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沒有人知道,霍休在哪裏。
也沒有人知道,青衣第一樓建在何處。
所以,就算苗七他們查明了金鵬王朝一案的真相,并且确定了幕後真兇的身份,似乎也是無濟于事。
他們甚至無法将霍休是青衣樓主的消息,公之于衆。
一來,這樣做極有可能會激怒霍休,逼得他狗急跳牆,制造出更多的混亂和慘案;二來,獨孤一鶴和闫鐵珊過往的身份,一旦被外界知曉,很有可能會引發其他的矛盾和争端。
并不是所有的中原人,都能熱情友好的接納外族人。
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倘若這個外族人像苗七一樣,只是一個獨行俠,一個影響力再大也大不到哪裏去的江湖人,倒是不會引起什麽争論,但闫鐵珊和獨孤一鶴的身份,卻非同一般。
他們兩個,一個是峨眉掌門,一個是山西首富。
不僅地位崇高,影響力還很深遠。
屆時,朝廷那邊肯定會采取措施,想方設法的打壓他們,就算不将他們驅逐出境,也會逼他們放棄自己現有的地位和財富,盡可能的削弱他們的威脅性。
絕大多數的江湖人士,對朝廷的感官都算不上太好。
陸小鳳雖然不敵視朝廷,甚至還交有幾位在朝為官的朋友,但身為一個江湖中人,在他的潛意識中,對朝廷還是有幾分抵觸的。
早些年,朝廷和武林的關系一度十分緊張。
先皇剛上位沒多久,就設立了專門制裁江湖人士的六扇門,随後,還發布了一則禁武令,試圖削弱整個中原武林的勢頭。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很大,雙方僵持了近十年的時間,誰都不服誰,誰也耐何不了誰,都損耗了不少的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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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外敵突然侵犯,爆發內亂估計是早晚的事。
那場戰争,緩和了朝廷和武林之間的矛盾。
當時,不僅是朝廷派出了軍隊迎戰,不少的武林中人也自發投身疆場,在平定外亂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或許是當時的皇帝,因此對武林有所改觀,又或許是朝廷損傷了太多的元氣,抽不出精力再去打壓武林,那則禁武令,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但這件事的影響力,始終沒有消散。
雖然朝廷和武林,近年來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誰也說不準,當今那位會不會和先皇一樣,對武林中人抱有偏見。
萬一朝廷借着這個由頭,再次對中原武林進行打壓……
考慮到有這個可能性之後,陸小鳳只好選擇了秘而不宣。
陸小鳳和花滿樓受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也不算輕。
順利回到山西,和闫鐵珊、獨孤一鶴交換完情報之後,他們兩個便一直留在客棧裏休養。
這個案件的結果顯然不盡人意,陸小鳳對此一直是耿耿于懷。
受到他的情緒影響,苗七這幾日也有些沒精打采,甚至連最心愛的小魚幹和甜點,都無法使他的心情好轉起來。
即使是玉羅剎再次現身,也沒有使他生出太多的情緒波動。
這會兒還不到飯點兒,大堂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位客人。
掌櫃和店小二趁機偷起了閑。
見玉羅剎一進門,就直接走到了苗七那桌,他們幹脆連上前招呼的功夫,也直接給省略了過去。
“十五年的汾酒?”
取來一只杯子,自顧自的斟好酒水,玉羅剎姿态優雅的品了一口後,頗為詫異地挑起了眉。
像這樣有年頭的陳釀,價格可是相當驚人,以苗七那點兒身家,估計買不了幾瓶,就得傾家蕩産了。
“多謝惠顧,一杯酒十兩銀子。”
聽出玉羅剎的話外之意,苗七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然後果斷敲起了竹杠。
“啧。”
看着苗七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玉羅剎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接着,卻當真從袖中取出了一錠銀子,放到了苗七手中。
這錠銀子到手,苗七立馬覺得心情好轉了不少。
他臉上不再挂着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笑眯眯的拎起酒壺,又給玉羅剎添了杯酒,道:“友情特惠,買一送一。”
“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一樣回禮吧。”
将杯中清澈透明的酒水一口飲盡後,玉羅剎突然對苗七笑道。
回禮?該不會,又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吧……想起玉羅剎之前送給自己的那枚玉佩,苗七立馬提起了警惕,想都沒想,便打算開口拒絕。
“你想知道,霍休現下身在何處麽?”
苗七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被噎了回去。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詫的問道:“你、泥泥泥——”
夾起一條小魚幹塞到苗七嘴中,玉羅剎揶揄道:“別急,先吃點兒東西壓壓驚,等舌頭能捋直了再說話也不遲。”
苗七飛快的将小魚幹吞吃入腹,然後又灌了杯酒,壓下心頭翻湧的激動和疑惑,盡可能平靜地對玉羅剎問道:“他在什麽地方?”
“珠光寶氣閣後山,青衣第一樓。”
得到了心心念念想要的答案,苗七喜不自禁的竄起身來,立馬就打算上樓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陸小鳳。
他絲毫沒有懷疑過這個消息的真假。
因為玉羅剎完全沒理由欺騙他。
“不急。”
拉住苗七的手腕,玉羅剎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對苗七問道:“我給了你這樣重要的消息,你難道就不準備表示一下麽?”
“額……多謝?”
苗七愣了愣,有些摸不透玉羅剎的意思,只好試探性的道了聲謝。
手上稍稍施力,将苗七拖回椅子上,玉羅剎似笑非笑的回道:“你覺得,只一聲謝,就夠有誠意了麽?我想要的,可不止是這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玉羅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腦袋幾乎湊到了苗七的耳邊,惹的苗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苗七趕忙擡手,擋在玉羅剎的嘴唇和自己的耳朵之間。
然後幹脆直接的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苗七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趕快去和陸小鳳分享這個消息,哪有什麽心思和玉羅剎在這裏玩猜謎。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玩不過玉羅剎。
玉羅剎卻似乎是玩上了瘾,不肯給苗七來個幹脆的。
“你這麽聰明,一定能猜到……”
苗七越是躲閃,就越是能激起玉羅剎骨子裏的惡劣因子,他故意又往苗七的耳邊湊了湊,甚至還撩撥似的,蹭了一下苗七的手心。
萬萬沒料到,玉羅剎竟會做出這種‘流氓’的舉動,苗七險些沒被吓的叫出聲來。
其實比起叫,苗七更想采取實際行動。
比如說,跑的離玉羅剎越遠越好。
然而——玉羅剎一直都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腕上,甭說是跑了,苗七連站都別想站起來。
努力克制住呼玉羅剎一巴掌的沖動,苗七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發火的沖動,寒聲道:“不好意思,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聰明人,所以,還請您有話直說!”
真是只愛炸毛的貓兒。
玉羅剎松開手,順勢在苗七的腦袋上揉了一把,然後趕在苗七發怒之前,開口道:“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想要的是什麽。”
“你既然收下了那枚玉佩,就別想再斬斷和魔教之間的聯系了。”
尤其是,苗七還用那枚玉佩,從水母陰姬那兒換了人情。
只要這個消息被透露出去,哪怕苗七再不甘願,也得被扣上魔教成員的帽子。
苗七……苗七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可真是不巧,我早就把那枚玉佩給賣掉了。”
真當他是傻子麽,明知道那枚玉佩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他怎麽可能還一直留着身上呢?
玉羅剎的算盤,苗七多少也能猜出兩分。
确實,只要他用過那枚玉佩,就足以讓人給他扣上魔教成員的帽子,但反方向來想,如果他真的是魔教的人,又怎麽會賣掉這枚意義不凡的信物?
再說了,還有楚留香這個有話語權的朋友,可以幫他作證呢。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這頂帽子就別想真的扣上來。
聞言,玉羅剎眼角一抽,半晌都沒再開口說話。
這臭小子……竟然又把玉佩給賣了?!
苗七悄悄地撅起屁股,往外蹭了蹭,發覺玉羅剎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他二話不說,跳起身來就朝樓梯口狂奔而去。
一口氣沖到西門吹雪的房間外,苗七才停下腳步。
“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外面的動靜,西門吹雪打開房門,有些疑惑的對苗七問道。
苗七伸出手,一把揪住了西門吹雪的衣袖,有氣無力的哀求道:“西門,我拜托你了,快下去把他弄走吧,我實在是搞不定了。”
再這樣下去,他至少得折壽三年啊有木有。
這個他,毫無疑問是指玉羅剎。
西門吹雪有些好奇,玉羅剎這次又對苗七做了什麽?
竟然能把苗七刺激成這幅樣子。
仿佛能聽到西門吹雪心中的疑問,苗七憤然道:“你爹他竟然要逼良為娼——逼我加入西方魔教!”
淡定如西門吹雪,在聽到逼良為娼這個詞之後,也稍稍受到了幾分驚吓。好在苗七喘氣的時間并不長,才沒有讓他真的産生什麽誤會。
無語片刻後,西門吹雪才出聲道:“你不必理他便是。”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玉羅剎應該不會對苗七使用什麽強硬的手段,既然如此,西門吹雪覺得,苗七只要沉住氣,不去理會玉羅剎,就可以化解這個問題。
苗七皺起臉,可憐兮兮的沖西門吹雪抱怨道:“可他還耍流氓呀。”
他倒是想按西門吹雪說的辦,但前提是,玉羅剎能別搞那種驚悚的突襲啊。
西門吹雪:“……”
心好累。
好想和某人斷絕父子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