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安非第一次見到顧懷

“安非,安非?你在哪裏?安非!”

是誰在說話?

朦胧中,我聽到一個聲音,正不斷呼喚着我的名字。如此焦急,如此憂心,如此關切,又如此……溫柔。

安非,安非。

安非這孩子一直怪怪的,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

安非啊,你姨夫的工作遇到些困難,你弟弟又要上學,你看,不如你去舅舅家……

安非小朋友,抱歉啊,你的情況不符合我們的規定,我們福利院不能收你……

安非是個可憐蟲,沒有爸爸,沒有媽媽,腦子笨,性格差,沒有人要他。

“安非,安非!”

這兩個字,從來沒被人這樣珍惜地念出來過,好像我無比重要,如果找不到我,這個人就會很難過似的。

我向呼喚聲靠近,卻想不起這究竟是誰的聲音。

是邱一程?

我印象中,只有他用欣喜的聲音叫過我的名字,印象最深的是在那個時候——

夢境與回憶交織,我渾渾噩噩回到往昔,記得那時我們稚氣未脫,我總是跟在邱一程屁股後面,他也總是會照顧我。他帶我去他去過的所有地方,把我介紹給他所有的朋友,我那時可笑地妄想,以為他也有幾分喜歡我。

“安非,安非!”邱一程那麽開心,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喜悅溢于言表,“跟我來!”

他帶我到了一家酒吧。那裏很安靜,頭頂是光影虛拟的星空,星辰靜靜漂浮在蒼穹之上,我看到桌上搖曳的燭火與嬌豔的玫瑰,心裏砰砰直跳,手心冒汗,嘴唇發幹,比第一次到安家還要緊張,仿佛即将迎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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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我看向他,心髒驟然冷卻,像一塊沒被打好的鐵,瞬間凝固成漆黑醜陋的模樣。

邱一程沒有看我。他的眼睛比星星還亮,用我從未見過的熱切與仰慕,注視着另一個人。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個在星光中分外璀璨的舞臺,走上一個極為耀眼的男人。

他真好看。

我仿佛見到了真正的星星,再璀璨的燈光也無法掩蓋他的光彩,持續不斷地散發着光和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也真讨厭。

明明受那麽多人喜歡,收獲那樣多豔羨的目光與崇拜,卻還要奪走我身邊的、我最想要的這份注視。

“無聊。”我嘟囔,轉身就走。邱一程卻拉住我,我回頭,目光與舞臺上那個人撞在一起。

整個世界似乎停頓了一秒,他看着我,微微笑了。

這家夥在嘲笑我嗎?

我氣得臉頰發燙,攥緊拳頭,使勁回瞪過去。

他依然笑着看我,開始唱歌。我不記得他唱了什麽,不記得他的嗓音,不記得歌曲的旋律,因為我一直在很用心、很用力地用目光威脅着他。

我只記得,最後一句歌詞落下,臺上那個男人在熱烈的掌聲中,再一次望着我微笑,嘴唇無聲開合,說的是——

“安非。”

我睜開眼睛,看到我自己就在眼前。我呆呆飄了一會兒,慢慢想起現在的狀況。

“啊!”我驚訝,“我被人抓走了!”

然後我左右看看,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似乎在某家酒店,窗外已經是繁星漫天。顧懷眼睛底下青了一片,我原本以為他是為了找我找的,本來還有幾分感動,可仔細一看,原來這家夥是敷了兩片眼膜。

“嗯,不錯,還能記得自己被人抓走過。”顧懷懶洋洋鼓了兩下掌,朝沙發上一躺,往嘴裏塞了粒橘子糖。

我定睛一看,發現那是我從小就最喜歡吃的橘子糖。那個廠家早已經停産,我就把生産線和配方買了下來,專門做糖給自己吃。可是安雲棟那天殺的斷了我的資金,沒辦法繼續生産,如今是吃一粒少一粒,看着顧懷吃得開心,不免有點不滿。

不過相信畢竟是進了我自己的嘴巴,我還是忍了下來,問他:“你怎麽找到我的?對了,那個混賬小子呢?!就算他是邱一程的弟弟,我也不會放過他!你快把他找來,把上午給他的錢收回來,我才不找他當托呢!”

“那已經是前天的事啦。”顧懷打了個哈欠,想了想,說,“邱榆關——哦,就是邱一程的弟弟把你送來的,我跟他聊了聊。小夥子人挺好,聽說還是個正經八百的術士,告訴我不少東西。”

我頓時把其他事情抛到腦後,急忙問:“你問我這個情況怎麽辦了嗎?他說什麽了?”

“嗯,他說之前也沒有見過這種情況,需要好好研究研究。”顧懷神秘兮兮地說,“他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是我很快就能回到身體了嗎?”我問。

“不是。”

“那還聽個屁。”我失去了興趣。

顧懷完全不理我,自顧自道:“壞消息,就是你的魂魄正在消散,他為了穩住你的靈魂,才會出手把你收到這個法器裏。”說着,他向我展示了一個小小的葫蘆。

這個葫蘆……我也不具體描述了,總之非常非常醜。

魂飛魄散,雖然聽起來非常可怕,但看顧懷現在這副懶散樣,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所謂的“好消息”,多半就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了。

“好消息呢,就是因為你的魂魄正在消散,所以你的智力和記憶都會出現一點問題。”顧懷鄭重地說,“恭喜你,你并不是生來就傻。”

哦?我想了想,勃然大怒。

好消息個頭啊!這不還是要消失嗎?!虧他還能這樣煞有介事地說出來,我傻不傻,我自己還不知道?

眼瞅着自己就要消失,我又氣又怕,急得團團轉。同時心裏又有點奇怪——我過去覺得死了就死了,可現在為什麽這麽舍不得呢?

“哈哈,別急別急。”顧懷壞兮兮地笑了,“沒關系,邱榆關說,你修煉一下就可以了。”

“修煉?”這個陌生的詞讓我歪着腦袋想了好久,才隐約想起點什麽,“是去吸收日月精華什麽的嗎?可我曬過太陽和月亮,都沒有什麽用啊。”

“沒有什麽用?”顧懷用力重複,若有所思。

我聯想到他剛剛說過的話,不免擔心自己真的是智力出現了問題,忽略了“修煉”的線索,就仔細想了想。

“曬太陽的時候确實有特別的感覺。”我努力形容,“就是暖洋洋的,困困的,很想睡覺那樣。曬月亮的時候雖然也想睡覺,可是睡不太踏實——而且你晚上總是占我的床,我只能睡在枕頭邊上。”

顧懷沉默片刻,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地說:“據說妖鬼能夠吸人精氣,你行嗎?”

“可是誰能讓我吸呢?”我發愁。

顧懷笑眯眯一指自己:“我呀。”

我當即狠狠鄙視他:“你是笨蛋嗎?我吸我自己的,不就相當于自産自銷?有什麽用!”

“那你……想去吸誰?邱一程?”

“萬一對人身體有害,這不是害了他嗎?”我不同意,“你給我查查精子捐獻中心怎麽走,我去那裏轉轉。”

“算了算了。”顧懷連連擺手,否決了這個天才的好主意,說要再幫我想一想。

顧懷這個家夥雖然一肚子壞水,可腦筋确實比我靈光,我就飄在一邊等着他想。可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吱聲,我不耐煩,就叫他,他含糊應了一聲,過了會兒又沒了聲息。

我湊過去一看,發現他已經靜靜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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