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露餡

論理,忠烈侯做壽,是擔不起太子和懷章王親自登門賀壽的,便是他們有心賀壽,派人送來禮物就足夠了,親自登門,絕對屬于無上殊榮。

事實上,太子之所以邀皇叔一同前來,純粹是因為侯府的三公子鄭煜星頭腦發熱,給一向沒什麽來往的鎮遠将軍府大公子舒宜邱發了帖子。

在得知皇叔對将軍府八姑娘有意之後,太子便十分殷勤的促成這門婚事。

衛元洲多年來回長安次數寥寥無幾,每次回來逗留也短,太子恐他很快又要走,便是成功定下親事,與舒姑娘也沒什麽感情,不利于婚後生活,所以抓住一切可以讓皇叔與舒家姑娘接近的機會,誠懇邀他同行。

衛元洲何嘗不知這位侄兒的良苦用心?他也清楚自己不擅長與女子相處,更別談什麽培養感情,既然定親在即,有感情基礎,總好過兩個陌生人大眼瞪小眼在新房相見,是以,他欣然同行。

明面上,這兩位尊貴的客人是來給忠烈侯賀壽,但稍微有腦子的人往深處想一想,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忠烈侯府這是沾了将軍府的光啊。

衛元洲與太子一路入府內,受衆人叩拜,然後向忠烈侯道賀。

忠烈侯受寵若驚的向兩位貴客道謝,喚來兒女再次拜谒,鄭煜星跟随太子已久,用膝蓋想也知道太子的用意,順道拉來了舒家的人。

既然太子願意給侯府諾大的面子,侯府樂得幫忙牽線搭橋。

然後,一群男人眼見兩個近九成相似的姑娘相伴而來。

都是高挑的個子,不分上下的纖瘦腰身,穿着同色同款卻不同紋飾的坦領襦裙,一個豔麗傲然,一個清雅可人,并行而來時,竟有種過境之處皆黯然失色,唯有她們身上還帶着色彩的錯覺。

忠烈侯的笑容僵在嘴角,鄭煜堂眉頭微蹙,鄭煜澄笑容定格,唯有鄭煜星大方掃過兩人,啧啧搖頭:“喲喂,要命了……”

舒宜邱愣在原地,忘了介紹哪個是他的妹妹。

氣氛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裏。

舒清桐一眼瞧見太子身邊負手而立的男人。

Advertisement

高大英挺,眉毛濃黑,一雙桃花眼不見風情,倒似鷹般銳利,金冠束發,玄袍加身,玉帶束出勁瘦腰身,渾身上下透着很沉的氣息,稍微走近會感到壓迫,需小心相處的那種。

舒清桐笑着見禮:“臣女拜見太子殿下,拜見王爺。”

舒清桐淡定的打破了尴尬局面;舒宜邱立刻回神,清清嗓子,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道:“殿下,王爺,這是舍妹清桐。”

太子自小身居宮中,耳濡目染,加上皇後傾囊相授,對女子間那點明争暗鬥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

沒有女人會允許自己與別人撞衫,撞衫對女人來說,是一件足以引起貴女派系間争鬥的大事,她們會從撞衫本身,衍生出對出身家世,人脈圈子與個人條件等多方面的比對,唯有勝負能止戰。

就拿宮妃為例,每逢盛事,盡是打聽各宮妃子作何打扮,宮中的太監宮女都能發一筆小財。

太子敢用自己年輕的生命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這樣尴尬的撞衫場景。

忠烈侯府和鎮遠将軍府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可別在今日鬧出什麽不愉快才是。

随着舒宜邱的話音落下,鄭煜堂也走到鄭芸菡身邊:“殿下,王爺,這是舍妹芸菡。”

鄭芸菡只覺得有數道目光往自己身上來,頭皮略麻。

“臣女參見殿下,參見王爺。”

太子微笑致意,雖說鄭家姑娘也生的清麗奪目,但今日的主角畢竟不是她,太子很有分寸的收回目光,準備與舒家人好好說話。

衛元洲與太子想的一樣,饒是鄭芸菡與舒清桐撞了衣衫,也并沒有奪走他多少的目光,可就在鄭芸菡柔聲見禮時,衛元洲已經移開的目光硬生生的頓了一下,又慢悠悠轉回到她身上。

好巧不巧的,衛元洲轉回目光去看鄭芸菡的動作,被太子和舒家人看的清清楚楚。

太子內心十分焦灼:皇叔啊皇叔,縱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今日的場合,不合适啊……

衛元洲并未能盯鄭芸菡許久,只短短一眼,就被橫進來的高大身影擋住。

鄭煜堂對衛元洲恭敬道:“殿下、王爺,請入內堂用茶。”

忠烈侯如夢初醒,連連附和相邀。

太子跟着打圓場:“皇叔,請。”

衛元洲向太子微微颔首:“殿下先請。”

鄭芸菡十分懂事的退到一邊,看着他們終于從這塊尴尬之地散去。

“清桐,我們也進去吧。”舒宜邱催促妹妹跟上懷章王。

“我就不去了。”舒清桐目光一轉,落在鄭芸菡的身上,露出笑來:“鄭姑娘。”

鄭芸菡含笑恭候下文。

舒清桐:“不知有沒有清淨點的地方,煩請鄭姑娘引路,我想歇歇。”

舒宜邱瞪圓了眼睛:“你又鬧。”

這語氣,三分驚怒,七分無奈。

鄭芸菡怕自己再聽下去又要聽到什麽不得了的消息,沖舒清桐指指前面,示意在那裏等她,他們兄妹先說話。

“鄭姑娘等我。”舒清桐直接甩了大哥,跟上鄭芸菡。

鄭芸菡眼看舒清桐又跟上來,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要安靜的地方,領她去就是。

“舒姐姐……”滿腔熱情的曹曼彤連舒清桐的一片衣角都沒挨到,眼看着舒清桐和鄭芸菡跟雙生姐妹似的漸行漸遠。

“鄭芸菡,有你的!”曹曼彤惡狠狠的咬牙,正欲跟上去,忽然瞧見一個鬼祟的從另一邊朝前院溜去。

這人還挺眼熟。

剛才她随母親來時,這人就站在侯府主母的身邊,是侯夫人的女兒。

鬼使神差的,曹曼彤跟了上去。

鄭芸慧一臉不高興,悄悄地溜到了堆放賀禮的位置。

馬上就要開席了,已經過了登門賀壽最熱鬧的時辰,這裏已經沒什麽人,只有幾個家奴守着,就等開席之後将賀禮搬進庫房。

鄭芸慧踢踏着鞋子走到架子的最裏面,也是堆放着鄭芸菡賀禮的位置,她掀開一角,露出了尚未加工的極品檀木,趁人不注意,拔下頭上的簪子朝着木料狠狠劃了幾道!

“哼!”鄭芸慧看着料子上亂七八糟的劃痕,仿佛解了氣,正要扭頭離開,發現旁邊站了個人,吓得尖叫……

……

鄭芸菡把舒清桐領到了園子裏最偏僻的涼亭。

好在看熱鬧的人多少還有眼力勁兒,沒湊過來,鄭芸菡暗暗松一口氣,說:“舒姑娘喜歡什麽茶?”

舒清桐笑道:“不必費心招待我,我就圖個清淨。”

鄭芸菡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長得真的美。還是個氣場收放自如,可嬌可媚,可冷可傲的絕色佳人。

舒清桐也在看她,确切的說,是在看她的衣裳。

鄭芸菡覺得這件事情是可以解釋的,正要開口,一陣喧鬧由遠及近,曹曼彤雙目泛紅,捂着手小跑過來,一看到鄭芸菡,像是憋了八百年的委屈,悲中帶淚道:“芸菡姐姐,這事情你得做主啊。”

鄭芸菡眼角直跳,這時,在一邊觀望已久的池晗雙就沖過來把鄭芸菡攔到了身後:“曹曼彤,你又演什麽戲呢?”

曹曼彤眼中蓄淚,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表情,躲過池晗雙的攻擊,直沖着鄭芸菡去:“芸菡姐姐,我是個外人,本不該說些什麽。”

“那你就閉嘴啊。”池晗雙打蛇随棍上。

曹曼彤狠狠瞪了她一眼。

一旁,舒清桐倏地挑眉,換了個閑适的坐姿,似笑非笑的看起了這一頭的戲。

“芸菡姐姐,方才我路過前院,忽然瞧見有個鬼祟的身影往堆放賀禮的位置去,今日侯府人多口雜,我擔心是什麽竊賊混進來,便跟着去看了看,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發現令妹正在糟踐一塊極品紫檀木!”

曹曼彤有心将最後五個字咬的格外清晰,成功的讓鄭芸菡眼神一驚。

果然!

曹曼彤看了一眼邊上的舒清桐,見她也看着這邊,立馬全情投入:“我看那極品紫檀木十分珍貴的樣子,想要阻攔,她卻将我推開,簪子還劃傷了我的手……我的手倒是不打緊,可我聽貴府的下人說,那極品紫檀木是芸菡姐姐前幾日親自從城外天木莊買回來的,珍貴異常,豈能這樣糟踐?”

曹曼彤是曹曼儀的妹妹,曹曼儀因為懷章王買定親禮的事情在舒清桐這裏辦了蠢事,必定會一查到底,以求挽回的機會,可是她頂多查到懷章王是在城外天木莊買的貨,未必能摸到她這條線上。

所以說,芸慧這個丫頭,幫曹家把沒有着落的那根線搭上了。

鄭芸菡腦殼生疼,今日她到底是踩了哪位神仙的牌位,這樣都被曹曼彤抓住了把柄!

就在鄭芸菡以為這已經是地獄的時候,一道清冷的男聲從一旁傳來:“幾位這是……鬧了什麽不愉快嗎?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原本該在廳內飲茶的衛元洲從容的出現,陪同而來的,是一臉無措的太子,鄭芸菡的大哥三哥,以及表情複雜的舒宜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