。”

“女兒明白。”葉良玉應道。

“過些日子我應該帶着你娘回西北,你跟良廣就留在汴梁。”

葉良玉聽了這話,有些驚訝地看着父親。

“爹爹為什麽不帶我跟弟弟回去?”

“咱家歷來的規矩,若是兩個孩子,便有一個要從文,所以你弟弟自然留在汴梁跟着季家念書。至于你,”葉铮說到這裏鄭重其事地看着葉良玉,“你的眼睛隔日要太醫來行針。這事不能馬虎了,咱家又不好帶個太醫過去,只得把你留在這裏,。順便看着你弟弟。”

葉良玉剛想說什麽,忽然靈光一閃,覺得若是父母離了汴梁,自己便不好在各家露臉。這樣一來,秦文昭怕是不知道自己身份,自己可以慢慢想着如何整治他,也算是好事一樁。

“良玉會好好照顧弟弟的。”她說道。

“若是有事,就拿着我的名帖去秦家或者季家。”葉铮說道。

葉良玉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好容易把自己身份藏起來,才不會貿貿然就去秦家呢!

皇帝聞人昌定下來要了廓州,墨烏就急匆匆地派人過來接墨蒼回西夏。他的寵妃一日哭三次,他可受不了美人哭泣。

葉铮帶着士兵一道回去接管廓州,所以走得很是匆忙,葉夫人一邊忙着收拾東西,一邊暗暗地咒罵西夏王。她在汴梁不過待了半個月有餘,還沒歇過勁來這就要往回趕。她這一把老胳膊老腿,都快要折騰散了。

因為實在脫不開身,葉夫人就讓葉良玉帶人上山去萬佛寺求幾個護身符。她自從嫁給葉铮,每年總是要去幾趟寺院的。不為別的,只為求個心安。

這一日黃歷上寫着宜祈福,葉良玉坐馬車行至萬佛寺腳下,便再也上不去。

“忠叔就停在這裏吧,”葉良玉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我走上去就好,這樣更顯虔誠呢!”

葉良玉跳下馬車,讓忠叔在樹蔭下等着,自己領着侍女就往山上走去。

她在家悶了許久,出來走走倒是覺得開心。因着常年習武,也不覺得疲累,連汗都沒有。

葉良玉姿容出衆,今日又沒有戴帷帽,一路引得不少人注目。她在涼州久了,倒也習以為常。

她進了萬佛寺,先是按照娘親的吩咐,挨個把佛菩薩都拜了一遍。到了藥師佛那裏,她跪得格外久。

“希望佛菩薩保佑信女的眼睛早日康複。”

葉良玉說完之後,虔誠地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她剛站穩,便有一個小沙彌從外面跑進來,他腳下一滑,就撞到葉良玉身上。葉良玉腳下沒個防備,直接坐到了地上,

“施主您沒事吧?”小沙彌趕忙問道,“小僧不是故意的。”

葉良玉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來,見他不過四五歲的樣子,笑着搖搖頭。

“下次進門的時候注意點,就是沒撞到人,自己跌了跤也不好。”

“多謝施主。”小沙彌說道。

秦文昭今日沐休,受他大哥大嫂地委托上山去幫小侄子換寄名符。他覺得今日天氣甚好,就想着先在寺院裏轉轉。

他剛行至藥師殿,就看見裏面有個熟悉的身影。他不敢貿然上前,就站在院子裏的銀杏樹下。

葉良玉剛出了大殿,就看見樹下的秦文昭。她想了想,垂下頭往一旁走去。

“姑娘如何打算的?”承影輕聲問道。

葉良玉想着前幾日葉良廣打探來的消息,心裏算是有了準。秦文昭當日确實把馬靜錯認成自己了。葉良玉覺得自己可以換一個身份,戲耍他一番。愛娶不娶,她還不想嫁呢!

“姑娘,”秦文昭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你的帕子掉了。”

葉良玉頓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帕子,果然不見了。她頗為懊惱地翻了個白眼,溫溫柔柔地轉了身來。

“多謝公子。”葉良玉說完接過帕子,遞給了身邊的承影。

秦文昭一愣,旋即就想開了。自己是個陌生男子,他摸過的帕子,姑娘家自然不好再放在身上。

葉良玉笑了一下,帶着侍女就走了,只剩下秦文昭一個人立在那裏,望着她的背影發呆。

他跟那姑娘興許真有緣吧,秦文昭暗想,不然怎麽一次兩次都能遇見她。只可惜有緣無分,他已經訂親了,遇見又有什麽用呢!

葉良玉出了寺院,轉過頭看了一眼,見秦文昭沒有跟上來,這才松了口氣。

“要我說姑娘跟秦公子還真有有緣,”承影說道,“這都見了三次了!”

“別胡說,”葉良玉說道,“那秦文昭還不知道我是葉良玉呢。”

承影這下笑出聲來,說:“婢子在一邊瞧着秦公子的眼睛可是一定盯着您瞧。他若是知道您就是他未來夫人,估計要美上天了。”

葉良玉抿了一下嘴,忽然計上心來。若是自己想方設法結交了秦文昭,他如果對自己動了心思,自己豈不是就有理由退親了?到時候她就有理由回涼州,還能繼續領兵打仗。不過這個計策還要好好謀劃一番才是,她不能着急。

“胡說什麽呢,”葉良玉點了一下承影的額頭,“趕緊回家吧,娘親還等着呢!”

“婢子覺得秦公子人還挺好的,”承影繼續說道,“就是腦筋不太靈光。”

葉良玉沒說話,心道腦筋不靈光才好呢。到時候他說出要納妾的話,自己就有理由退親了。

秦文昭見葉良玉走了,趕忙就去換寄名符。等他拿到之後,早就已經看不見葉良玉的身影了。他在寺院門口愣了一下,之後就笑了。自己也是個傻子,就是追上了人家姑娘又能怎樣?難道還要讓家裏退親自己另娶?

先不說他的這門親事是皇帝賜婚,就是葉家姑娘,因為他平白無故多了個退親的名聲,也是無辜。罷了罷了,只當做有緣無分吧。

秦文昭回到家,把寄名符交給大嫂,又逗了逗小侄子,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把明日要帶的東西整理好,就躺到了床上。

他今日乏累,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也就睡了。紅袖聽着屋裏的動靜,進來瞧了一眼就退到外間守着。

秦文昭夢裏又回到了萬佛寺,他在大殿裏又遇到了那個姑娘。她身着輕紗,眉心一點紅痣,仿若壁畫上的飛天,下凡的仙女。

秦文昭一把就抱住她,說:“你是誰?”

那姑娘偏着頭看了他一眼,輕啓朱唇。

“你說呢?”

“你就是那救苦救難的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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