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的人
堵在巷口的人正是鐘年初。
他剛從醫院回來,還沒進小區就聽見不遠處一陣熟悉的喘息聲,跟過去果然看到洛星被一群人追趕。
随着分化進程的推進,鐘年初的視聽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從未企及過的高度,何況還是他最熟悉的洛星。
如果他再晚一點,洛星就要被人欺負了。
思及此,鐘年初看向面前五人的目光也變得鋒利起來,生生把幾個小弟吓退了一步。
為首的毛寸頭1號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小弟們一眼,意思是咱五個還怕他一個不成?
眼看洛星都快跑遠了,他叫嚣道:“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開!”
說完想從鐘年初身旁的空隙鑽過去,卻被他攥着衣領推了個踉跄,差點摔個狗吃屎,還好被小弟們穩住了。
“操,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是我的人。”鐘年初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森冷。
毛寸頭1號認為鐘年初是Alpha,很自然地把他的話理解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你的人?”他眼神忽然變得猥瑣起來,故意激道,“那你的Omega背着你勾引其他Alpha的事情你知道嗎?”
鐘年初沒答,脫下校服外套扔到一旁:“少廢話,一起上。”
和這群整天游蕩在街巷收保護費的廢物不同,鐘年初正兒八經地學過格鬥,打架十分有一套,又快又狠,但不見血。
從小到大,鐘年初不知被多少優秀的Omega暗戀,從而招致許多同齡的Alpha嫉妒,常常對他進行言語上的攻擊,甚至行為上的捉弄,他其實有一百種方式讓那些人後悔,但洛星總是撸起袖子沖在他前面。
每次等洛星替他出氣之後,他都要跟在洛星屁股後面善後,确保那些人不會再來報複洛星。
但這一切,洛星一概不知。
因為他通常會在事後威脅那些被他修理過的人,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
對此他很矛盾,他一面不希望洛星因他惹上麻煩,一面又舍不得洛星緊緊黏着他、關心他、好像随時随地都能為他挺身而出的身影。
幾分鐘後,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五人紛紛靠在牆根挂了彩。
鐘年初居高臨下地冷冷道:“告訴楊希,我從不打Omega,但可以為他破次例,到時和論壇的事一起算總賬。”
夜色下,幾個Beta被鐘年初的狠厲吓得魂都飛了。
楊希只說洛星會打架,要他們多帶點人手,沒說洛星還有這麽一號能打的Alpha大佬罩着啊!
好家夥,就是把他們老大老二都叫來也扛不住。
毛寸頭們哪兒還敢逞能,見鐘年初大發慈悲收手,當即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鐘年初撿起地上的校服和黑色書包。
書包是洛星的,跑的時候被他們拽掉了,而旁邊還有一張從鐘年初校服口袋裏落出來的醫院化驗單。
化驗單上顯示,他的分化進度已經超過了2/3。
夜風吹過,鐘年初抵唇咳嗽了幾聲,忽然感到鼻梁一陣刺痛,他用手一摸,才發現被劃了道滲血的口子。
洛星的書包拉鏈開了個小口,裏面露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不像是洛星的東西。
鐘年初停住關拉鏈的手,想了想,還是把東西拿了出來。
盒子裏裝着幾塊巧克力和一張卡片,上面寫着“to淩起 十八歲生日快樂”和一首暧昧的小詩,末尾還綴了一個粉色的愛心,是打印體,沒有落款。
二十樓黑咕隆咚的房間裏,鐘年初懶得開燈,開了罐啤酒坐在落地窗邊,背靠着微亮的夜空。
他打開自己“獨行宇宙”的歌手主頁,刷了會兒粉絲的表白留言,然後煩躁地關了。
他撈過床頭櫃上洛星八年前送他的點頭娃娃,問:“洛星喜歡淩起麽?”
娃娃沒動靜,他檢查了一下,才發現是電池沒電了。
現在是零點,出門買電池不現實。
鐘年初很少陷入焦慮和無奈,因為他對什麽都勢在必得,只要他想。
八年來,他所有的心潮起伏和舉棋不定幾乎都出在洛星身上,高中之後更甚。
他很清楚洛星對自己的感情,洛星一直把他當作獨一無二的好兄弟。
對此,洛星從未掩飾過,甚至每到一個新環境都要首先将這種關系昭告天下,比自我介紹還積極。
他從來都是主動配合洛星,和洛星保持好堅不可摧的“雙箭頭”。
魚與熊掌不可兼有,既然得到了這種親密無間的唯一特權,就必定要付出沒資格插手對方生活和感情的代價。
但人的本性是貪得無厭,在各方面都出類拔萃的鐘年初也不過是個凡人,他無法接受洛星有天會和其他人以另一種關系走在一起。
所以,即便他還沒想好自己對洛星是什麽情感,也依然有一點可以确定——
他想獨占一顆星星。
關進他的宇宙。
而且他向來說到做到。
第二天大早,鐘年初早早地站在小區門口,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個穿着三中校服的身影從公交車上垂頭喪氣地下來。
洛星哭喪着臉,開口第一句就是:“哥,我書包丢了。”
鐘年初擡起手,指尖勾着洛星的書包。
洛星小貓抓魚似地一把抱住,喜出望外道:“你什麽時候撿到的?”
“昨晚。”
“我靠,那你怎麽不打電話告訴我!裏面有很重要東西。”
洛星說完,鼓起了兩個小腮幫子。
他昨天回家後郁悶了半個晚上,書包裏其他東西丢就丢了,主要是蘇悅那盒表白巧克力。大才女雖然文藝,可平時發起飙來也蠻恐怖的,他都已經做好被蘇悅拿掃把暴揍兩條走廊的準備了。
洛星着急忙慌地打開書包檢查了一下,發現巧克力還在,他松了口氣,關上書包擡頭一看,鐘年初已經插着褲兜走遠了。
他趕忙背起書包追了上去,并肩走了十幾米才突然發現鐘年初鼻梁上有道傷口。
洛星大駭:“鐘年初,你破相了!!!”
早自習一下,洛星就拿着蘇悅的禮物去了趟隔壁5班,回來的時候蘇悅正焦急地站在教室門口。
“星哥,我剛才突然想起店家忘記給我的賀卡落款了!”
洛星揚揚唇:“不要緊,我已經告訴他是你送的了。”
蘇悅的心“铛”一聲落回肚子裏,顧不上臉紅道:“星哥果然靠譜!”
“那是,星哥當然靠譜。”
洛星洋洋自得地享受着妹子的誇贊,轉頭找體委借了張創可貼,往座位走的時候發現鐘年初正看着他。
“哥,貼張創可貼吧,傷口暴露會感染的。”
鐘年初伸出手,示意洛星把創可貼給他。
洛星自顧自撕開道:“我來給你貼。”
鐘年初還沒來得及拒絕,洛星的臉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洛星把創可貼輕輕放在鐘年初高挺的鼻梁上,生怕弄疼他。
“你個子高,以後走夜路的時候注意點兒,別又磕廣告牌上了。”
洛星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流打在鐘年初唇上,帶着淡淡的香甜。
鐘年初喉結上下滾動,“嗯”了一聲。
洛星輕輕按平創可貼兩頭,直起身子欣賞了幾秒,道:“哥,你有不良少年內味兒了,如果昨天那幾個傻逼看到你,說不準早都吓跑了。”
鐘年初微不可見地勾勾唇角,沒說話,和洛星一前一後往食堂走去。
從食堂回教室後,鐘年初就開始在稿紙上寫譜子。
洛星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在一旁捧着食堂帶出來的酥餅吃了起來。
他故意吧唧吧唧嚼出聲響,吃得滿嘴甜渣,吃完又把手伸到鐘年初桌兜,慢慢吞吞撈了好半天才抽了張餐巾紙出來擦嘴。
然而被騷擾的鐘年初從始至終正襟危坐,愣是完全沒受洛星半點影響。
雖然洛星在某些方面遲鈍得近乎笨蛋,但他還是感覺到他哥今天有點兒冷落他,好像是在刻意回避他一樣。
在偷瞄第五次後,洛星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怎麽了嘛?”
鐘年初眉心一跳,迅速恢複鎮定:“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那是我怎麽了嗎……”
洛星說完,一把摟住鐘年初的左胳膊,耍賴皮一樣往人胸前拱,生怕他又聚精會神寫譜子去了。
鐘年初被洛星毛絨絨的腦袋鬧得沒辦法,只好把筆擱在桌上。
他反問:“你覺得你怎麽了?”
“我覺得我沒怎麽,我特好,嘿嘿……除了昨天莫名其妙惹上一群神經病。”
昨晚的事洛星一想就覺得來氣,氣的不是有人因為奇葩理由妄圖教訓他,而是人太多他沒法施展拳腳,砸了招牌,受了窩囊氣。
“那幾個傻逼最好祈禱千萬別落單讓我碰上,不然叫他們明白什麽是社會險惡!”
洛星吃飽喝足,舒舒服服地靠在鐘年初胸口揮拳頭,越說越起勁。
然而,鐘年初壓根沒聽洛星在說什麽,他覺得懷中的人皮膚特別白,嘴唇特別紅,眼睛特別亮。
試問一顆自己調皮跑進他懷裏的青梅果子,能怪他想多抱一會兒嗎?
顯然不能怪。
鐘年初裝作不經意地将手摟在了洛星露出半截的腰上,雖然這個動作,他以前已做過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