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
第二天,當所有的行程都結束後,人都三三兩兩地散了,就剩遲白卉和簡易林兩人站在馬路邊。
簡易林伸了個懶腰,長長地舒了口氣:“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遲白卉看了眼停在馬路對面熟悉的車,說:“我今天回家,李叔已經來接我了。”
簡易林看了過去。
“哦,那好,那我先走了。”
遲白卉向簡易林鞠躬道別,然後過馬路上了李叔的車。
李叔是遲家的老人了,從小看着遲白卉長大。
一上車,遲白卉就禮貌地喚道:“李叔,麻煩你了。”
眼底是無法忽視的溫柔,與那天晚上接電話時相反的溫暖。
李叔高興地臉上都是褶子了,笑眯眯地說:“哪有,哪有。聽說能夠來接少爺,李叔我都高興一整天了。而且,少爺,您回家夫人可高興了,今天一大早就拉着我家老婆子一起張羅着,做您喜歡的菜呢。”
遲白卉嘴角挂着似有若無的笑容:“嗯。”
李叔從李嬸那裏聽說自家少爺參加了個大會議,心裏可驕傲了。
“少爺,您真厲害。”
遲白卉眉間的冷淡和鋒利消失不見了,被溫暖所填充。
好心情地問:“是嗎?”
李叔可正經了:“當然啦!在李叔心裏,少爺永遠是最棒的。”
遲白卉:“那也只是在李叔心裏吧~”
一聽這話,李叔可就不樂意了。
“哪有,您上幼稚園的時候,李叔最驕傲的事情就是牽着您去上學的時候,那周圍大家像我投來的豔羨的目光。”
遲白卉恍然大悟:“我是說為什麽李叔總不把車停在幼稚園前面,而是要停在拐角處,就牽着我下車走路呢,原來是這樣啊~”
李叔不好意思地呵呵地笑。
“少爺,您明天參加的那個會議中央臺有直播對嗎?”
遲白卉:“嗯。七點。”
李叔:“那太好了,明天我就和老婆子兩個人守在電視機前看您。”
遲白卉嘴角不住地上揚:“嗯,好!”
李叔從後視鏡看了眼遲白卉。
感嘆道:“哎,轉眼間,我們少爺都長這麽大了,李叔老咯,老咯!”
遲白卉:“才沒有,李叔還很年輕的。”
李叔被哄得哈哈大笑:“是,少爺說沒老就沒老。”
很快,就到了遲宅。
門口站着一個人,是李嬸。
李叔無奈地說:“哎,這老婆子還是一樣的急性子。”
車還沒停穩李嬸就走了過來,急切地盯着黑黑的車玻璃。
遲白卉打開門。
“李嬸。”
李嬸的眼眶微紅,聲音有些哽咽:“嗯、回、回來了啊……”
遲白卉進劇組給雷森當翻譯,然後又忙東忙西的,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回家了。
第一次離開這麽久,李嬸有些繃不住了。
一旁的李叔看不下去了:“你這老婆子怎麽動不動就抹眼淚啊?少爺回來是好事,哭什麽呀!”
李嬸倒是沒有像往常一樣和李叔擡杠,擦了擦眼淚說:“是,是好事,是李嬸不應該哭的。”
遲白卉上前握住李嬸的手,輕輕為她擦那顆遺落的淚珠。
這一下讓李嬸差點又繃不住了。
遲白卉笑說:“李嬸,您再這樣,白卉都要哭了。”
李嬸連忙忍住了,笑着說:“李嬸不哭,不哭。來,咱們進去,夫人今天在廚房忙了一天了,做的都是你喜歡的好吃的,來咱們進去,進去吃好吃的。這幾個月沒見,都瘦了。”
李叔:“這才對嘛!我們要笑着接少爺回家,哭着像什麽樣子。走,咱們快進去,少爺累了一天,肯定餓壞了。”
李嬸疼惜地看向遲白卉:“少爺都瘦了,咱們快走,回去吃好吃的。”
在三人談笑甚歡的時候,遲宅的大門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遲母渾身無力,整個人靠在門上,手撐着把手才有力氣站着。
最後一道菜是遲白卉喜歡的紅燒魚,遲母說什麽也想自己獨立完成,就讓李嬸出了廚房。
等做好後,就想去門口接遲白卉,結果剛好看到三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場景,就像一家三口一樣。
“一家三口”像一把箭一樣,插在了遲母心中,拔不出來,忍不下去。
遲白卉臉上的笑容,是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顯露出來的。
遲母默默留下了眼淚,能怪誰?只能怪自己不是嗎?那是她的孩子,那個讓所有人羨慕的好孩子。是她,親手将他推開的,是她!是她!是!她!
越來越近的談話聲打斷了遲母的悲傷,遲母不允許自己在人前失态,于是快速沖到了卧室裏,去洗了把臉,抹去臉上的淚痕,等了會兒,等眼睛不再那麽紅了後才出去。
李嬸一進門就喊道:“夫人,夫人,少爺回來啦!”
沒有人回答。
李嬸讓遲白卉坐在餐桌前,然後去廚房一看,菜都做好了,只是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李嬸:“這,夫人去哪兒了呀?”
李叔也進來了,看着還冒着熱氣的飯菜。
“可能上廁所還是別的事,咱們先把菜什麽的擺好吧。”
李嬸:“也好。”
等兩人把菜都擺好後,遲母才從房間裏出來。
李嬸:“夫人,少爺回來了,快來吃飯吧。”
遲母:“嗯。”
遲白卉站起來,像遲母微鞠一躬,恭敬地說:“母親,我回來了。”
遲母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生疼,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肉裏。
微笑着說:“嗯,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不知道是回複還是自言自語了。
李嬸也知道遲母想要兩個人一起吃頓飯,就十分有眼力見地說:“那我們先下去了,夫人和少爺慢慢享用晚餐。”
說完就拉着李叔下去了,在另一個地方吃飯。
遲母:“你父親今晚有應酬就不回來了,就我們兩個吃飯。”
遲白卉:“嗯。”坐了下來。
并沒有什麽情緒的波動。
想着遲白卉一天的工作量,遲母心疼不已。
關切地問道:“今天餓壞了吧,累了一天了。”
遲白卉:“有點。”
遲白卉冷淡的态度讓遲母有些受挫,尴尬地維持着嘴角那僵硬的微笑。
遲母:“……嗯,那,多吃點………”
吃飯的時候,遲母問什麽,遲白卉就答什麽,乖巧的态度讓遲母的心裏好過了點。
雖然大部分問題都在打太極。
遲母想起前陣子遲父提的事情,順勢問了出來:“那個,白卉,在學校,有沒有關系好的女同學?”
遲白卉剛剛夾起的排骨滑落。
遲母把那塊排骨夾起,放在遲白卉碗裏。
遲白卉的心有些慌,怕來不及。
“謝謝。”
遲母:“白卉,媽媽就随便問問的。”
遲白卉定了定心神:“沒有。”
遲母小心翼翼地靠近主題。
“那你最近和小意有沒有出去玩過什麽的啊,我記得小時候小意可黏你了,一直跟在你後面,白卉哥哥,白卉哥哥的叫。可可愛了,你呢,也就對小意最好………”
聽了遲母的話,遲白卉暗暗松了口氣。
幸好,看上的是小意。看來可以脫到後面了。
遲白卉:“嗯,小意是很可愛,上次我去劇組的時候還碰上小意了。比以前更好了。”
遲母一聽,有戲啊!她還生怕兒子不喜歡,兩父子意見相弛,這下好了,這下好啦。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遲母開心地接着問:“比以前更好了好呀,這小意上了大學就沒怎麽回家了。”
遲白卉:“B市和A市有些遠吧。”
遲母:“也是,下次小意回來了,咱們兩家就一起約着出去玩一次怎麽樣?”
遲白卉遲遲沒回答,遲母的心都提了起來。
最後,遲白卉:“嗯。”
遲母心裏的陰霾也全都被沖散了,開心地說:“快吃吧,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了,。”
遲白卉:“嗯。”
吃完晚餐後沒多久遲父就回來了。
看見遲白卉遲父高興地上去拍了拍遲白卉的肩膀:“不錯!不錯!不愧是我遲家的種。”
濃濃的酒氣灑在遲白卉臉上,遲白卉的眼底一片淡然和冷漠。
“謝謝父親。”
遲父打了個酒嗝:“小時候看你像個小啞巴似的,沒想到這麽給我長臉。哈哈哈!”
一句話,滿室的寂靜。
遲母慌忙地上前扶住遲父,急切地說:“老公,你喝多了,咱們回房吧,回房吧。”
全程不敢去看遲白卉的表情。
慶幸的是,遲父還算配合,跟着遲母一起進房了。
燈光打在遲白卉的身上,留下一抹影子。
遲白卉低着頭,腦袋裏回想着他最不願回想的過去。
嗓子像哽了什麽東西似的,怎麽都咽不下。眼睛溫熱,所以的情緒都到了零界點。
突然,手機響了。
想到了是誰,遲白卉緩慢地掏出手機,接通了。
霍望陽的聲音立馬傳來:“白白,今天怎麽樣啊?肯定很累吧。你現在回寝室了嗎?回去了就快點洗漱休息,明天好好休息,後天又是場硬仗啊!”
霍望陽說着說着發覺不對勁。
“白白?怎麽了?”
聽了霍望陽的話,遲白卉心裏一陣委屈,難受,連忙把頭仰了起來。吞了幾下口水才開口:“望陽………”
結果一開口就有什麽滑落,結果還是沒有憋住,結果還是委屈了。
霍望陽立馬低聲說:“白白,你在哪兒?”
霍望陽匆忙起身,就這樣沖了出去,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遲白卉:“………我在家………”
霍望陽急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家,好,好。白白,等我一下,一下就好。我先挂了,我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遲白卉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偌大的客廳,眼睛裏有什麽情緒在翻湧,像暴風雨一般地激烈。
關燈,開門,關門。
好像他一開始就沒有出現在這裏過一般。
霍望陽敢來的時候是半個小時之後了,他匆匆地下車,就看見抱着腿,蹲在角落的遲白卉。
那是遲白卉五歲前最常做的一個姿勢。
霍望陽的心抽痛。
走上前去,在遲白卉面前單膝蹲下,聲音輕地不能再輕,生怕驚擾了什麽。
“白白,我來了。”
遲白卉擡起頭,臉上沒有淚,卻讓人感覺無比的憂傷。
遲宅的門口,兩人緊緊地擁抱。
作者有話要說:
卡在了些小細節上,不好意思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