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年前,七皇子立下戰功,成為衆多皇子中首位封王的皇子,風光無限。
皇帝帶着皇子們秋圍時,藝高人膽大的小王爺也沖在最前頭,闖進了叢林深處。沈傾一直跟在他身邊,也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往樹林的深處走,不知不覺就走得太遠,受到了狼群的襲擊。
沈傾身受重傷,躲在山洞裏動彈不得。
“誰讓你留下來幫我的!”連铮臉色沉沉,“看到狼你就不會跑?我喊你跑都沒聽見嗎,你的耳朵是聾了嗎?那眼睛呢,也瞎了嗎?!”
沈傾臉色蒼白,沉默不語地坐在一邊。
小王爺罵完了,又冷着臉在他面前蹲下來,從自己的衣上撕下了一角,動作輕柔地替他包紮起傷口。
洞口的火堆快燒完了,狼群在洞口徘徊,一雙雙幽幽的狼眼發着綠光,目不轉睛地盯着兩人,只等着在火光熄滅的那一刻,立即撲上來将兩人吞噬殆盡。
連铮煩躁地在山洞裏來回踱步,目光像利劍一樣射向門口的狼群:
“該死的,我去把他們引開。”
沈傾一直沒出聲,火光映亮了他沉靜的側臉。他這會兒望着洞口的一群野狼,平靜又坦然地開了口:
“殿下,你逃吧,不用管我的。”
以連铮的本事,把他丢在這裏,自己逃出叢林,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連铮皺起眉,想也不想地否決了:
“閉嘴!就這幾頭畜牲,本王還不放在眼裏。”
他說完就走過來,上手開始扒沈傾的衣服。
沈傾一開始愣住了,回過神來,立即紅着臉去推他,眼底一片慌亂羞赧之色。
他出身于家教森嚴的沈府,雖然和連铮自幼訂婚,卻一直謹守禮度,從未有過如此親密逾矩的行為。
但連铮卻不顧他的反抗,強硬地扣住他的雙手,把他身上那件染血的外衣扯了下來,束在自己的腰間。
沈傾怔怔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緊接着,連铮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裹在他的身上。
“藏好了。你身上有傷,不想死的話就別亂動。本王可懶得回來替你收屍。”
還沒等沈傾反應過來,他就運起輕功,像一支離弦的利劍般朝洞外沖了出去。
這群野狼在洞外守了許久,都餓得昏了頭,紛紛被連铮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跟着他的腳步往山林深處追去。
少年的身手迅速而敏捷,在穿林的山風間飛快地奔跑,把所有狼群甩在身後。
連铮的身影離洞口越來越遠,快要徹底消失在叢林深處、消失在沈傾的視線之前,他回過頭來,無聲地揚起唇。
沈傾沒聽見他的聲音,卻看懂了他的話。
他說,“等我回來。”
連铮是在兩日後回來的。
他離開時把防身的匕首給了沈傾,獵到的食物也留了下來,所以沈傾這兩日過得倒不缺吃食,只是嗓子幹渴,又身受重傷染了風寒。
他因為失血和病情加重而多次昏迷,半夢半醒間,還以為連铮回來了。總能聽見有人貼在耳邊,輕聲喚他的名字。
當連铮真的出現在他眼前時,沈傾終于松了一口氣,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耳邊似乎有人在呼喚他。
沈傾試着張了張唇,嗓子卻幹渴得幾乎要冒出熏煙,發不出一點聲音。
過了一會兒,一片柔軟貼上他的唇,帶着腥甜味的液體渡進他口中。
沈傾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穩穩地背在身上,身邊的人氣息讓他熟悉又安心。他把頭靠在那人背上,輕輕松了口氣。
……總算是回來了。
小王爺的模樣是前所未有的狼狽,背上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一條腿上血肉模糊。
沈傾的目光往下望去,停駐在他的手臂上。連铮的手臂線條緊實,臂肘處有着和猛獸搏鬥留下的爪痕。在他右手的手腕的下方,還有一道嶄新的正在流血的傷口,刀口平整,顯然是被人自己用利器割開的。
沈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紅了眼,伸手抱緊了連铮的脖子。
連铮的腳步頓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他醒了,卻反常地什麽也沒說,一瘸一拐又平穩地把他背出了叢林。
皇後看到小王爺受傷的那條腿時,急得差點沒當場昏過去。他受傷的那條腿傷勢十分嚴重,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幸虧燕親王請了自己的好友神醫,千裏迢迢過來替他醫治,才沒有落下病根。連铮足足躺在床上養了好幾個月。
但傷好了之後,他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畢竟他年少從軍,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也有好幾次,腿一好就繼續活蹦亂跳,沒過幾年就忘了這一茬。
只有另一個人,把這件事記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