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常
洛星在鐘年初家過了一個月的神仙日子。
就像往年每一個暑假一樣。
早上八點半，他準時被鐘年初連人帶被窩拉起床做暑假作業，下午複習功課。
晚上買一大堆零食一起窩在冷氣十足的客廳看電影，不過基本都是洛星一個人吃，零食對鐘年初吸引力不大。
除非是洛星喂到他嘴邊的。
洛星最近迷上了恐怖片，又慫又愛看，經常大驚小叫地連人帶毯子躲進鐘年初懷裏折騰半天，然後從鐘年初胳膊下的縫隙裏看銀幕。
鐘年初也不趕他。
洛星的信息素是青梅味的，鐘年初覺得就像是一顆青梅果子骨碌碌滾進胸口，酸酸甜甜的。
偶爾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倆會穿着寬松的籃球背心，像老頭兒一樣撒着涼拖在小區配套的公園裏閑逛。
每每眼神不小心描摹到對方天光下的側臉，就覺得夕陽無限好。
有次，洛星和鐘年初在公園涼亭裏看老爺子們下象棋，幾個老頭一看來了觀衆，立馬鬥志昂揚瘋狂厮殺了起來，棋子敲得震天響。
一局過後，洛星不解地問：“黑方不挺占優勢嗎，怎麽就輸了。”
鐘年初搖頭道：“後手開局就車八進六，太冒進了，應該先排兵布陣再過河。”
“哥，如果你上肯定能贏。”
“嗯。”
這番話雖然是咬耳朵說的，但還是被那個輸棋的老頭聽見了。
他捋着胡須掃了二人一眼，不悅道：“哼，小孩兒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
“我懂得不多，亂說的。”
鐘年初難得示弱一次，老頭卻不買賬：“看你也對象棋感興趣，懂點棋，不如一塊來兩盤？正好我們這麽多人給你指點指點。”
他嘴上這麽說，內心其實是想在小屁孩身上找點兒成就感，彌補他輸走的自尊心。
鐘年初本來不想應戰，被洛星一個勁兒地撺掇了上去，兵不刃血把對面幾位資深老将們殺了個片甲不留，全捅成了臭棋簍子。
然後他倆就被轟走了，再路過的時候連圍觀都不讓。
八月是江市一整年最熱的時候，7月小竈班一結束，脫單叛徒自覺退群裏就開始商量起避暑露營的事兒，想趁高三前好好瘋一把。
洛星脖子枕在鐘年初的大腿上，舉起手機問：“哥，你想去嗎？”
鐘年初低頭看着洛星亮晶晶的雙眼，心間微動，忽然想到了七淨山的星星。
“你去我就去。”
洛星往群裏發了句：我和鐘年初舉手參加。
狗子1號：ok，全員到齊，來商量一下露營地，我記得前段時間郊外開了家避暑山莊，要不咱去那兒吧。
狗子3號：不是吧李華？？去那種坑錢的旅游景點，把你賣了都抵不了開銷。
狗子1號：哦吼蕭音解解，寧這會兒咋就突然變精明了呢？昨天也不知道是誰，非找我借錢給天橋下假要飯的，攔都攔不住，最後還是被警察叔叔勸走的。【熊貓頭摸耳朵.jpg】
狗子2號&狗子4號：？
狗子3號：李！華！【磨刀.gif】
洛同學的專屬大腿：去七淨山，那裏空氣好，我也熟悉。
七淨山是鐘年初觀星的地方，洛星跟着去過兩次，的确是個非比尋常的好去處。
狗子2號：我投我哥一票。
狗子1號：你這是夫唱夫随，廢票。
狗子2號：？
狗子3號：我也投鐘哥一票。
狗子4號：【俺也一樣.jpg】
狗子1號：……
狗子3號：華兒，咱就別掙紮了，聽話哈。
最終，露營地點敲定在七淨山，大家在群裏分配好了每個人負責的東西，拟定上山線路，決定大後天出發。
洛星和鐘年初要帶的是帳篷，第二天大早，兩人就踩着開業的點去了商場采購。
清晨的商場人滿為患，尤其是生鮮區，洛星和鐘年初兩個朝氣蓬勃的年輕帥哥擠在一堆大爺大媽中間，說不出的紮眼。
突然，洛星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沖到前方賣五谷雜糧的地方。
他搓搓手，五指張開猛地插.進米堆，喉嚨裏發出一聲舒适地長嘆。
爽！
他插完黃豆插綠豆，插完小米插大米，來回在幾個玻璃缸前跑去跑來。
鐘年初沒跟過去，而是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盯着洛星忙碌的背影出神。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目光好像完全離不開洛星了。
偶爾看不到洛星的時候，他會突然不受控地心煩意亂，但只要洛星在他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他就會完全放松下來，哪怕洛星不和他說話都可以。
也許這種情況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只是今天他才忽然有了清醒地認知。
洛星回頭：“哥，過來玩米。”
聽到洛星喊自己，鐘年初邁開長腿走了過去，一臉無語道：“你多大人了還玩這個？”
鐘年初嘴上說着嫌棄，身體卻很誠實地把手伸進米裏，一點一點穿過重重米粒，悄悄和洛星的手碰到了一起。
“哎哎，你倆幹嘛呢？”
售貨員終于發現了他們，過來趕人，洛星拉起鐘年初的手腕撒丫子就跑。
旅行用品在最盡頭的貨架上，帳篷有很多種，他們幾個買頂普通的多人帳篷就足夠了。
洛星蹲下.身，仔仔細細地挑選。
而鐘年初卻站在隔壁貨架前，看着某個小貓公仔。
這只貓，就是洛星發給他的那個表情包上的貓，和洛星有着三分形似七分神似。
“哥，你看這款便攜帳篷怎麽樣，可以睡下至少六個人。”
“哪個？”
鐘年初走到洛星身後，俯身從洛星的肩頭看去。
他的鼻尖離洛星的頸窩很近，壓根沒有主動去吸，一股淡淡的青梅味就自動萦繞而來。
也許是和洛星放假期間疏于打抑制劑有關。
鐘年初聞這個味道聞了四年多，按理來說早就習慣了，可今天的青梅味卻如同發酵出的果酒一樣變了質，又甜軟又香醇，聞起來還有點兒心跳暈眩。
忍不住想要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我剛上網查了，這個品牌好像真的不錯，要不咱們就——”
洛星後面的話被鐘年初薄荷味的呼吸截斷。
他們的唇，僅僅只剩下一厘米的距離。
“買這個吧。”洛星眨了眨眼，把最後四個字繼續說完。
濕熱的氣流從洛星的唇齒間輕輕吐出，落在鐘年初唇上立刻化作要命的甜膩，瞬間扼住了他的呼吸，溺亡了他的思緒。
鐘年初眼神一凜，猛地推開洛星站起身，力道太大直接把人推坐到了地上。
洛星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墩兒，懵了。
鐘年初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神情複雜地看向洛星：“小星，我……”
洛星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朝鐘年初伸出爪子：“把我拉起來，向我賠禮道歉。”
鐘年初握住洛星的手将他從地上拉起身，面色一瞬的失控在切斷鼻間氣味的瞬間已然恢複常态。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洛星氣哼哼地拍了拍褲子灰，等着鐘年初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卻半天沒有等來。
估計鐘年初自己也挺尴尬的。
他盯着鐘年初嘟囔道：“算了，勉為其難地原諒你。”
鐘年初清清嗓子：“你剛才說的那個帳篷還行，拿上付款吧。”
“你确定咱倆要這樣去付款嗎？”
洛星晃了下還被鐘年初緊緊牽着的右手。
洛星的手不大，指頭卻修長，被鐘年初骨節分明的大手嚴絲合縫地握在掌心，單看說不出的和諧。
鐘年初最後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洛星的手背，裝作不經意地松開了他。
但他心裏洶湧的，竟是另一個讓他自己都心驚的想法——
拉住了，就不想再放開。
去付款的路上，鐘年初沒忘了帶走那只小貓公仔。
洛星發現後只覺得鐘年初今天奇奇怪怪的，處處透着反常。
他疑惑道：“你買女孩兒喜歡的玩偶幹嘛，難不成要送給哪個Alpha妹子？”
坐擁三千表情包的洛星壓根沒認出來，這只貓就是他一個月前發給鐘年初的那張表情包原型。
鐘年初道：“覺得很可愛就買了，不送人。”
“那我呢那我呢？”
“也不送。”
洛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