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到了,你下來吧。”
周慕靠在車上,給秦思發信息。他昨天已要到他的手機號碼。
沒過一會兒,秦思從宿舍樓裏走出來,穿的是初次見面的那身衣服,肩上背着一只黑色的包,懷裏抱着畫板。看見周慕,他擡起一只手跟他打招呼,“周大哥!”
周慕一笑,上前要拿他的包。
“不用了,包裏沒裝多少東西,很輕。”
“那畫板給我。”他伸手。
秦思猶疑了兩秒,将畫板遞給他。
周慕笑了笑,“咱們去哪?”
“學校南門附近的翠石公園,那裏風景也不錯。可以嗎?”
“可以。”
兩人走在路上,一個高大俊朗,一個清癯秀氣,當真是兩道靓麗的風景線。
周慕忽然湊近,呼吸噴在他耳邊,“你覺得那幾個女生是在偷看你還是我?”
“你。”秦思脫口而出,周慕看他一眼,他自然地別開視線望着前方。
“為什麽?”周慕笑了,“我都這樣老。”
卻是話不從心,有意調戲。
秦思長長地“嗯——”了聲,似在斟酌,然後說,“因為現在都流行大叔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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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大叔?”
“帥大叔。”
周慕又問,“那我是嗎?”
“是。”秦思點了點頭。
周慕哈哈大笑,心情極開懷。
“Cut——”
下一幕要轉場到公園,安排在下午拍。
眼下,已經到了午飯點。
《思慕》劇組一直挺富裕,光茶水就有五六個人,因此夥食也相當不錯,不僅根據口味為主演們量身定制了精致盒飯,飯後水果更是每天變着花樣來。
沈融陽吃飯時不喜說話,常常低着頭風卷殘雲,專心致志,同桌的其他人也就很少敢聊天。
林素揭開面前的飯盒,目光有點兒凝滞。
“怎麽了?”坐在他旁邊的羅鋒問道。
“怎麽有蔥?”林素小聲嘀咕。
只見他今天的盒飯是一份蓋澆飯,上面鋪着各式蔬菜,青菜、西藍花、胡蘿蔔、辣椒……擺的十分漂亮。然而最上面撒了一層他從不吃的蔥。
生活制片詳細記錄了每位主演的喜、忌,Kavin更是一再強調他家那位演員平生最讨厭蔥,估計這次是哪個廚子沒注意随手給撒了一點。
林素盯了幾秒,把手裏的筷子放下了,也沒當場朝誰發難,而是往Kavin那兒看了一眼。後者不知道怎麽了,伸着脖子往這邊看了眼,一看,暗道糟糕,皺着眉頭就要起身過來。
“不吃蔥?”羅鋒又問。
林素哼了一聲。
同一桌子上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正看過來。
“我們換,我還沒吃。”羅鋒要把自己的盒飯推過來,“今天的也是全素。”
林素看了一眼,搖手。菜他不喜歡。然後他又給了Kavin一個眼神,意思是你別過來了。
他重新拿起了筷子,開始趕上面的一層蔥花,很耐心,很細致,也很費勁兒。
沈融陽擡眼看過來,沉默着,忽然就吼,“生活制片呢?吳川!吳川在哪?菜怎麽配的?下面人怎麽辦事的,啊??”
吳川端着自己的盒飯,戰戰兢兢地跑過來,挨了好一頓訓。
沈融陽訓完人,最先離席,風風火火地又去檢查各部門的工作。他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随時可能爆炸,劇組幾百號人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此一來,工作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為蔥味兒還在,還是天氣太熱,林素沒什麽胃口,只吃了幾口,就撂了筷子。羅鋒看了一眼,拿紙巾擦着嘴角,“下午會餓的。”
林素伸手從盤裏拿葡萄吃,神情有些恹恹:“一到夏天就吃不進去。”舌頭動了動,吐出幾粒葡萄籽兒。
又道,“Kavin口袋裏給我裝了小面包。”
羅鋒短促地笑了一聲,“還有一邊口袋裝了牛奶。”
“嗯。”他點頭。
“林素!”這時候,攝影師老白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
他扭過臉。
鏡頭正對着他。
他本想張嘴笑,可嘴裏還有沒吐的葡萄籽兒,于是只能翹起兩邊唇角,一張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老白咔嚓兩下,又喊羅鋒,“你倆一起來一張!”
“行。”羅鋒笑着,配合地往他那邊靠了一點,看向鏡頭。
“離那麽遠幹嘛?近點兒!”老白往裏擺擺手。
“老羅他害羞!”周圍的人起哄、調笑。
“真害羞啊?”老白眨眨眼。
“我害羞?”羅鋒登時一臉痞笑,正如戲裏的周慕一般,一把圈住他的肩膀,擡頭看老白:“夠近嗎?”他的身體陽剛而健碩,驟然撞過來,如同一只大火籠,散發着騰騰熱氣。林素在他懷裏,好似一只清瘦的鹿。
周圍立馬一陣哄笑。
林素也沒去掙,偏頭把籽兒吐了,重新看向鏡頭,和他一起比了個很二缺的剪刀手。
“夠近,夠近!”老白壞笑着記錄下來,就要拿着攝影機走。
羅鋒随即拿開了手臂。
“老白!”
林素突然出聲,剛才還被他圈在懷裏的右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速度十分之快。而他的臉上,則寫滿了“霸道總裁愛上我”。
羅鋒顯然是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看着林素,神情難得有點兒愣。老白反應也是真快,沒等羅鋒想起來反抗,就飛快地攝下了這一幕。
林素這一局扳回得漂亮,心中甚是得意。而羅鋒被他調戲後,眼裏一直閃閃爍爍的,像在笑,又不像那麽回事,反正林素眼睛不怎麽敢和他對上。
下午,劇組轉場到A大南門幾百米外的一個景色不錯的小公園裏。開拍之前,沈融陽跟兩人講了半天的戲。
最後他說:“今天這場吻戲很關鍵,拍不好,浪費膠卷事小,劇組停工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倆對視一眼,看彼此臉色,都被這話唬住了。
攝影組、燈光組等準備就緒後,沈融陽舉喇叭喊:“Action——”
場記打板。
是一片竹林,環境清幽靜谧,幾乎無人來往。周慕坐在一張長椅上,長腿架起來,目視秦思,姿态閑适。
秦思坐在他對面,腿上放着畫板,手裏執了一支6B鉛筆,他仔細觀察打量着周慕,似在斟酌、計算着什麽。
終于,他如同成竹在胸一般,鉛筆在素描紙上動了起來,先粗略地打出了一個輪廓,再細細地畫五官,從劍眉到眼,到高挺的鼻,再到薄薄的唇,線條或粗或細,或明或暗。
在寫生的過程中,秦思始終輕抿着唇,偶爾還會蹙一下眉,然後才下筆。
他感覺到不自在。
他也畫過別人,那些人要麽局促,要麽僵硬,從沒有人像他這樣,眼神那麽地赤裸,露骨。
漸漸地,他擡頭和低頭的間隙變得極短,甚至于眼睛一掃過去,就垂下來。
周慕瞧出了其中的名堂。
眼神于是更加地露骨。
把他當做小獵物一樣看。
“……好了。”
收回最後幾筆,秦思擡頭說道,神情卻有些不對。
“好了嗎?”周慕捏了捏脖子,從長椅上起來,湊到畫板跟前看,表情很驚訝,“我剛才,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嗎?”
不可謂不是裝蒜的大行家。
他挨得極近,呼吸就拂在秦思鼻尖。
秦思往後讓了讓,眼睛裏有一絲躲閃,“也許是我抓得不對……”
只見,畫中的周慕嘴角微微含笑,整張臉孔英挺俊美,眼神卻露骨風流,似在注視着自己的小情人……
秦思将他的神韻全畫出來了……
“你一定是看錯了。”周慕低低地笑。
秦思擰眉,低頭看腿上的畫,張嘴欲言,卻半天沒發出聲來,最後,他把畫往他懷裏一塞:“對不起周大哥,我說過我不擅長肖像畫……”
匆匆起身的模樣,竟像是逃跑。
他那麽聰慧,一定是瞧出他的企圖來了。
周慕在心裏笑,輕松就捉住了他纖細的手腕子,拉向自己,低頭親上了他的嘴。
秦思一臉不可置信,瞪大了微濕的雙眼,在他懷裏劇烈地掙紮起來,周慕強勢而迅捷地一把擒住他兩只反抗的手,低頭重尋他的唇。畫板在争執間“啪”地一聲掉到地上。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