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犬夜叉臭着一張臉,半天沒有和鈴音說一句話。
鈴音自覺理虧,只好賠禮認錯。她本來就是擅長撒嬌的性格,嬌滴滴地磨起人來,就連奈落都要退避三舍,更別提犬夜叉本來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個性,他勉勉強強地哼唧了兩聲,臉色緩和下來:“別想讓我輕易原諒你——你可是讓我背着兩個尾巴的狐貍跑了那麽遠。”
鈴音半天說不出話來。
犬夜叉原本兜着手,走在前面,目光漫無目的地巡視在四周。實際上注意力全部都落在身後的少女身上——他這個行為不可謂不矛盾,但犬夜叉似乎對此毫無所覺。他只是納悶鈴音怎麽突然安靜了下來,下意識地轉過頭。
鈴音憋着笑看着他。
犬夜叉挑眉。
鈴音吭哧一聲地笑出來。
犬夜叉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他惱火地诘問道:“笑……有什麽好笑的啊!”犬夜叉努力想板起一張兇惡的臉,可他長得像母親,本來五官就十分秀麗,現在人類化了之後,連尖尖的小虎牙都消失不見了,非但沒能吓住鈴音,反而讓少女的笑聲越發清澈明亮起來。
犬夜叉難堪地扭過頭去。
“我只是……”鈴音吭哧吭哧地說,“……沒有想到,你竟然耿耿于懷這個點。”
他生氣這個點,是他的錯喽?
犬夜叉用比之前更嫌棄一百倍的眼光去掃射鈴音,犬夜叉沒能意識到他們應當分屬于兩個敵對陣營還情有可原,這個有着一半人類血統的犬妖天生腦子裏少根筋。然而,鈴音同樣也沒想到這一點,她對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的分類只有“這是我喜歡的類型”和“既不喜歡也完全攻略不下來”的差別。
她現在覺得,這個半妖少年真的超可愛。
她本以為,犬夜叉生氣的點是,明明自己有能力解決那些小混混們,卻偏偏害的犬夜叉疲于奔命。對此,鈴音琢磨了一大堆的解釋,諸如鈴音真的沒将羽衣狐當做可以保護她的戰鬥力來看之類的,但自己都覺得無力。
但是犬夜叉這家夥有點……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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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被她笑得惱羞成怒,袖子一甩,大步向前。
“你,你別跑那麽快啊。”鈴音急忙加快了幾步,伸手抓緊了犬夜叉的袖子。犬夜叉被她扯得搖晃了一下,轉過頭哼了一聲,但最終也沒有将衣擺從鈴音手中抽出來,而是默認了這件事。
鈴音顯然不懂得什麽叫做見好就收。
“快看,那個好漂亮!”
犬夜叉被她扯得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哇……想玩……”
犬夜叉又被搖晃來搖晃去,而且還有沒完沒了的趨勢了。他有點頭暈,在頭暈中艱難地維持着自己的平衡:“你想玩就玩去啊幹嘛要搖我……”他一低頭,就看見鈴音眼睛閃閃發光地看着他。
犬夜叉不自然地錯開目光,他努力無視鈴音,但最終還是在這樣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一馬當先地擠開人群,跑到扔飛镖的攤子最前面,趾高氣揚地對店主和鈴音說,“哼,女人!這種無聊的游戲也就只有你這種家夥才會喜歡,老板,先來二十個。”
……
半個小時之後——
犬夜叉站在臺子上,心情激憤:“中,中,中!哎呀都和你說了要往左一點了,你為什麽不信,這次又打偏了吧!忍不了了——”他強行将鈴音擠開,撸起袖子,“看我的。”
……
又半個小時之後——
犬夜叉宛如一條鹹魚一樣,癱瘓在角落裏。鈴音蹲在他對面,用吃幹淨的蘋果糖的竹簽戳犬夜叉的額頭:“……還嫌棄我水平差,你的成績還不如我呢!”
犬夜叉死氣沉沉地斜了她一眼。
“等到天亮我就……”
鈴音又戳了他額頭一下,這回用力了,都戳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出來:“天亮了夜市就散了啊。”
犬夜叉不甘心地嗚咽了一聲。
他這幅委屈的樣子,倒讓鈴音不忍心責怪了,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空空蕩蕩的錢袋——其實這也不是她的錢,倒不是她沒錢,而是鈴音的財産都被江雪左文字管着,和鐵碎牙偷偷摸摸溜出來是顯然是不方便從江雪左文字手中拿到錢的。
嗯,這是奈落的錢。
犬夜叉用着奈落的錢,在夜市裏揮金如土……什麽的。
咳咳咳咳。
鈴音把錢袋重新塞回自己的袖子裏,并且打定主意,這件事對兩個半妖都半個字不提——她既不想聽奈落對犬夜叉開嘲諷,也不想毀掉和犬夜叉之間剛剛建立起的脆弱的友誼。因此,鈴音只是溫和地笑笑,在這個接近人世繁華,又恰恰好隔着街道的距離,輕柔地問犬夜叉:“你和你的夥伴呢?”
她其實在看見犬夜叉第一眼的時候,就想問了。
雖然鈴音并沒有親眼見過犬夜叉的五人隊伍,但戈薇、彌勒等等名字還是聽聞過的,珊瑚更是很熟悉了。這麽久沒見面了,鈴音真的很想那位飒爽的少女的——然而犬夜叉似乎真的是獨自一人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犬夜叉故意隐瞞了夥伴的存在。
犬夜叉被鈴音問得一僵。他懵了好一會兒,才緩慢思維上線,想起來自己到底是誰,立場在哪兒。就這一瞬,犬夜叉的臉色就變得不好看了,原本已經軟化的戒備瞬間堅硬,語氣非常不善地問道:“你這是為了奈落在打探情報嗎?”
“你也可以問我奈落的事情啊。”鈴音出賣奈落出賣得毫不猶豫。
“哼。”犬夜叉顯然不相信鈴音,他帶着點譏諷地開口了,“要麽,你先說你和奈落是什麽關系吧!”
“是妻子。”
犬夜叉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妻子。”鈴音重複了一遍,她想了想,覺得實在難以和犬夜叉解釋清楚,“我是人見陰刀的婚約者,後來奈落鸠占鵲巢,然後我就嫁給他了咯,算是明媒正娶吧。”
鈴音眨眨眼睛。
犬夜叉仍然是一臉不可置信,但他多少還是有些清楚,這個時代的女性有多麽的弱勢,多麽身不由己。這樣一想,犬夜叉面對鈴音的目光中,就多少混雜了一點細微的憐憫了——即便鈴音曾經在他面前親手表演過“如何搶走鐵碎牙”,不過,出于一貫的“一切都是奈落的陰謀”和“人類女孩子都是需要保護的脆弱存在”的印象,犬夜叉下意識将鈴音摘出來了。
他根本不會,也無法想象鈴音挾持奈落的情況。
“你還是趁早從奈落身邊離開吧!”
犬夜叉難得說了一句真心實意的實在話。鈴音笑着點頭,卻并沒有将這件事往心底去,她一向将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犬夜叉的話在鈴音看來,只是游戲的一個線索——犬夜叉和奈落同為可攻略的人選,立場勢不兩立,想要腳踏兩條船的早點死心比較好。
不過,以兩個人的攻略難度來看——
想要攻略犬夜叉其實一點也不難,只要能頂住他偶爾的臭臉,勤送禮多聊天,投其所好,基本上可以算是手到擒來。他的難度基本上全部都挂在身後一大片感情爛賬上。犬夜叉也許年齡上已經成年了,但他失去母親的時候太小,獨自流浪的時間又太長了,基本上對于愛情的三觀根本沒有建立完善,單純的同時又帶着一股“天然渣”的味道——不處理好戈薇和犬夜叉,桔梗和犬夜叉之間的關系,基本上這就是一個一碰就炸的□□。
但以鈴音攻略老手的視角來看,誰和犬夜叉相處更久,誰恐怕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就像是将野犬馴養成家犬的過程一樣。這樣來看,那位巫女桔梗最大的失敗就是,她将犬夜叉視作一個成熟的,可以依賴的男人了。
轉而看向奈落——
最大的難點大概就是犬夜叉所說的,他不是個好人咯。其次,想攻略奈落,首先得經歷一遍觸手和肉塊的精神鑒定——只能接受奈落那張淺薄的漂亮美青年皮囊的人注定要被淘汰。鈴音對此接受度還算是良好,她之前打過像是什麽《喪屍之城》《膿疱》《深淵來客》的小衆獵奇類戀愛游戲,那場面……呃……這麽說吧,奈落就算只剩一個腦袋,也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不會出現什麽渾身上下蟑螂白蛆亂爬膿水直流的場面,經歷過更深刻的精神考驗的鈴音,奈落只能算是沾邊的開盤菜。
再然後,難度就是奈落扭曲的性格,他了解人性卻又偏激看待,不相信愛,更不相信自己會被愛。有些擅長攻略的玩家認為這根本不算難度,然而鈴音卻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上次攻略過的類似性格的病嬌,就是始終不相信鈴音會愛上他那樣的存在,将鈴音和她的存檔點都折騰的死去活來。什麽“處于陽光裏的你如何能理解黑暗”,什麽“這份感情只不過是迷霧中的幻影,風一吹就散了”——
拜托诶,為什麽要把她視為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存在,鈴音因為攻略失敗,被這家夥肢解淩遲都折騰過了好幾回好嗎。頭幾次她還不知道游戲可以屏蔽痛覺,那感覺就仿佛已經來回死了幾次。若不是鈴音那段時間真的喜歡他,至于這麽和自己較勁嗎?
這倆人基本半斤八兩。
啊,對比起來還是她家江雪最好,又溫柔又善良,哪怕玩家作死也不會收獲什麽“江雪左文字舉起了柴刀”這樣的結局。真是有了對比才有了傷害——別說是她目前沒有攻略的打算,就算有,鈴音也不會惹上奈落和犬夜叉這兩尊大佛。
“謝謝。”鈴音還是對犬夜叉的善意告誡,表示了感謝,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根據經驗,猜測道,“不過……你該不會和你的同伴吵架了吧。”
犬夜叉避而不答。
他……犬夜叉覺得自己不能算是吵架,畢竟,就算他想吵,戈薇也能用一串的“坐下”讓他閉嘴。硬要說,這件事還能和鈴音扯上關系——犬夜叉原本是隊伍裏的核心,但自從鈴音拿走了他的鐵碎牙,妖狼鋼牙加入了隊伍之後,一切就漸漸變了味道。
犬夜叉也不清楚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
犬夜叉他是真的很惱火,戈薇怎麽就看不出鋼牙對她不懷好意呢!他還什麽都沒做,戈薇就對他生氣了。再加上,鋼牙和犬夜叉的很多能力都重複了,犬夜叉的力量不能占據上風,兩人私底下的摩擦不斷——也許真有氣場的問題,犬夜叉和鋼牙之間就是天生不對付。
引爆一切的,是鋼牙在一次戰鬥中,救了犬夜叉一次。
戈薇希望犬夜叉對鋼牙表達善意,但犬夜叉斷然拒絕了,兩人沒有吵起來,但是氛圍也僵硬了起來。如果讓犬夜叉選,他寧願被妖怪狠狠砍他一下,反正他以前一個人過日子的時候受傷早就是家常便飯了,但要他向鋼牙服軟,和殺了他沒什麽差別。而且,犬夜叉比誰都敏銳地意識到,鋼牙救他其實是在向戈薇獻寵。
不,不能接受,戈薇被搶走。
但犬夜叉的敵視和抵抗,卻無濟于事。他的單純毫不做作,一切只憑本心出發的習慣,曾經輕而易舉地擊破了巫女桔梗的心防,卻對處理目前的困境毫無幫助。他既不能理解戈薇因為他的不相信自己的傷心,也意識不到她為了維護隊伍穩定而付出的努力。
戈薇覺得她夾在這兩個妖怪中間,比她模拟考還累。
然後戈薇就得到消息,這個月月中模拟考,學校對她發了通知,建議“身體不好的戈薇”休學一年再參加國考。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劈在了戈薇頭上:對哦,她還是個要考試的學生啊!
——她爬着也要回去國考啊!
搞考試的難度,和搞犬夜叉根本就不在一個難度階梯上好麽!媽媽,不要放棄她!再讓她奮鬥一次!戈薇就扛着她的自行車和書包回到現代去了。臨走之前,還認真地囑咐了鋼牙,要保護好幾天後會變成人類的犬夜叉。
犬夜叉聽完之後,呵了一聲,直接走了。
讓他死,犬夜叉也不會接受鋼牙的保護的。而這一點,顯然是戈薇考慮不到的。剛剛上中學的少女看到的只有犬夜叉失去了鐵碎牙的無力,犬夜叉反而沒那麽在乎,他至少有長達幾十年的流浪,都是只依靠自己。
只是丢了鐵碎牙诶,又不是斷了一臂。
……就算是斷了一臂的殺生丸不一樣好好地過日子嗎?
犬夜叉低着頭,半天沒說話,戈薇的做法顯然傷透了犬夜叉的心,但他仍然逞強地哼了一聲,回答道:“一些意外的小事而已,我會将它解決掉的。”
“好。”聽到犬夜叉這樣說,鈴音也随即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犬夜叉的大話毫無懷疑。她其實想說些什麽,但還沒開口,身後就傳來嗖嗖的響聲,夜空中就有燦爛的煙花在綻放。
鈴音啞然失笑。
真實的古代日本哪有這麽多煙花處放的,但攻略游戲不制造點浪漫的場景,根本說不過去。鈴音放棄了繼續探讨那些不讓人喜歡的話題的想法,擡頭看向大朵的煙花墜落蒼穹。
這個場景确實是做的很漂亮。
犬夜叉到還想說些什麽:“倒是你……”
他剛起了一個頭,鈴音就用手指點了點唇:“噓,別說話,快看,煙花呢。”
犬夜叉就被噎住了。
他沒有再去看鈴音,卻仍舊覺得,那是個古怪的女人。明明是是個嬌弱而無力的少女,身陷地獄卻仍然能溫柔地微笑起來。如果世間要給幸福定義一個模樣的話,那麽此時此刻鈴音嘴角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诠釋。
他明明是很抑郁地到處閑逛。
但犬夜叉和鈴音相處不過短短半夜,就被對方毫無陰霾的快樂感染了,甚至不經意就做了不少蠢事的樣子,這太奇怪了,這個女人身上一定有古怪,說不定是奈落的……
這個念頭在犬夜叉腦海中一飄,就消失不見了。
他并不喜歡無端地懷疑別人,尤其是鈴音還給他留下了那麽好的印象。
這個時候,鈴音轉回頭看他,她的眼瞳被照亮了,那是初生朝陽的光芒,犬夜叉看見她瞳孔裏的自己,一頭黑發被陽光染得雪白,還長出了一對狗耳朵。
哦,終于天亮了呢。
犬夜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似乎是潛意識中感覺到了,這個夜晚結束了,他和鈴音都應當回到原本的人生軌跡上去。這讓犬夜叉也覺得有幾分悵然若失,他也得……打起精神來從鋼牙手中保護好戈薇,至于更多的事,犬夜叉也想不到那麽遙遠。
“你……”
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開口。
在突如其來的冷場中,最後還是鈴音率先落落大方地開了口:“我得回去了,有小白保護我不會出什麽問題的。鐵碎牙應該就在附近,我感受得到他——啊,謝謝了,為了擔心我而陪我這麽久。”
犬夜叉沉默不語。
——其實他壓根就沒想那麽多。
“那麽就……告辭了?”
鈴音試探着往後退了一步,犬夜叉無動于衷,一片死寂。看起來,他像是要鐵了心地去做一個雕塑了。然而,等鈴音拐過這個街道時,一個鮮紅的人影落到了她的面前。
犬夜叉咳嗽了一聲:“你……”
她怎麽了?
犬夜叉不自然地別開臉,腦袋頂上的狗耳朵卻精神抖擻地晃啊晃:“我帶你去找鐵碎牙吧。現在的話……咳,別說是一只狐貍,就算是你想在你肩膀上加一個自行車都沒問題!”
犬夜叉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鈴音:“……”
喂,你醒醒啊犬夜叉,她多麽想不開才會在肩膀上扛一個自行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