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7
皇上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尋常國事上衆臣勉強還可以等一等,但永州叛軍的事卻是不能等的,再耗下去指不定叛軍也推舉出個首領出來,像廢王溫博宏一樣自己在豐州稱了帝,此等大事沒人敢專權做主,偏偏這樁禍事又是太子惹起來的,他縱使想争權也沒那個臉面,而五皇子又閑散慣了根本不肯出頭,最後無奈之下大理寺卿徐大人只得拿出了之前皇上交給他保管的手谕,皇上上次病重便已有所打算,如果自己再重病不起便讓太子溫珝監國,五皇子溫珏協理國事,諸事需六部尚書和兩位皇子中過半的人贊同方可執行。
太子監國後遇到的第一個争執不下的問題便是由誰去收複永州的叛軍,按照兵部尚書林兢的提議,自然是葉宗石葉老将軍親自去處理最為有利,永州軍反了本來就是因為不滿葉驚瀾遇害一事,葉家人出面勸阻自然事半功倍,畢竟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耗費的也是南溟自己的國力,何況旁邊豐州還有一個蠢蠢欲動的廢王,而與南溟接壤的諸國何嘗不是個個狼子野心。對于林兢的提議太子卻不贊同,他直言永州反叛是不是葉家人私下鼓動的尚且不知,如果讓葉宗石帶着大軍過去萬一也反了,那後果誰也承擔不起。太子剛剛和葉家結了怨,對葉家不信任也是常理,不過幾位尚書還是信得過葉宗石的為人的,禮部尚書景祖恩出言,“葉家人都還在皇城,葉老将軍如何會反,此事只有他去才可能兵不血刃的化解危機。”
吏部尚書白漸一把年紀了慣會和稀泥,顫巍巍的答說,“太子殿下所說也不是半點道理沒有,自來成大事者都是狠得下心的,不過依老臣愚見,葉老将軍還是信得過的。”五皇子溫珏隐在一旁不言語,年歲也不算輕的戶部尚書恭敬的發問,“既然太子殿下覺得派葉老将軍去不合适,那不知道殿下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人選?”
“季滄海。”本來兵部尚書林兢以為太子不同意葉宗石出兵是想趁機提拔自己的人,順便占些兵權在自己手裏,可在一般人眼中季滄海頂多算是個誰也不讨好的,絕對不是什麽太子親信,太子繼續開口解釋,“季将軍的本事各位大人也是有目共睹的,由他去一樣穩得住叛軍。”
工部尚書本不願意摻和,但聽說派季滄海去也不得不開口問一句,“如若季将軍去了永州,北境趁機生亂又當如何應對?”
太子似乎早已想好,面對工部尚書的問題應對自如,“如果北境膽敢趁機滋事,屆時再派葉老将軍帶兵前去,北境不是葉老将軍的嫡系,而且那裏也不會為了葉驚瀾的事反叛,葉老将軍去北境絕對不會生出是非,至于打仗的本事諸位就更是不需挂心了。”
太子的安排确實并非一點道理也沒有,但諸位大臣又覺得只有葉老将軍去了永州才會兵不血刃的收複叛軍,一時間各說各的理由僵持不下,眼看着誤了午飯的時辰,兩位皇子和諸位大人只得暫且各自去吃午飯,下午将幾位能打仗的将軍都招進宮裏再繼續商議出兵一事。其實諸位大臣倒也不是這頓午飯非吃不可,無非是緩和一下禦書房裏針尖對麥芒的氣氛,順便看看軍方對此事是什麽态度,同時衆人也好私下商議探讨一下,更容易達成統一口徑盡快發兵。
衆臣離開後五皇子主動邀了太子一起去自己生母瑛貴妃所居的安熹宮吃飯,徐皇後過世後這些年一直是獨得恩寵的瑛貴妃主理後宮事宜,瑛貴妃做事仁厚公道,對太子也是畢恭畢敬,所以太子對這對識時務的母子雖有提防卻從未覺得他們能成什麽事,此時皇帝病重,瑛貴妃管着後宮而溫珏又被授意攝政,現下太子正是需要籠絡瑛貴妃和五皇子的時候,見到溫珏主動示好太子自然欣然同意。太子位份尊貴先上了轎子行在前面,溫珏的轎子守禮的跟在其後,臨上轎子時候溫珏叫來貼身伺候自己的小秦子低聲吩咐,“中午太子不會回東宮,你提點東宮那邊的人一句,讓她勸勸東宮裏正住着的那位,葉家如今這情形天賜良機,她此時不去找柳半君找回場子更待何時。”
正午烈日炎炎,哪怕是屋子裏擺了冰盆仍然熱的人渾身發膩,柳半君懶懶的靠在軟塌上消食,席翠就坐在她身邊做針線,承安城的閨秀人人都會一手好繡工,可惜柳半君對此卻是一竅不通,讓她耍一套槍法她能舞的威風八面,可拿着繡花針實在是有力氣沒出使。席翠手中是一只做工精細的小老虎帽,此時只剩額頭正中的一個王字還沒繡好,柳半君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有些羨慕的看向席翠,“我以前很看不起只會繡花的那些女子,現在卻有些後悔沒學上一學,這樣也能給肚子裏的孩子親手縫些什麽。”
“要是什麽事您都會做,還要我做什麽,”席翠說着握着帽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臉上卻依然是一副喜氣模樣,“我會在您身邊陪您一輩子的,這針線活用不着你伸手。”
柳半君笑,“誰用你陪一輩子,算算年紀也是時候替你找一戶好人家了,等你嫁出去再替小桃也尋個好的。”說到小桃柳半君接着問,“她去哪了,這兩日家裏似乎特別冷清,我在這院子裏連個人聲也聽不見。”
小桃哭腫了眼睛不敢出現,席翠卻是個能擔事兒的,她輕描淡寫的答道,“誰知道她又跑去哪兒玩了,說到冷清倒是有原因的,您月份越來越大老夫人擔心的緊,恨不得阖府除了我和小桃所有人都離您遠遠的,上次孫小寒想在你藥裏下毒的事把老夫人吓壞了,前兒她專門下了令閑雜人等絕對不許靠近咱們這院子,您說這能不覺着冷清麽。”
以前因為柳半君對葉驚瀾不溫不火的态度葉老夫人很不喜歡她,但随着柳半君和葉驚瀾夫妻感情越來越好,連帶着婆媳兩人也緩和許多,尤其孫小寒的事葉老夫人可謂對柳半君百般維護,柳半君的性子素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對于自己婆婆的善待她也百般孝順回去,想到下午也沒什麽事,柳半君提議,“不如一會兒咱們去母親那兒聊聊天,我總是呆在這院子裏也有些悶。”
“今天一早兒平恩侯府就來了人請老夫人,老夫人跟着平恩侯府的人回娘家去了,剛剛老爺也被宣進了宮裏議事,所以您還是老老實實在院子裏繼續悶着吧,再不然我把管家請過來陪您談人生?”
柳半君用食指點席翠的額頭,“胡鬧。”
兩個人正在說笑,院子裏卻傳來隐約的争執聲,席翠不悅的嘟囔了一句哪個不開眼的,讓柳半君繼續歇着自己出了房門去看究竟,剛一看到院子門口的人席翠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孫小寒趾高氣昂的立在阻攔她的小桃和府兵面前,手中是一塊純金的令牌,“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可是太子的令牌,連門口的守衛都不敢抗旨阻攔我,你擋在我面前是找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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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寒有多妒恨柳半君也許別人還不是十分清楚,但小桃和席翠一直跟在柳半君身邊如何會不知道,別說現下孫小寒手裏拿着的是太子的令牌,就算她是捧着皇上的聖旨小桃也不會讓她踏進院子一步。當初孫小寒被擡出去的事算是隐秘,雖是将兒媳休了可葉宗石總歸要顧忌她爹孫贲的臉面并未大肆聲張緣由,而且葉家門口那些府兵并沒什麽機會見到葉家女眷,是以便信了孫小寒是柳半君的閨閣好友前來探望,孫小寒有太子令牌又丫鬟護衛的帶了不少人譜子擺得很大,府兵不敢硬攔只得放了進來,只不過穩妥起見一面讓丫鬟請她去前廳候着一面趕緊派了人去通知管家接待,可孫小寒在葉家熟門熟路壓根不去前廳,帶着人呼呼啦啦的便朝着柳半君的院子去了,葉家早下了嚴令不許閑雜人等靠近柳半君的小院,府兵聞信趕緊趕了過來,幸好小桃先在院門口和孫小寒鬥嘴耽誤了一會兒沒讓她闖進去,府兵趕到後立即将院門守住,是以才有争執聲讓席翠和柳半君聽了去。
席翠見狀趕緊快步跑到小桃身邊同她一起将孫小寒攔在門口,“你來幹嘛?”
孫小寒顯擺的将太子令牌舉到席翠面前,一臉得意,“我來幹嘛難道你還敢攔着?”
從孫小寒進門就已經有人趕去通知管家了,管家一面要管着府中尋常事物又要悄悄為葉驚瀾治喪□□乏術,也正因此才被孫小寒鑽了空子進了門,管家趕來見是孫小寒也知來者不善,立即派人去平恩侯府将老夫人請回來,自己又上前客客氣氣的說話,“孫姑娘,我家少夫人如今身子不便實在不宜見客,還請您去前廳喝杯茶,我家老夫人馬上就回來,您能親自前來探望,葉家阖府感銘在心。”
孫小寒記恨葉老夫人将自己趕出去,聽見管家的話冷笑,“你不用将那老太婆擡出來壓人,我如今不吃你葉家那晚飯難道還會怕她不成,現在就叫柳半君出來,她當太子是什麽敢抗旨不尊。”
小桃氣的咬牙切齒想要開罵,席翠将小桃扯到身後,自己冷冷的望着孫小寒,“這位夫人,不知我們抗的是什麽旨,太子殿下有什麽旨意你先說出來讓我們也知道一下,不過礙于我家少夫人現今懷有身孕為保不是有什麽下三濫的小人想害它,這太子殿下的令牌還是等我家老爺回來驗明再說,若這令牌是真的有對太子不敬之處,我家老爺自會去禦前請罪,而且話又說回來,我家夫人是朝廷欽封三品诰命,尋常女子自然是沒資格求見的,不知道這位夫人在太子府上是何位份,我們通報的時候也好禀的明白,我們葉家是百年世家規矩大,總不好什麽太子皇子随便臨幸個女子我們少夫人便都要出來接待,這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放肆!”孫小寒一個嘴巴抽在席翠臉上,席翠被抽得踉跄了兩步,然而她并不想引起更大的動靜被柳半君聽到,挨了巴掌并未理會,只是捂着發麻的臉頰看管家,“您還不請這位夫人去前廳候着。”
管家聞言剛要答應,卻見柳半君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疑惑的看向門口,“孫小寒,你來做什麽,又為什麽打我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