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宵夜
阮篙回到賓館沖了個澡,天氣悶熱,在棚裏一身一身的出汗,戲服吸收了汗液濡濕地粘在身上,一舉一動都被牽扯着,難受地像是泡在了一罐子糨糊裏,衣服幹了濕濕了幹,難受得要命,沖了個澡才覺得身上松快些,累的躺在床上就不想動。
這還不是最熱的時候,戲要從四月份拍到七八月,那時候才最折磨人,阮篙想都不願意想。
他裹着浴袍在床上癱了一會兒爬起來看自己的膝蓋,那裏已經跪青了,在他白皙的膚色映襯下更顯得吓人,阮篙伸手按了按,有點疼,倒也不嚴重,他皮膚白,就是容易留印子,有時候睡一覺都會莫名其妙地青一塊,他連藥都懶得上,調低了空調,踹開被子縮了進去,一手揉按着酸疼的小腿,一手拿着手機看消息。
此時時間也不算早,已經十點半了,按理來說應該沒人會有正事找他了,然而他還沒玩多久,柳瑞一個電話打過來,吓得阮篙坐了起來。
經紀人是007工作制?
他手指一劃接通:“喂,瑞哥你還沒睡?”
柳瑞低聲道:“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阮篙一愣,随即想起今天片場發生的事,有些不高興道:“是他們先惹我的。”
語氣跟個在老師面前抱怨的小學生一樣,柳瑞差點脫口而出“怎麽人家不惹別人偏惹你”這标準回複了。
他把火氣壓了壓:“你收斂一點,不要和傅一霖起沖突好吧?他的經紀人是銘華藝人經紀部總監的小姨子,她現在攬着傅一霖這棵搖錢樹把他當寶呢,今天你和他吵了一架,明天他經紀人就敢給你小鞋穿,她那個位置動點小手腳你我有一點辦法嗎?”
阮篙咬着下唇,沒有吭聲。
柳瑞見他似乎聽進去了,又啰嗦道:“他經紀人今天只是對我說了幾句,還沒真的幹什麽,要是她卡你資源給你接爛劇,總監發了話我也沒辦法的。我們現在沒有靠山,就活得憋屈一點,以後會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的,聽見沒?”
柳瑞平時又急又躁,說話都是用吼的,然而每次遇上事的時候都變了個人一樣苦口婆心,阮篙被他念叨着心裏一酸,但是嘴上不肯表現出來,硬邦邦地撅了一句:“知道了,我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嗎。”
柳瑞:“你不是嗎?”
阮篙憤憤地挂了電話躺回床上,心裏有些發悶,弄得他透不過氣,沒有來由的煩躁好像一團毛線球一樣混亂無序地将他裹紮在其中,阮篙理不出頭緒也不知道怎麽掙脫,最後直接把被子往頭頂一蓋,不去想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但是也沒有睡多久便醒了,肚子裏餓得他發慌,阮篙坐起來看了一眼手機,顯示時間是十一點半。他下午六點左右吃了劇組的盒飯,幾個小時的體力勞動,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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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篙想着商平衍他們去吃夜宵是不是還沒回來,打開手機一看,發現微信群裏都在刷謝謝商導的夜宵,看時間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前的事,按理說應該是結束了。
阮篙起身穿上拖鞋,往旁邊小周的房間去,敲了敲門。
半分鐘後,小周穿着一身睡衣給他開了門,語氣中還有些困倦:“怎麽了阮哥,我都打算睡了。”
阮篙皺眉道:“我宵夜呢?”
小周愣了一下:“你不是說膝蓋疼不去吃嗎?”
阮篙覺得自己剛被睡眠壓下去的怒火又要冒頭:“我不是讓你給我帶一份回來嗎?”
小周頓了一頓,扶着門把手的手收緊,露出個有點尴尬的笑容:“對不起啊阮哥,我喝大了給忘了,要不然我現在去給你買一份?”
阮篙定定地看着他,小周似乎篤定阮篙不會讓他這個點再換衣服往外跑,因此只是說了那麽一句,并沒有動作,就等着他拒絕了好回去睡覺。
熟料阮篙笑了一下,那笑意虛虛地挂着,很假。
他說:“好啊,我要吃炒粉,你去買吧。”
小周臉色一變,影視城附近設施比較完善,樓下也有些小吃店,但是炒粉樓下并沒有,要買得跑出去挺遠,至少得三四裏地。
兩人正僵持着誰都不肯讓步,阮篙背後的門突然打開,林琅低着頭走出來,冷不防看見兩個人,被吓了一跳:“這是幹嗎呢,大晚上的?”
小周道:“阮哥讓我去給他買宵夜。”
阮篙險些被氣笑出來,瞧這掐頭去尾的一說,好像自己欺負他似的!
林琅道:“那你怎麽不去?”
小周被哽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轉身要去換衣服,林琅卻又發話道:“剛才你們去吃宵夜,怎麽沒給他帶點,晚上拍到那麽晚肯定餓了。”
小周悻悻道:“我忘了。”
林琅看了他一眼:“算了你也別去了,折騰回來都淩晨了,明天還得拍戲。我晚上沒過去,剛才點了燒烤外賣,正打算下去拿,阮篙你過來一起吃吧。”
阮篙早就餓得眼都快綠了,聞言自然樂意之至,象征性地意思了兩句便和他進屋了。
房間裏一股濃郁的燒烤香氣,醬料混雜着孜然,纏人地往鼻孔裏鑽,阮篙餓狼撲食一樣沖上去一口氣撸了十幾串,才冷靜下來,舔了舔唇邊沾着的醬料,疑惑道:“林琅哥你不是說你要下去拿外賣嗎?”
林琅坐在他對面,穿着一身休閑服,手裏拿着串烤花菜不緊不慢地吃着,聞言笑了一聲:“小田早就給我拿上來了,我聽見你倆在外面說話才出去看一眼的。以後這種事別和他在門口掰扯,要被有心人看見拿出去一說就是你欺壓助理耍大牌,大半夜使喚人滿足口腹之欲。”
阮篙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林琅是專門出去幫他的,說來也是,不用別的有心人,就小周自己那一句“阮哥讓我去給他買宵夜”就夠誅心。
他連忙放下簽子:“謝謝林琅哥!”
林琅被他逗笑了:“不客氣,吃吧。”
阮篙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邊的一大把竹簽,又看看林琅手裏那一串可憐兮兮的花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好像吃得有點猛,把人家的宵夜都給幹沒了三分之一,不好意思道:“那個,林琅哥你夠吃嗎,要不我再點點吧。”
林琅道:“沒事,本來點的就多,你吃就行。”
阮篙看着那的确不是一個人的分量,于是放開肚皮猛吃,最後還是林琅叫他別吃太多小心積食,才戀戀不舍地回去睡覺了。
兩個人的房間是斜對門,倒是很近,林琅送他出門,阮篙走到半路沒忍住舔了一下還帶着燒烤香氣的手指,然而舔完之後腳步突然一頓。
他似乎……沒聽見關門聲。
阮篙僵硬地轉過頭,林琅正站在門口,露出微笑。
阮篙:“……”
艹,不活了。
他耳朵尖一紅,小老鼠似的溜進了房間。
林琅還沒關上門,他隔壁的助理小田便幽幽的打開了房門:“林哥,燒烤好吃嗎?”
林琅笑道:“好吃,方便面好吃嗎?”
小田一臉假笑:“好吃呢!”
林琅哈哈笑了起來:“進來吧,還有不少呢。”
小田這才一掃臉上的幽怨表情,興沖沖地跑進去打掃剩下的燒烤了。
林琅坐在一邊看小田風卷殘雲,突然道:“我聽我哥說莫修然和阮篙離婚了。”
小田瞪大了眼睛看過去,嘴裏飛速咀嚼吞咽,空出來嘴道:“林總跟你說的?那應該是真的吧,林總手裏肯定有門路。”
林琅看着窗簾縫隙間暗沉沉的夜色:“希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