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時間（一）
淩君陸并沒有忘記詢問孟榭之後的情況，孟榭只是回答“沒事，不用擔心”。
淩君陸和孟榭當初雖交往不過半年，但對孟榭這個人的性格還是大致了解的。與虞杭的直性子不同，孟榭這個人，雖談不上寡言少語，但絕對不是話多之人。然而，盡管話不多，但骨子裏卻有着一股堅定。他不想說的話，不想做的事，任誰都無法勸他開口，說服他行動。所以這次，他說“沒事”，并不代表着真的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對他而言，還夠不上“有事”，又或者，已經“有事”了，但不便與自己道而已。
淩君陸沒有追問，只是如當時叮囑虞杭一般，小心高錦深，如果有什麽事，記得要告訴自己。畢竟，這整件事，是由自己尋求他幫助而起。
不該問的不問、沒必要問的不問、問了無用的不問。這“三不問”是淩君陸的處事準則。
是以當晚，他同樣沒有細問虞杭諸如他和高錦深到底是什麽關系的問題。只是和虞杭在外頭吃完晚飯，回家等虞杭洗個澡後，就擁着這個人躺倒了床上。
什麽都不用問，只要這個人而今完好無損的在自己身邊，就夠了。
兩人面對面就這樣躺着，相互的鼻息萦繞在兩人之間，一種名為安心的氣息在整個卧室流淌不散。
時鐘敲響了十二點，本以為虞杭已經睡着，但意外的，懷中人微微動了動，同時，虞杭的聲音在靜谧的出奇的房內響起：“我說，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比如呢？”淩君陸問。
“比如，高錦深這麽做的真正原因。”虞杭說。
淩君陸輕輕拍了拍攬着虞杭背的手：“那麽，你也不問麽？”
“比如呢？”虞杭問。
“比如，我和孟榭的關系。”|淩君陸的回答裏透着一絲笑意。
虞杭微微一笑，右手擡起，把正拍着自己後背的手握住防到自己左臉上。回答：“往事勿究，不是麽？”
原本覆在虞杭臉上的手寵溺的勾了一下他的鼻子：“知道還問。”
虞杭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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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每天我來接你。”淩君陸說：“那個人，我還是不太放心。”
“不用了。”虞杭答的很幹脆：“經過這次他應該暫時不會做什麽了。而且。”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虞杭嘆了口氣：“也快到那個時間了。”
他的後半句話裏透着一股類似擔憂的東西，淩君陸摸不準他所謂的“時間”是什麽意思。但，他依舊沒有追問。
“睡吧，這幾天你肯定沒睡好。”淩君陸說。只要自己每天陪在他身邊，就不怕高錦深再搞什麽花樣。
“嗯。晚安。”虞杭說。
有的人，和他一起，并不需要他說什麽太過肉麻的話、做什麽太過浪漫的事，卻感到無比溫暖。
有的人，和他一起，他不會問你的過去，正如同你不會問他的過去，彼此只要擁有住此刻光景，就覺得無比實在。
有的人，和他一起，就算發生再大的事，都會感覺無比安心。
這，或許，就是大家口中所謂的一種叫愛的東西。這種東西，人人向往，卻很多人，求而不得。
而然，這次，自己，得到了。
所以，過去的種種，都不再重要。這一刻，有他，就夠了。
虞杭在模糊的思維中緩緩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當與淩君陸一起的虞杭進入書店時，林靜一眼就捕捉到了，一個箭步沖上來，立定在虞杭面前。她的眼裏似乎有着點點露光，但眼角卻滿是喜悅。
“虞杭！你終于回來了！”一個直接熱烈的擁抱。
“嗯，我回來了。”
這個女人，是即便喜歡着自己卻依舊能把這份喜歡放在心底為自己擔心和付出的女人，虞杭很感動。
“你知不道這幾天完全聯系不上你我有多擔心啊！”如此內向的姑娘此刻如此熱烈的将自己的體溫傳給自己，可見自己這幾天的音訊全無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虞杭知道，具體的細節甚至整件事的輪廓，淩君陸或許都沒有對她說，所以，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更加沒有必要再說出真相讓她擔心。
“抱歉啊，讓你擔心了。我手機丢了，下班得去買個新的。”其實那手機不是丢了，而是在高錦深家裏忘了帶出來。那天走的太匆忙，但事後，已經沒有必要為了一只手機再去找高錦深了。
林靜正欲再次啓唇接上虞杭的話題，卻冷不防聽到站在後面的店長大人一聲類似警告的冷咳，頓時如半桶冷水澆下來，讓自己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疙瘩。
放開虞杭，林靜尴尬的笑了：“店長，早。”
“嗯。”淩君陸依舊一臉上司的高傲臉，說了聲：“工作了。”就邁步走向樓梯。
虞杭以同樣尴尬的微笑報以林靜，跟着店長大人上了樓。
鉛筆在臺歷本的19號的地方畫了個圈，虞杭握着筆的手有些微顫。
時間飛逝，還真是沒說錯。一轉眼，自己和高錦深回到這裏已經快一年了。在這一年裏，看似什麽都變了，卻又似乎什麽都沒變。
如果過了19號那意外沒有發生的話，那麽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高錦深就平安了呢？
虞杭不知道。
在囚禁自己這件事發生之後，虞杭并不想這麽快就和高錦深進行聯系。但，時間，似乎等不及了。
“喂，錦深。”
撥通高錦深電話的瞬間，虞杭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的手指就這樣憑着腦海中的深刻記憶，在新買的手機上按下了高錦深的手機號。
“虞杭？”接到電話的高錦深也頗為意外：“還以為你不會聯系我了呢，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
面對高錦深，虞杭總有種詞窮的感覺。
“你，這幾天還好嗎？”
“好？有什麽不好？還是你覺得，能找上孟榭把你救出去，就足以在我面前炫耀了？”高錦深毫不客氣的回答。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虞杭不解。
“錦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此刻的虞杭最關注的不是高錦深和孟榭的關系，而是其他：“我只是想…提醒你…這幾天，你…小心點開車，或者，請司機載你…”
虞杭的話有些不連貫，但無論說的如何委婉，聰明如高錦深在一瞬間的迷惘之後随即明白了他這次電話的目的。
“怎麽，你是擔心我？”高錦深的食指撫上了桌上的臺歷：“還記得那是19號，看來，你還不算太無情。”
就是三年前的十九日，幾乎毀了自己的一生。這個日子，怎麽會不記得？
虞杭在心裏幽幽的嘆了口氣，不自然的換了下拿手機的手，繼續說：“你說這次你已經不愛我了，那麽證明你也是希望抓住這次重來的機會，重新勾畫自己的感情的。那麽為什麽不就此放下過去的一切呢？舍得舍得，要有舍才會有得啊。”
重新勾畫自己的感情？高錦深聞言默默的笑了。
我當然想重新勾畫自己的感情，我想找個真正愛我的人。可惜，為什麽，他要拒絕我？要背叛我？三年後的你是如此，三年前的孟榭，還是如此。
“如果你打這通電話是為了向我說教，那麽可以省省力氣了。”
“錦深，我不是要說教，我只是……”想幫你。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吧，你不是想和我保持距離麽？現在又來裝腔作勢關心起我來了？”高錦深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虞杭的關心那麽反感，明明他只是關心自己而已。
如果，孟榭也會這樣關心自己，就好了。
“錦深…”
“好了，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麽我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有事，就這樣。”高錦深匆匆挂了電話，沒有留給虞杭一絲繼續的餘地。
虞杭苦笑。
原來，我的關心在你看來只是虛僞，原來，我和你，終究，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錦深，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這次，真的希望，你能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