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49
南溟都城承安的夏集在各國間都是有名的,承安城的孩子最喜歡的便是夏天,因着這時候便可嚷着爹娘帶自己到夏集去玩,夏集上有賣吃食的,賣雜貨的,表演雜耍的,說書的,還有各類小游戲,運氣好的時候還能遇見鬥文的比武的或者鬥文比武招親的,葉悔之生在承安卻從小到大都未逛過夏集,心情自然比別人要雀躍一些。
季滄海和葉悔之約好在拱橋的橋頭等葉驚瀾和柳龍骧,葉驚瀾比季滄海兩人到的還要早一些,反倒是向來禮數周到的柳龍骧來得遲了許多,見了面柳龍骧對着季滄海和葉驚瀾頗有些耿耿于懷,“豐州如今情況未明,兩位将軍倒是有閑心出來游玩。”
葉驚瀾拉了柳龍骧順着人流朝市集裏走,“将來萬一豐州戰事一起只怕短時間是打不出個結果,如今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葉悔之和季滄海跟在一旁,自然将兩個人的對話都聽了去,葉悔之故意瞧了瞧柳龍骧腰上挂着的玉牌開口,“小柳大人是文臣不是武将,而且管的還是戶部不是兵部,怎麽瞧着對豐州之事倒比他們兩個還要上心許多。”
柳龍骧自然知道葉悔之意有所指,本來煞白的小臉微微發紅,梗着脖子瞪了葉悔之一眼,“你何必明知故問。”
柳龍骧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同葉悔之有了斷袖之情的季滄海若有所思,娶了美嬌娘的葉驚瀾卻完全沒搞懂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
夏集上人潮息壤,可季滄海、葉驚瀾、葉悔之和柳龍骧一起走在市集上卻不覺得擁擠,因着路人們見到他們已經下意識的紛紛讓了條路出來,他們之中單獨哪一個人拿出來都當得起一句公子世無雙,如今這般豐神如玉、倜傥出塵的四個人走在一起,市集上的人已經不知道是接着游玩好還是跟着瞧人好,不少千金小姐都差了自己的貼身丫鬟來送香囊,夏集上歷來有這種規矩,若是哪家姑娘公子中意對方,可送一樣貼身物件示好,幾個人接連拒絕了不少好意,年輕姑娘們見他們意不在此才漸漸平息下來。季滄海同葉驚瀾并肩走在一處,和他講了太子想要把葉悔之要到身邊的事,又将自己答複給甄福海的托詞同葉驚瀾說了一遍,以免萬一太子追問起來他應對不上,葉驚瀾細細将事情聽完,有些不贊成季滄海的做法,“其實那老太監來要人,你倒不如跟他說葉悔之是個武林高手,讓太子想明白就算真把他和我弟弟兩個人關在一起了,怕是到嘴的肉也沒本事吃下去,同他講了葉悔之是我們葉家老二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太子生性多疑,怕他認為我們兩家暗中聯手勾結,再無端生出什麽波瀾倒也麻煩。”
“葉悔之會武功的事不能讓太子知道,”季滄海斬釘截鐵的答道,“太子畢竟是儲君,現在他顧忌葉家不敢妄為,難保将來若他真的登上皇位不會亂來,既然不知道以後情況如何,我總要給葉悔之留條後路保他安穩。”
葉驚瀾恍然大悟,看向季滄海的眼神不由鄭重了許多,“你能這麽為葉悔之考慮,作為兄長我先謝過了。”
季滄海神色不變,“沒什麽,應該的。”
葉驚瀾覺得季滄海這回答好像有哪裏不對,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季滄海和葉驚瀾身後跟着的是葉悔之和柳龍骧,柳龍骧因為擔心郁弘打不起什麽精神,葉悔之其實早已經又托了幾位信得過的江湖朋友前去豐州照應,但他有心逗趣柳龍骧偏偏不肯将實情告訴他,誰讓他一個大男人偏偏有一手好繡工,有就算了還做一堆東西出來到處送人顯擺,看看季滄海那些個荷包帕子香囊的,哪個不是出自他的手藝,簡直天理難容。
不遠處的戲臺子傳來一陣叫好聲,葉悔之見柳龍骧自顧自低頭走路,用胳膊搡了搡他,“那邊熱鬧,要不要去看看?”
柳龍骧見葉悔之沒心沒肺的模樣越發不高興,忍不住冷言冷語,“這夏集不過爾爾,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還值得特意跑來走一趟。”
季滄海轉身看柳龍骧,“小時候是誰天天嚷着要來夏集玩,不讓去還站在院子裏大哭了一場?”
柳龍骧發窘,“你也說了是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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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瀾聞言回頭朝着柳龍骧和葉悔之笑,“說起來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是,葉悔之從小到大都沒逛過夏集,如今他肯撒嬌求我,我自然要帶他來玩耍一番。”
葉悔之瞪葉驚瀾,“誰撒嬌求你了,不過是将軍讓我尋你一起來 ,你就是個順便而已。”
季滄海有些意外的看葉悔之,“你從未來過?”
葉悔之看向季滄海,對着葉驚瀾不忿的表情瞬間轉成粲然一笑,“這不是來了麽。”
葉家的事柳龍骧也聽柳半君講過,葉悔之小時候在葉家過的怎樣他心裏也清楚,只是沒想到生養在承安的孩子還有連夏集都沒逛過的,哪怕窮人家的孩子也能被父母帶着來瞧瞧熱鬧,葉悔之小時候究竟該多孤獨,越想越覺得自己同葉悔之擺臉色十分過分的小柳狀元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嚨,擡手指向路邊一個賣糖人的攤子,“我小時候很喜歡那個,要不要我請你吃?”
葉悔之一副無賴模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要最大的那個,謝謝小柳大人。”
柳龍骧沒有葉悔之那麽俗氣,親自去選了一個蝴蝶的糖人塞給他,糖人是用蔗糖和麥芽糖調制而成,在鍋裏熬到适當稠度立即在塗了油的石板上畫出花樣,最後再将竹簽粘在糖人中間,待到糖徹底冷下來便可揭下來,賣糖人的老爺子手藝精湛,糖制的蝴蝶紋理分明精細生動,葉悔之喜滋滋的得了糖人,葉驚瀾立即逗他,“好東西是不是應該先給大哥嘗嘗?”
葉悔之伸出舌頭誇張的在蝴蝶上舔了幾下,然後作勢遞給葉驚瀾,“沾了口水的,你要嗎?”
葉驚瀾罵了句滾蛋直接擡腿踹人,這小崽子就沒有一刻貼心時候。
四個人一邊閑逛一邊瞧熱鬧,遇見什麽捉金魚、套圓圈的小把戲葉悔之都要去試上一試,因着手裏的蝴蝶糖太過礙事,葉悔之在第三次弄破了紙網讓金魚跑掉之後直接将蝴蝶糖塞進了季滄海手裏,“我不要了你吃吧。”葉驚瀾本以為葉悔之是像剛才對自己那樣故意給季滄海添堵,剛想瞧個熱鬧,卻不料季滄海十分自然的直接将蝴蝶糖放進了嘴裏,細細的品了一口才對葉悔之說,“味道還不錯,我吃一半留一半給你。”
葉悔之正像張飛繡花一般有勁沒處使的顫顫巍巍往外撈金魚,頭也不回更加若無其事的答了一聲好。那一瞬間,葉驚瀾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事實證明葉悔之實在沒有撈金魚的天分,最後還是季滄海耐着性子出手,才幫他得了兩樣不甚值錢的小物件,幾個人一路走一路買些小東西,葉驚瀾尋了一對泥塑的胖娃娃買回去讨柳半君歡心,葉悔之和季滄海買了些小吃帶回去分給緋夜幾個,柳龍骧挑挑選選,最後不動聲色的悄悄買了兩支一模一樣的祥雲花紋木釵塞進袖子裏。葉悔之正想打趣柳龍骧,卻被另一處地方吸引了注意力,只見柳龍骧身後有一處聚了不少書生在搖頭晃腦高談闊論什麽,旁邊還挂着一只紙鳶,那紙鳶不同于常見的春燕或者蝴蝶,而是一只畫工精細十分氣勢的鵬鳥,葉悔之站在原地不肯走了,直接擡手指向那只鵬鳥紙鳶,“我要那個。”
柳龍骧順着葉悔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下答話,“瞧着那好像是個詩會,紙鳶應當是奪魁的獎賞,雖然我沒瞧見那堆人裏有什麽相熟的面孔,我相熟的人也不至于淪落到跑來大庭廣衆為了一只紙鳶賣風騷,但不得不說以你的本事想取勝,比你自己做出那樣一只紙鳶也容易不了多少。”
葉悔之第一次發現,柳龍骧的嘴巴刻薄起來也很不饒人,比如此時他一句話把自己和書生們嘲諷了個遍。
葉驚瀾提議,“這夏集上有許多紙鳶攤子,去買一個便是。”
葉悔之依舊不肯邁步子,“攤子上沒有這種鵬鳥的。”
葉驚瀾嘲諷,“葉悔之,你是今年剛滿三歲?”
葉悔之還擊,“我三歲時候你是不是掏鳥糞想騙我吃,你以為我不記事?”
葉驚瀾顧左右而言他。
季滄海看不下去葉驚瀾和葉悔之幼稚的對峙,直接望向柳龍骧,“你去把那個紙鳶贏回來給他不就得了。”
柳龍骧震驚的看向季滄海,不明白自己明明剛剛嘲諷完那些人既不入流還要大庭廣衆的賣風騷,季滄海又哪來的勇氣提出讓自己去同那些不入流的人一起去賣風騷,季滄海看出了柳龍骧的意思,直接不鹹不淡的補了一句,“若事成了,回頭軍方若有豐州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派人知會你。”
柳龍骧面上浮現一絲糾結,大概就是糖味的屎和屎味的糖到底哪個更難以下咽那麽糾結,最後小柳狀元還是面如死灰的去同那堆書生争紙鳶了,據書生們說那紙鳶還是當今讀書人馬首是瞻的新科狀元柳龍骧親手制出來的,十分之難能可貴。柳龍骧是何等才華,不消片刻便将那群書生殺得片甲不留,待他抱着“自己親制”的鵬鳥紙鳶滿臉想死的準備閃人,身後突然有個高瘦的書生說了一句,“我認出你是誰了。”
晚節不保的小柳狀元欲哭無淚的回頭,那高瘦書生十分篤定,“放眼承安城能在文采上将我等斬落馬下的年輕姑娘只有一人,你定然是景府千金景裳是也不是,雖然你男扮女裝卻早已被我等識破,景姑娘莫嫌在下孟浪,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今日有幸一睹姑娘風姿,當真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
傾國傾城的小柳狀元聞言面上婉約一笑,笑的直令春夏無色日月無光,只見他右手搭着左手在左腰處柔美的行了個女子的萬福禮,然後頭也不回的閃人了。葉驚瀾一臉感嘆,“他為了保住名聲也是拼了。”
葉悔之忍笑,“可憐景裳背了一口黑鍋。”
季滄海看向葉悔之,“起因是誰?”
身為罪魁禍首的葉悔之默默無語的找柳龍骧搶紙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過如此懶的我雙更麽,見證奇跡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