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易南煙看着葉初夏, 有些尴尬與不知所措。
人往往在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的話,才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可能連易南煙自己都沒有想到, 自己會是這樣的想法。
畢竟她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還算果決的人,是絕對容忍不了這種事的。
易南煙沉默的想了一下,覺得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 她可能确實會糊塗一段時間, 因為放棄這段感情對她來說是很困難的事, 但她相信自己還是能克服的,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裝聾作啞。
她把眼眶中的眼淚硬逼了回去,擡了擡下巴:“這話你也信?”
葉初夏低低地嘆息一聲, 對她的死不承認也有些無可奈何, 擡起她的下巴親了一口。
易南煙被這突然襲擊吓了一跳, 停車場雖然大半時間都看不到人, 但還是會有人來的, 這讓她下意識掙紮了一下, 手卻被葉初夏牢牢握緊,使不上一點勁兒出來。
葉初夏一用力, 易南煙整個人都被推到了身後的承重柱上,易南煙想說這種沒有被經常清掃的柱子會弄髒她的衣服的,但對上葉初夏的眼睛時, 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對方忽然往前靠了靠, 身上是她很熟悉的奶香味和呼吸聲,易南煙莫名有些慌亂起來,睜大眼睛看着葉初夏靠近她,柔軟的唇瓣被另一種氣息所侵蝕,呼吸被攝取掠奪, 在意亂情迷的某一刻,又突然變作了痛苦,就像是終于勾引獵物入陷阱的獵人,這一刻終于露出了獠牙。
易南煙吃痛的皺起眉,就見對方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煙煙怎麽能懷疑我呢?”
葉初夏松開她的兩只手,輕聲問:“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嗎?”
“不是!”易南煙急忙抓住她的手,“我只是……”
她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看上去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顯得有些茫然。
與其說是不信任葉初夏,倒不如說她對自己不自信,這聽上去很可笑,因為易南煙一直都是一個相當自信的人,就算圈子裏大多數人都跟她關系不好,私下裏看不慣她的人更不少,她也從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相當自負的認為自己就是人間瑰寶。
可她始終還記得當初網戀時葉初夏選擇的對象是特意挑選的男性,這說明至少那個時候,她的性取向還是偏向于男性的,這讓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無論靠近她的人是男是女,她都會感到不安。
易南煙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她确實很沒有安全感,沒有向外界公布的感情、不曾坦白的過去、自認完全無法掌控的人……哪一個都是造成她不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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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戀愛新手,笨拙的用自己的仿佛彼此相愛,卻不知道究竟哪種方法,才能讓彼此更親密一些。
嘴笨的人,關鍵時刻往往更說不出話來,葉初夏将食指放到唇邊,“噓,不用解釋,我相信你。”
也更相信我自己。
比起易南煙,葉初夏對人心往往更為精通,她不知道易南煙不安的原因,但她知道該怎麽安撫易南煙的不安。
她掃視了一眼停車場,确定了易南煙這次出門開的手後,便從易南煙包裏拿出鑰匙走了過去,去年葉初夏便抽空學了車,只是從來沒有上路過,不過她倒不是很緊張,因為她将跑車開出了自行車的速度。
易南煙坐在副駕駛上,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一下:“我們去哪兒?”
葉初夏唇角微揚:“等下你就知道了。”
易南煙聞言,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從她嘴裏挖出答案,只好閉口不言,無奈的等待起來。
車開了好一陣,才在公證處停了下來。
易南煙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落在了葉初夏身上,葉初夏身手牽住她,走到工作人員面前:“你好,我想辦理意定監護。”
意定監護?
易南煙一臉茫然,對這個詞感到些許陌生。
國內目前來說,同性戀婚姻并不合法,知道這一點後,易南煙便沒怎麽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了,畢竟法律上的文書與她們無關,就算是結婚,也只會是比較充滿儀式感的婚禮而已,跟字面意義上的領證并沒有什麽關系。
所以易南煙對同性圈子裏的事,其實了解是很少的,因為感覺除了從來沒有了解過的房事以外,也确實沒有什麽值得去專門了解的事。
易南煙看了看文書,才終于知道,這是個去年十月份才開始實施的一個制度,是指成年人在自己清醒的時候,選擇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書面指定被委托者作為自己的監護人,可以處置自己的財産、權利、乃至做有幾率決定自己生命的手術時,選擇是否簽字。
對同性戀來說,這就相當于結婚證書,至少在你的愛人需要手術簽字時,你不會不具備親屬的資格。
對葉初夏來說,這個條款幾乎就相當于把命交予了對方,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未來的人生中會不會出意外,如果不是全然信任,是很難簽下這樣的協議的。
這個意定監護,是可以單人,也可以雙向的,只不過雙向得重新再簽一個合同而已。
易南煙想讓葉初夏也簽下,但被葉初夏拒絕了。
她無父無母,想什麽簽自然是無所謂的,但易南煙她爸爸尚在呢,等見過家長後再簽也不遲,畢竟意定監護人在法律意義上還要高于法定監護人,也就是說,同樣簽署手術,如果意定監護人跟法定監護人意定相左,那法律優先考慮的一定會是意定監護人的意見。
易南煙想了想,接受了這個理由。
雖然平常跟家裏交流不算很多,但人生大事,在有家長的前提下,肯定是會考慮家長的意見的,除非是跟家裏關系特別不好,或是已經沒有家人了,才不會考慮這一點。
按下手印,這份文書便徹底塵埃落定,沒有尋常人辦理結婚證的那種儀式感,但卻讓人覺得有一份沉甸甸的感情壓在心頭,又像是有什麽情緒被釋放了出來,飛向了廣闊的天空。
這一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辦理完手續後,兩人便沒有在公證處多停留,易南煙坐在副駕駛上,看了看窗外的人流,伸手按下關上窗戶的按鈕,終于克制不住心中翻湧的情緒,朝葉初夏撲了過來。
葉初夏揚了揚嘴角,親了親她,提醒了一句:“還在外面呢。”
易南煙瞪了她一眼:“我又沒想做什麽?!”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唇角不自覺上揚,點進相機将兩人都照了進去。
她偏了下頭,讓自己跟葉初夏靠得更近,另一只手在胸前比了個心,葉初夏覺得這個姿勢不像是追求時尚的易南煙能擺出來的,她想了想,才勉為其難的伸手補上了另一邊的心,手機‘咔擦’一聲将這副畫面定格為永恒,易南煙收起手機,低頭看了眼照片,頓時氣道:“葉初夏!”
只見畫面中,葉初夏的手勢不知何時從比心變成了贊揚的大拇指,讓原本看上去充滿幸福感的畫面,多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和諧友愛’。
易南煙好氣哦。
葉初夏無辜看她:“不然你再拍一張?”
易南煙賭氣的撅起嘴:“不拍了!”
現在再拍,也沒有剛才的那種心情了,所以易南煙勉強接受了這張在她看來不算完美的照片,當然,等若幹年後,她再回憶起這張照片,可能又會自我懷疑,當初自己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會擺出這樣的姿勢來。
她點進威信,想了想,沒有寫下任何文字,只是加了三個愛心符號後,便将照片給發了出去,只是這一回,沒有屏蔽任何人。
葉初夏等紅綠燈的期間回頭看了她一眼,才看到易南煙正拿着自己的手機編輯朋友圈,不過遲遲沒有發出去,一直在糾結着該怎麽說。
“小甜心?”葉初夏哼笑了一聲。
易南煙被葉初夏突然出聲吓了一跳,她知道葉初夏不怎麽會進朋友圈,所以才敢放心大膽的發,事後她發完也就自己删掉了,畢竟威信裏還有老師呢,但被人當場抓包和偷偷摸摸發完全是兩回事,這讓她臉頰有些發燙。
但她還是擡了擡下巴,看上去很鎮定的斜了她一眼:“難道不是?”
葉初夏眨了眨眼:“嗯,你說的對,”她笑得一臉暧昧,“那小甜心,今晚要不要……”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見她被調戲得面紅耳赤,才接了後半句,“要不要去吃一頓燭光晚餐?”
“葉初夏!──”
易南煙氣死了,幹什麽老是欺負她!
葉初夏輕笑了聲,見燈變了顏色,立馬踩下油門,不緊不慢的接着道:“當然了,晚餐過後,我們會度過充實的一晚。”
易南煙:“…………”
這話易南煙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她自然做不到像葉初夏這樣能面不改色的講出這樣的話的,便掩飾性的低頭玩起了手機。
在她的朋友圈內,她爸爸正在一秒前,為她的朋友圈點了一個贊。
易南煙心虛了一秒,然後才退出了朋友圈,想了想,又點進她爸的頭像:爸,我們周末回來拍一張全家福吧。
易爸爸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答應下來後,才迷惑撓頭。
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18 16:34:03~2020-07-19 16:13: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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