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囚禁(一)
就在虞杭幾乎把淩君陸的“小心高錦深”這個忠告抛諸腦後的時候,警鐘敲響了。
實話說,虞杭是打心底裏不相信的。原因很簡單,重來之前,自己拒絕了高錦深,但做不成情人仍是朋友,高錦深絲毫沒有因為被自己拒絕而有任何不滿,依舊對自己十分上心,到最後甚至落了個終身殘疾。那麽現在只不過是歷史重演,自己再次拒絕了高錦深,按劇本走的話,高錦深不該做出這種舉動。更何況,傷害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淩君陸。
看來,淩君陸也有失算的時候。叫自己當心高錦深,其實,該當心高錦深的人是他才對。想起淩君陸的失算,虞杭不由想笑,想看看這位高人懊惱失算的摸樣。然而,他笑不出來。
自己傷害了高錦深是不争的事實。虞杭從來不會說什麽“情有可原”,因為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即便你有感天動地的理由,對別人的傷害終究是造成了,抹不去了。所以,虞杭沒有為自己找任何借口,而是毅然而然的選擇了照顧高錦深下半輩子。
正是因為如此,發現自己回到四年後的那刻,虞杭毫不猶豫的決定遠離高錦深,他不想再因為自己而給高錦深帶來任何身心的創傷。然而,事情的發展一次又一次出乎虞杭的意料,也超出虞杭的能力範圍。尤其是這次,牽涉到了原本屬于局外人的淩君陸。
很想找高錦深問個清楚,為什麽要對付淩君陸?拒絕你的是人我虞杭,為什麽受傷的卻是別人?
但,思來想去之後,在“問個清楚”和“保持距離”之間,虞杭仍然選擇了後者。如果,高錦深因為這次傷害了淩君陸而感到滿意了,如果,他不再做出任何其他可怕的行為,那麽,淩君陸受傷這件事,虞杭會當做沒發生過。
如果,可以到此為止,就好了。
“有心事?”淩君陸不止一次發現開車的人有些走神。
“啊?哦,沒什麽。只是在想晚上燒什麽菜。”虞杭随口應付。
“有一次聚會,有人給我介紹了一位新朋友,說他炒股成了百萬富翁。我肅然起敬,坐在他邊上,悄悄地請他傳授秘訣。他一臉木然地對我說:其實也沒啥秘訣……我原來是千萬富翁。”淩君陸說。
“……”
一瞬間虞杭還沒搞清楚淩君陸想表達什麽,剛開口想我,猛然閉嘴。這家夥,又在說什麽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了吧?
“還是不好笑?”淩君陸臉上頗為痛苦:“杭杭,我覺得你可能笑神經沒發育完全。”
“滾。”
虞杭只說了一個字。但,淩君陸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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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杭知道,淩君陸根本不會說笑話,而每次說總是為消除自己抑郁的心情;淩君陸知道,虞杭嘴上不屑,臉上類似便秘的表情,而心裏的抑郁卻是消除了不少。
有時候,安慰別人,并不需要很多言語,或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抑或是一個笑話,都可以讓人倍感安心。
兩人再也無話,真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淩君陸手上的繃帶也拆了,但店長大人還是極不要臉的強賴在虞杭家裏蹭吃蹭喝。每每虞杭要求加工資或者給小費,都被他以一吻封入口中,再無廢話。
這期間,高錦深打過好幾次電話給虞杭,但虞杭都直接按了拒絕接聽。他知道這樣對高錦深不公平,但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覺得盡量不見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如果之前自己能更堅定的不和高錦深見面,那或許就不會發展成今天這個局面了。
林靜頗為關心的問過虞杭好幾次情況,虞杭也把心裏的想法照實說了。林靜也是個心思簡單的姑娘,她也認同如果高錦深能想明白感情不能勉強,那麽這件事,也确實沒必要告訴淩君陸了。
又如此過了兩個月,我們不願意加工資的可憐的店長大人終于被虞杭踹回了自己家。但即便如此,店長大人還是會時不時來虞杭家蹭蹭飯增進感情。
于是,又過了幾天相安無事的日子。直到有一天,虞杭的手機響起。虞杭掃了一眼手機,依舊挂斷。數秒後,手機再次響起。
猶豫了許久,對方似乎毅力超群,有着不接電話不罷休的架勢,一次次的重撥。虞杭再也不忍心挂斷,按下了接聽鍵。
“喂。”
“虞杭。”
“嗯。”
“這麽多天,你都不接我電話。”
“錦深,我想我們以後,沒必要的話,還是不要聯系了。”虞杭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安靜到虞杭有些慌,不由問:“錦深,你在聽嗎?”
仍是沒有回答,卻在數秒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虞杭一驚,忙問:“錦深,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嗯,咳了幾天了,有些發燒,沒事的。”高錦深回答。
自己真大意,一心想着和他劃清界限,卻連他聲音略帶嘶啞都沒聽出來。虞杭有些氣惱自己的粗心。
“看了醫生沒有?”
“沒有,家裏有藥,吃點就好。”
虞杭聽了一陣來氣:“藥不能亂吃。而且你吃藥從來不注意有沒有過保質期!你在家是不是?我現在過來,陪你去醫院。”
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複虞杭就挂了電話,随手拿起外套披上,從茶幾上拿了鑰匙,把手機放入衣袋,出了門。
如果沒記錯,高錦深平日住在自己的公寓裏,虞杭打了的,直奔目的地。
原來,四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說不見就可以不見的。
虞杭高估了自己,同時,也低估了高錦深。
高錦深家大門的虛掩讓虞杭有一絲驚訝。高錦深不是那麽粗心的人,他做事處處認真細致,怎麽會連家裏門都忘了關?但這點疑惑随即消失。想必是自己在電話裏說要過來,高錦深事先開了門等他吧。
沒來得及細想,虞杭就快步進了高錦深卧室。卧室拉着窗簾,光線昏暗。高錦深躺在床上,蓋着毯子,似乎睡着了。
虞杭輕聲走到床上,叫了聲:“錦深。”
沒有回應。
虞杭伸手輕輕推了推床上的人,再次叫道:“錦深,醒醒,我是虞杭,我陪你去醫院。”
伴随着“咔嚓”一聲,虞杭手腕驀然一涼。
“錦深?”虞杭低頭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一臉茫然。似乎是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孩子,睜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抓住他手腕的人。
高錦深緩緩起身,注視着虞杭的雙眼在黑暗中顯得頗為明亮。像是喜歡的玩具失而複得,他嘴角慢慢勾起一個不大的幅度:“虞杭,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