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風使舵

陳淑妃稍微琢磨了下,便登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麽,這一大早皇後娘娘又是在穿着上折騰,又是拉攏回護孟昭儀,就都說得通了。

“真是笑死人了,”陳淑妃當即嗤笑了一聲,“她以為皇上不喜歡她是因為穿着打扮麽?把自己整得跟孟昭儀似的,皇上就能夠多看她一眼?我瞧,她才是異想天開。”

“可不是嘛……”侯貴妃被這麽一說,到底是舒了口氣。祁絡繹若是打的這個主意,那麽早晚是自取其辱。

裴元鑒為什麽不喜歡她,她難道心裏沒個數嗎?哪怕在自己身上雕出朵花兒來,想必裴元鑒也不會賞她一個笑臉。

祁絡繹仿佛被突然間孤立起來,或者她從來沒有融入到這個後宮的所有人當中過。前方是裴元鑒與孟昭儀,身後則是衆位妃嫔結伴相随。她于中間踽踽獨行,好像注定如此。

踏入殿中時,裴元鑒已拉着孟昭儀坐下,看模樣似乎正噓寒問暖。孟昭儀答得滿面緋紅,羞澀不已,突然看到祁絡繹進來,當下就要起身:“娘娘。”

裴元鑒卻沒有讓她起來:“你跪了一宿,這腿腳想是不便,就坐在朕身邊,哪兒都不許去。”

孟昭儀既是羞赧又好不激動。

宮裏一直傳聞皇上對她恩寵有加,比旁人不知多了多少眷顧。她之前其實也沒怎麽覺得,兩個人私下裏相處并非都是風花雪月耳鬓厮磨,更多的是在同一個屋子裏言詩作畫,或者彼此各做各的,真正交流的時光少之又少。說實話,她是揣摩不出裴元鑒對她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的。昨天她徹夜跪在昭陽宮,跟旁人一樣,她也滿心以為皇上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可偏偏,裴元鑒對此不聞不問。可如今一看,他當着衆位妃嫔甚至皇後娘娘的面,對自己不吝關懷寵愛,可見,他對她,必然是喜歡的吧?也許昨天夜裏,他有其它事情耽擱了呢?

一想到裴元鑒是喜歡自己的,孟昭儀白皙的臉上更難掩湧現朵朵紅暈。她知道帝王難言情愛,但只要他肯把她放在心裏,那就足夠了。

祁絡繹像是沒有聽到裴元鑒的話,徑自走上前,微笑着對孟昭儀說道:“你就坐這裏吧。莞娘,再給我端把椅子。”

昭陽宮正殿裏的主位大椅本就是皇後寶座,被裴元鑒坐一坐倒無妨,可這孟昭儀又是憑什麽身份把屁股放在這裏的?聽到祁絡繹讓她端把椅子來,饒是老實人莞娘,也氣得差點嘔上三斤血。

憤憤地瞪了眼孟昭儀,暗罵她不知好歹,便氣惱地回了聲“是”,吩咐人端椅子去了。

等侯貴妃等人進殿的時候,便看到那張寬大的後座上坐的是裴元鑒與孟昭儀。而她們的皇後娘娘,則在旁邊加了張椅子,正端端正正坐在上頭。這副畫面,更加堅定了有些人想看好戲的想法,便都忍不住露出各自耐人尋味的表情來。

“這要我說,還是皇上會心疼人。哪像皇後娘娘,叫人跪地略施薄懲便罷,誰知還真叫孟昭儀跪了整整一宿。”大家坐定,侯貴妃便一改先前嘴臉,轉頭為孟昭儀喊起冤來,“這細胳膊細腿的,尋常裏略跪一跪都要磨破層皮,更別說跪上一整夜。孟昭儀,你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太醫來給你瞧瞧?最近你承恩多,可別有什麽閃失才好。”

裴元鑒前來親自給孟昭儀讨公道,侯貴妃自然要有那見風使舵的本事。但她也不笨,不能把陳淑妃陸婕妤等人指出來,這一出口,就直接把鍋甩給了祁絡繹。這一手幹淨利落,加上是裴元鑒身邊的老人,換誰來說,都說不出她這樣的理直氣壯。

不過這話倒是有趣,言下之意,好像孟昭儀的肚子裏……

大家紛紛往孟昭儀的肚子望去,猜測侯貴妃這話模棱兩可的,不知是真是假。

孟昭儀見衆人一下子都往自己肚子上看,好不羞惱,急忙為祁絡繹辯說了一句:“是我愚鈍辜負皇後娘娘一片心意,跪上一夜是我心甘情願,與娘娘無礙。”

這話一落,衆人面面相觑。

裴元鑒的眸子裏,似乎有什麽顏色越發地暗沉。他一直捏着孟昭儀的手,在此刻緩緩地松了開:“皇後娘娘叫你跪在昭陽宮,是對你的一片心意?”他喃喃地咀嚼着這句話,冷眼掃向身旁的祁絡繹。

此時的祁絡繹宛如八風不動,端着水盞淺淺嘬飲。察覺到裴元鑒的目光,她擡起頭,沖他微微一笑:“孟昭儀說她是心甘情願的,皇上難道沒聽懂?”

既是心甘情願的,那麽就別來找她晦氣。

裴元鑒微微眯了下眼睛,這是祁絡繹的意思嗎?

這就是她的意思。

祁絡繹的笑臉就像一張面具,突然之間隔絕了裴元鑒的所有判斷。他對這樣的笑容,無比厭惡痛恨。深宮裏的女人,哪怕所有人都有一張屬于自己的面具,可沒有人能比得上祁絡繹這張,如此讓他刺眼。

“孟昭儀在昭陽宮過了一夜,讓皇後操心了。”裴元鑒說道,言語間大有他與孟昭儀才是真正夫妻的意思。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字詞意思,不得不讓在場的許多人生出無比的嫉妒。

而說這話的裴元鑒,在不經意間,徹底将自己的手從孟昭儀手上挪開了。

孟昭儀忽而覺得手上有點涼,那是裴元鑒的手指擦過她掌心時的溫度。她心內惶然,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祁絡繹将水盞輕輕放到茶幾上,對裴元鑒輕松快活地說道:“只是踩死一只蜘蛛而已,沒想到連聖駕都驚動了。倒是我借了孟昭儀薄面,要不然怎麽請得動皇上大駕光臨。不過皇上您可來晚了一步,這件事已經有了定奪,就不勞您費心了。”

果然,皇後娘娘刻意交好孟昭儀,就是為了見到皇上。可是這麽堂而皇之地把目的說出來,日後皇上焉能再踏進昭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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