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大大大大師兄!”成渝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成了木頭:“你你你你你怎麽醒着?!”

慕浮白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青靈沒和你說過我百毒不侵?”

成渝:“…”

是了, 周青靈曾經說過,這位大佬當年在尚央山上中過奇毒之首後就有了‘百毒不侵’的金手指。自己怎麽特麽的把這茬給忘了?!

慕浮白看了他一眼, 而後起身點了蠟燭, 回過頭就看見成渝一臉悲催的縮在床上, 窩囊的像只沒毛鹌鹑,盈盈燭火照耀下顯得可憐巴巴的。

慕浮白扯過一把椅子往床邊一坐, 面無表情道:“聊聊?”

成渝幹咽了口口水,臉色苦的堪比寒風中的小白菜:“那就聊、聊聊吧…”

第二日一早, 周青靈端着藥碗走到練功場,只見成渝不在, 慕浮白癱在藤椅上, 手中破天荒的沒拿話本子,而是望着天發呆。

周青靈走過去:“成渝呢?該喝藥了、”

慕浮白目光繼續望天:“走了。”

“走了?”周青靈一愣,眨眨眼:“山上就這麽大, 能走哪去?”

“回尚央山了。”

周青靈一頓, 手中的湯藥晃了一下, 他呆愣了片刻,而後聲音低了一些:“哦, 這樣啊。”

周青靈将藥碗放到藤椅旁邊的小桌子上,在一邊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道:“從師父帶他上山那天起, 我就猜到總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周青靈頓了頓,道:“你就沒攔攔他?”

“他是尚央山少主, 當年流落在外才被撿回秉風山,現在想要回去重建自家門派,我用什麽理由攔?”慕浮白看了一眼周青靈,道:“若是有一天你也要回太乙谷當那勞什子神醫谷主,我一樣不能攔着。”

“你可拉倒吧,太乙谷那破地方哪有秉風山好。”周青靈搖搖頭,道:“成渝現在練成了風雪劍,出門倒是不用擔心受欺負,就是身子還是有點差,還是得補補。秉風同尚央關系複雜,若是送東西也怕尚央其他人多想,要不讓歐陽跑一趟,我配幾副藥給成渝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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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浮白白了他一眼:“別像個天天盼兒子的老母親似的行不行,他離了你的藥死不了。”

“行行行,我多事,那是我小師弟我還不能操操心了?”周青靈看了看慕浮白:“你還說我,你這一臉沒勁活下去的表情怎麽回事?”

慕浮白望着天沒說話,滿腦子都是成渝昨天晚上可憐巴巴絮絮叨叨說的那些話。那些話他自然是聽不懂的,可連蒙帶猜大概也猜出了是什麽意思,再加上後來同那廢物談了許久,他也算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可生活了二十幾年,他的人生,一起生活的這些人,他們的經歷,甚至以後會發生的事,真的只是別人筆下的一個故事?起承轉合,喜怒哀樂,團聚分離,全都要按着別人的心思來?

憑什麽?!

慕浮白越想越煩,煩着煩着就又開始想那廢物本身——被發現了瞪着眼睛一臉驚慌的表情怎麽就那麽可愛呢?

慕浮白從懷裏掏出昨夜成渝留下的那個木雕小魚,只見那木雕刻的坑坑窪窪,一看便是新手搞出來的東西,但那小魚搖頭擺尾,活靈活現,大腦袋看起來又有些呆,那呆勁同成渝竟還有些相似。

慕浮白手裏摩擦着那小魚,嘴角微微向上彎了彎。

“大師兄,你和我說實話,”周青靈突然開口,道:“以前教成渝功夫始終也沒見你多上心,閉關期間卻突然就讓他學跳了好幾個級別的風雪劍,你那個時候是不是已經預想到成渝要走了?”

慕浮白繼續沉默沒說話。

他确實有這種感覺。

自從成渝天天和老頭兒一起湊在他身邊絮叨讓他閉關開始,他就莫名其妙的覺得成渝怕是快要離開了。他不願意閉關修行,一方面是真的懶,另一方面也是在避着這莫名其妙的預想——若是他始終不閉關不承襲掌門之位,那個廢物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可最後,到底還是不願拂了那人的意,看着那人醉眼朦胧一個勁念叨的樣子,心裏不忍,算了,該來的總會來,能讓這人少皺些眉頭也是好的。

哪怕最後心裏難受的還是自己。

慕浮白望着天,回想起成渝昨夜說的話,自言自語道:“故事已經寫好,就一定要按着它來走麽?哪怕明知道最後結局不好,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旁邊的周青靈“噗嗤”一笑,道:“大師兄,魔怔了?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是你這問題可是挺有意思的。”

周青靈看了看慕浮白:“別人我不知道,可是你慕浮白,難道不該是即便被寫進故事裏也會将筆搶過來随着自己心思寫下去的人嗎?”

慕浮白一愣,轉過頭看向周青靈,而後伸出手拍了拍周青靈的頭,道:“沒白養你。”

“喂喂!”周青靈捂着自己的頭:“要拍拍成渝去!我腦子可金貴着呢!”

“怕什麽,歐陽又打不過我。”慕浮白一起身抻了個懶腰,往遠處走去。周青靈朝着他的背影道:“幹嘛去啊你?”

慕浮白頭也沒回,勾了勾嘴角輕輕一笑,懶洋洋道道:“搶筆去。”

·

一個月後。

清明時節雨紛紛,霄城的大街小巷籠罩在朦胧煙雨裏,比平日涼快了不少。因着下雨,街道上人比往日少了點,就連平日裏熱鬧雜亂的小飯館此時也略顯的清冷了一些。

一片朦胧煙雨裏,一個配着一把長劍、奇奇怪怪的少年走進了酒館。

這少年長得極為俊俏,面如冠玉,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又圓又亮,腰間一把長劍看起來十分名貴,只是因着灰塵看起來有些陳舊,若是仔細看去那劍鞘的凹槽裏還殘留着不少木頭渣滓,最奇怪的是那長劍還時不時的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少年一邊走着,一邊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自言自語些什麽。他走進飯館坐下,将時不時發出聲響的長劍放到坐上,招呼店小二點了些飯菜,而後一本正經的對着那長劍訓起話來。

“你不能這樣,總嗡嗡什麽啊?被大師兄扔到柴房好幾年你老老實實的一點動靜不敢出,我這不過就帶你下個山,你有什麽好不滿意的?”

“是,我也想大師兄,可你是把劍好吧,既然都已經被送給我了,能不能有點随主子的覺悟?想大師兄歸想大師兄,偶爾嗡嗡一聲意思意思得了,怎麽還沒完沒了了呢?”

少年說完,那劍就像是不服氣似的繼續嗡嗡。店小二端着飯菜走過來,好奇的看了看那桌上的劍,而後笑着對那少年道;“這位客官,今天下雨,可要喝點小酒去去濕寒?”

“不必了。”少年剛剛說完,就聽桌上那佩劍的嗡嗡陡然轉了個調子,一下子急促起來,聽起來十分着急。少年嘆了口氣:“行行行,服了你了!”

說罷,少年轉向一臉呆愣的店小二,道:“麻煩來一碗紅妝醉。哦對了,有軟布能給我一塊嗎?”

那長劍嗡嗡聲立刻停了。

“嗯?哦、哦、好。”店小二呆呆的看了看桌上那長劍,轉過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那少年見店小二走了,埋怨的看了一眼長劍,道:“有外人在的時候就不能收斂點?這都是一路過來吓着的第幾個了?”

長劍不服氣的又嗡嗡一聲。

這少年正是成渝。離開秉風山之後,他拎着完骨劍一路南下去尚央山,路上将之前周青靈給他的金盒子賣了換了不少銀子,靠着這些銀子在路上倒是不愁吃喝,唯一鬧心的就是這完骨劍總跟個熊孩子似的欺負人,明明是一把劍,傲嬌起來那派頭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成渝這邊正吃着飯菜,就聽鄰桌幾個大漢不知為何高聲嚷嚷了起來,一個人說對方欠錢不還,另一個說對方偷他家的東西,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問候着對方的祖宗,好不熱鬧。

成渝飯還沒吃兩口,鄰桌那兩人已經升級為肢體沖突,這邊一個左勾拳,那邊一個掃堂腿,打的激情澎湃臉紅脖子粗,連着撞翻好幾桌的桌椅,給店家急的團團轉,在一邊又攔不下來,只能端着手幹着急。

成渝叼着雞腿躲過了飛過來的一個茶盞,正要去夾菜,就聽外面一聲爆吼:“幹什麽呢!”

緊接着就見一個圓潤的球炮彈一樣射了進來,直接射到那鬧事的兩人旁邊,渾身肉顫了兩顫。那球立定,眼睛一瞪,大喝一聲:“大白天的耍什麽酒瘋!你顧爺爺在此,還不停下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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