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見（二）

虞杭并不是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但還是在高錦深手術完成推入病房之後狂跑到了他所住的病房。高錦深此時麻醉藥的藥效還沒過，躺在病床上尚未轉醒。虞杭推門而入的時候，高錦深床邊還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是高錦深的父母。

兩人聽見敲門聲均回頭望向門口，見進來的是虞杭，兩人臉色均是一沉，原本就滿是擔心的臉上現在更是添上了一層不善。

“伯父、伯母，對不起，我來晚了。錦深，他……醫生怎麽說？沒事吧？”見兩人都不開口，虞杭就算敏感的察覺到氛圍不對，卻只能硬着頭皮問，同時看向一臉慘白的高錦深，眉宇間全是不安與擔憂。

“我兒子聽說你胃疼心急火燎的趕去找你，這才出了事，你倒好，他出事了，你現在才來？”高母壓根沒有回答虞杭的意思，只是嚴厲的指責虞杭的遲到。

虞杭在趕來之前就猜到了他們肯定會因為這件事怪自己，也是自己大意了，和高錦深通完電話後沒留意不小心按成了靜音。吃了胃藥回房休息，等起了藥效，感覺好些了，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覺醒來才看到有十多個未接來電，才知道在自己睡着的當口，高錦深已經在醫院急救了。

“對不起……”除了道歉，此刻的虞杭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表達他愧疚的詞彙了。

一切解釋都是多餘。

“有話出去說。”高父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兒子，示意另外兩人不要在病房裏發生什麽争執。

“伯父、伯母，請你們告訴我，錦深他，到底怎麽樣了？手術成功嗎？”除了病房，虞杭立即問，這是虞杭最迫切需要知道的答案。

高母繼續無視他的問題：“我就問你，你承認這件事是你引起的麽？”

虞杭低頭，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輕聲回答：“是我害錦深現在躺在醫院的。”

高母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承認就好，算你還有點良心。我兒子說他這輩子就喜歡過你這麽一個人，你呢？拒絕了他也就算了，可你不要連累他啊！”高母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剛才醫生說了，他以後都要在輪椅上過了，你覺得你可以為他做些什麽？”

高母沒有哭，不像一般母親聽到兒子癱瘓了就哭天搶地、捶胸頓足。她，承擔着她為人母的痛，也同時保持着為人母的剛強。現在只是厲聲責問着虞杭。

當虞杭聽到“他以後都要在輪椅上過了”這句話時，一雙眼睛猛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向高父，卻見高父無奈的轉開的視線，極力克制着心中的悲痛，雙肩微微顫抖着。

原來是真的。

高錦深，殘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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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杭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眼裏流了下來，鹹鹹的。

“我會，盡我所能，照顧他一輩子。”

高錦深似乎并沒有聽見虞杭見到自己的瞬間失言，伸手在失神的人面前晃了晃，帶着奇怪的語氣問：“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被夾到了？”

如果沒事的話，怎麽會一見到自己就像被催眠了似的？

虞杭渙散的眼神在高錦深的手掌間漸漸聚焦。還是遇上了。避不開，躲不了。以前是自己太過強烈的想要和高錦深避免相見，但，人算不如天算，該遇見的終究還是會遇見，即便時刻有早晚，方式有不同。

罷了吧，既然遇到了，現在只能故作鎮定，裝作不相識了。現在的自己和高錦深不同公司，沒有日日碰面的機會，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反應，否則，然而惹人起疑。

“啊，沒事，一時沒注意，真是謝謝你了。”虞杭擺出一副學生的天真，朝高錦深報以一笑。但剛才腦內的回憶卻刺的他隐隐作痛。

聽見對方回答沒事，高錦深也放了心：“沒事就好。你是來我們公司辦事的麽？以前沒見過你？”

“啊？哦，我只是來送貨的，正趕着回去，今天謝謝你了，真的。”虞杭有些急不擇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急着把客套話說完，結束這次對話。

見對方有急着想走的意思，高錦深也就沒再拖延時間：“舉手之勞而已。”

“那我先走了。”不等對方回答，虞杭已快步朝門口走去。

坐在車裏的虞杭輕輕用手撫上自己胸口，心髒仍兀自快速的跳着，宣告着主人心情的不平靜。

沒事的，巧合而已。

不會有下次了。

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