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戒

莫修然被氣狠了,半夜就把自己的律師從床上給揪了出來,短短幾個小時便将本來就沒有多少的共同財産分割完畢,離婚協議書一式二份打印完成并且簽好了字,只等着天一亮律師就攜帶協議書前往二人在東湖郡的婚房,協議離婚。

還是莫修然的經紀人張若拙于心不忍,趁着莫修然看協議的功夫偷偷溜出去,給阮篙的經紀人柳瑞說了一聲,好叫他有個心理準備。

不然的話,張若拙把自己代入一下柳瑞的身份,覺得怕是要瘋。

他匆匆打完電話便返回辦公室,莫修然陰沉着一張臉抽煙,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中煙熏霧罩,桌子上的煙灰缸裏全都是抽了一半就被按掉的煙蒂。隔着朦胧的白色煙霧,莫修然的面孔有些模糊,緊鎖的眉和狠戾的面色與缥缈逸散的煙氣混合在一起,有種暗色調的風情。

張若拙打開窗子通風,清晨的寒風卷入,清新而冷冽,吸入肺腑令人為之一振,淩晨睡得最熟的時候被人挖起來處理這些糟心事的沉郁之氣也被冷風帶走,令人舒暢不少。

也不是沒勸,但是莫修然這人,本來就是星二代,又天生一副好容貌,打小被人捧着慣着長大的,乍然蹦出來一個撩他虎須的,他能忍?

張若拙站在窗前呼吸了一會兒新鮮的空氣,才轉過身來,将剩下的半包煙收走:“別抽了。”

莫修然吐出一口煙霧,一張俊臉低沉陰郁,他煩躁地将煙按滅,向後倒在靠背上:“若拙,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

張若拙心說你什麽樣子我還不知道嗎,表面上脾氣是挺好,背地裏手起刀落的時候我都看着呢。但這話他不能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對老婆脾氣好點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莫修然嗤笑一聲,“我跟你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我會被離婚。”

這輩子頭一回掏心掏肺的喜歡上一個人,結果呢,小兔崽子翻臉不認人,還反咬他一口說他不喜歡他。

不喜歡你和你結哪門子的婚?!缺那點熱度嗎?

莫修然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東西。”

張若拙心裏一跳,看向沙發上的莫修然。他們已經合作了十來年,從在天易娛樂一直到成立獨立的工作室,比起上司與下屬來說他們更像是并肩作戰的戰友,張若拙對莫修然的性格已經有了足夠充分的了解。

比如說當初他和阮篙宣布結婚的時候,張若拙選擇支持,因為他看得出來莫修然動了真心。

比如說現在,他沒有接莫修然的話茬說阮篙什麽,因為他心裏隐約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兩個人斷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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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眉眼,重新關上窗戶。

早上九點半,律師抵達東湖郡,阮篙沒有理會在一旁狂響的手機,安靜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共同財産很少,莫修然數額龐大的婚前財産全部完璧歸趙,這一套本來由他全款購買的婚房并前些日子買的保姆車均贈與了阮篙。

律師待他簽完字之後收起文件,然後拿出一樣東西,彎腰放在了茶幾上面,發出一聲輕響。

“阮先生,後續事宜我會繼續和您聯系,先不打擾了。”

阮篙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東西,似乎聽見了,也似乎沒聽見。

那是一枚婚戒,在莫修然的手上戴了整整半年,除了拍戲需要從來沒有摘下來過,在無數公共場合中被媒體拍攝到然後拿來做文章。

它躺在茶幾上,切割平滑的鑽面反射着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在光影的奇妙作用下幻化出璀璨奪目的光輝,既耀眼,又孤單。

律師前腳離開,後腳柳瑞就進了門。

在二人結婚的這半年裏,他曾無數次來過東湖郡接人,對此可謂輕車熟路,可惜往日來的心情和今天顯然是天差地別,他現在只想把阮篙抓出來殺了。

他站在門口砰砰砸門,一邊的門鈴已經不足以發洩他的怒火,砸門聲震天動地,要不是這裏單層單戶恐怕早就有鄰居開門罵人了,就這樣,柳瑞還足足等了半分鐘,阮篙才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走過來打開了門。

頓時柳瑞磅礴的怒氣沖他傾倒了過來:“你還有臉見我!!!”

阮篙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打算關上門。

柳瑞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太對,連忙伸手把門扶住閃身進了房間。

等到房門關上,柳瑞才又積攢起氣勢:“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你?!”

阮篙恹恹地倒回沙發上:“知道。”

“你知道個屁!”柳瑞忍不住罵道,接着抹了一把臉,轉了個語氣,“阮篙,阮大明星,祖宗!你現在,現在就去說幾句好話服個軟,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不,能,離,婚!”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阮篙百無聊賴,對着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擺弄自己的手,他左手無名指根部刻着M&R的同款戒指已經被摘下來收好,此刻白皙修長的五指上面幹幹淨淨,在陽光的照耀下周邊浮起一層金光,像是要化進去一樣。

“晚了,協議書我已經簽了。”

柳瑞險些撲上去掐死他。

“阮篙,你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投。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紅你會死嗎!”

阮篙委屈道:“可是我們之間沒有愛情,這樣的婚姻留着有什麽用。”

柳瑞吼道:“你不喜歡他你喜歡誰!你不喜歡他也得給我喜歡!我管不着他!但是你!把你的粉紅泡泡都給老子收起來!”

阮篙怒道:“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你試試半年沒有夫夫生活的婚姻!”

柳瑞狂吼:“我當了二十七年的處男了!天天給你們這一群小王八羔子操心勞力累得要死連女朋友都沒得!半年算個鳥!”

阮篙:“……哇哦。”

柳瑞氣得給自己狂掐人中。

當初阮篙被銘華簽下的時候就是柳瑞帶着,當時柳瑞也是個小經紀人,手裏帶着包括阮篙在內的五六個新人,費心勞力老媽子似的到處跑,等到阮篙拍完《啞子》一炮而紅,他手下的人被分走了一半,大部分的精力都灌注在阮篙身上。

他們是利益共同體,阮篙火,他就能平步青雲,阮篙糊,他也得焦頭爛額。

阮篙作死,他就得被活活氣死。

柳瑞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複下來,表情嚴肅地看着阮篙:“我再問你一遍,能不能不離婚?我跟你說我不會害你,就別說別的,一旦莫修然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後天G&Q跟咱們說好的代言就得吹。這只是個開頭,娛樂圈裏就是這樣,今天你得勢人人當你是個角兒,明天你栽了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話!”

阮篙垂下眼簾,沉默許久。

柳瑞見有戲,開口想接着勸,卻被阮篙一句話給頂了回來:“他們要看笑話就讓他們看去,黑我的人還少啊。”

柳瑞簡直被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咬牙道:“我怎麽就沒長個翅膀飛過來呢!我就是割了你的舌頭也不能讓你說出離婚這種話!”

阮篙瑟縮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辦法了,說實在的,結婚離婚都是藝人的私事,也就是這個行業的特殊性,否則他一個經紀人憑什麽管人家這個?

他只能盡可能降低損失:“莫修然那邊咱們管不着,但願他別把事兒做得太絕,要真是公布出去,光他粉絲就能把你罵自閉。你自己這兒,盡量捂着,別往外說啊,知道沒!”

阮篙看着滿臉滄桑的柳瑞有些于心不忍,但還是說:“那我也不能撒謊啊。”

柳瑞這下子徹底忍不住了。

就你誠實!就你高風亮節!就你追求愛情!

你怎麽不去吃西北風喝露水呢!

柳瑞撲上去抄起一邊的沙發墊劈頭蓋臉地一頓亂砸。

“我叫你撒謊了嗎!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長點腦子行嗎我求你了!你含糊過去不就完事了!我叫你離婚,離婚,離婚,我打死你你就不離婚了!”

阮篙在被揍地縫隙裏艱難出聲:“即使……你打死我了……被埋在……棺材裏……我要要用腐朽……的……聲音……喊出……我要離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瑞心力交瘁,一頭倒在了沙發上。

他怎麽就攤上這麽個憨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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