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別
又是一場廢寝忘食的會議,天鵝絨窗簾緊閉的會議室裏已經沒有了時間流逝的概念,後勤人員不知道裏面到底在讨論什麽,他們只是盡責的按三餐的時間把盒飯放到了會議室外間的小桌上,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會議室。
當霍剛再一次帶着幾個人風風火火從會議室出來後,後勤的才有機會進去打掃戰場,裏面的三大桶桶裝水已經涓滴不剩,而幾大摞盒飯除了少數幾個有被扒過兩口的痕跡外,大多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會議室裏彌漫着厚重的煙味,當後勤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的時候,甚至出現了煙霧和光線疊加的奇幻效果,椅子七零八落地散在各處,幻燈機的機盒散發着燙手的溫度。
“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對輸油管路下手。”老趙灌了一口濃茶,用力閉了一下充滿血絲的雙眼。冗長的會議中,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在等待消息,這個國家最神秘的機構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急速運轉起來,一個個消息被在最短的時間內送進會議室,所有的陰謀詭計和狼子野心都被撕開,但應對的策略卻不是手到擒來,每一個決定也許都是需要鮮血和生命來做注腳的。
“他們沖擊了幾次口岸都失敗了,現在把目标放在境外設施上也是正常的。”沈誠揉了揉眉心。自從知道那些人潛入了緬甸,這邊就加強了對輸油管路的安保,但是由于各種原因,負責安保的都是商業的保安公司,他們自己的人只能暗中守護,但幾千裏長的管道,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特別是在那些人煙稀少的叢林山谷地帶。
“重明,聽霍局的意思是想調你過去負責這一塊。”趙恒看了沈誠一眼。按說沈誠在帕敢的工作進行的不錯,已經有了比較全面的部署,繼續跟進才是最好的安排,但油管的事□□出突然,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人選,霍剛對燕重明的能力非常贊賞,有意讓他火線救急。
“聽安排吧。”沈誠輕輕皺了下眉。于公于私,他暫時都不想離開帕敢,但是軍令如山,他還是個軍人,服從是他的天職。
“哎,天大的事也等睡夠再說吧,我這把年紀了,真比不得你們了。”趙恒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脫了外套就倒在了床上。他們現在還在中心的臨時休息室裏,等待最後的部署安排。
老趙倒下去不到一分鐘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沈誠雙臂搭在膝蓋上,弓着背坐在床邊出神,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點一刻,離他和孔雀分開已經快五十個小時了。
送完秦醫生他應該又獨自一人開車回礦區了吧。沈誠想,孔雀是非常幹脆利落的人,從不做無謂的事情,現代人常見的拖延症在他身上沒有一絲痕跡。手機在進入中心的時候就已經全部上繳了,沈誠現在根本無法和外界聯系,他猜孔雀也許發過短信給他,問他什麽時候回去,沒得到回信的話,那個人會不會有一點兒為他挂心呢?
正如沈誠猜測的那樣,孔雀在把秦小川和思罕送回昔馬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開車離開了,但是,當他到達口岸附近的時候卻沒有馬上出境。
路邊的小攤上,孔雀一個人吃了三份米幹,然後就坐在那裏玩手機,手機是時下最流行的那款,但裏面的內容都是陽春白雪,除了系統自帶的APP外,只有一個微信,微信還是鈴铛幫他申請的,裏面的好友只有五個人,思罕、秦小川、鈴铛、叢輝和沈誠。沈誠上個月發現他手機有微信,那個家夥就直接把他的手機搶過去,自作主張的掃碼添加了。
沈誠的微信頭像是一個夕陽下衛兵的側影,筆挺而堅定,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孔雀還是能認出那就是沈誠自己,這個家夥某種程度上是非常自戀的。盯着頭像看了一陣,孔雀點開了對話框,裏面的最後一條信息還是他今天早上發的,只有兩個字:回麽?沈誠雖然工作特殊,但在使用通訊工具這方面并沒有被限制,所以他每次離開都會和孔雀發消息,或是閑扯,或是告知歸期。孔雀想,如果他要回去,自己還可以捎他一程,所以第一次主動給沈誠發了消息,卻沒有得到回複。
沈誠每次回帕敢都是用搭便車加穿越叢林的模式,每次都帶着一身的汗水和草屑泥水,卻每次一回來就鑽到孔雀的房間,像條終于回到主人身邊的流浪狗一樣,撒歡的擠過來找嫌棄。
孔雀第一次在一個小路邊攤上浪費了兩個小時的人生,而手機裏只來了一通10086的促銷短信。眼看着又要到午飯時間,孔雀付了錢回到車上,發動車子向口岸駛去。
既然回來了,不如去周邊幾個店裏看看,領導偶爾還是要視察工作的。車子都已經在口岸排隊等待安檢了,孔雀卻突然改了主意,一打方向盤離開隊伍,奔向周邊縣市,視察工作去了。
孔雀花了三天時間視察了周邊縣市的幾家店,冷着臉耐着性子接受了幾位店長熱情的接待,微信和短信裏的信息前前後後收了十幾條,而那個哨兵的頭像依然靜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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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去了/留下第二條信息,孔雀一個人踏上了回帕敢的路。
沈誠不是第一次陣前受命了,霍剛最後的決定依然是成立一個十人特別行動隊,由沈誠任隊長,任務是保護輸油管路并在有條件的時候殲滅敵人!行動隊的成員從離得最近的獵鷹和獵豹中抽調,總共七個人,另外兩個位置留給了王峰和趙順傑,這兩人也在緬北工作了一段時間了,對本地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因為這次行動的性質,所以沒有像趙恒這樣的非戰鬥人員參加。
“哎,老趙,你手機拿回來了麽?”趁着霍局在給另外幾個人進行動員講話的時候,燕重明悄聲問老趙,因為是新的任務,不涉及對外,所以燕重明又用回了自己的本名。
“這裏不許使用私人聯絡工具。”老趙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這幾天燕某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踅摸手機了,老趙問他想幹啥,得到的回答是他那個手游要連續簽到才有大獎,那一副網瘾少年的樣子看得老趙眼角直抽,差點兒拿文件夾抽他。
燕重明惆悵地看着手裏的內部通訊器,心想這都失聯快一周了,也不知道孔雀會不會有點兒擔心他,應該會有的吧?記得他上次被老虎撓了,孔雀還是有點點兒緊張的,後來幾次出門都叮囑他繞開密林,還告訴了他幾條當地人常走的山道,常有人路過的地方,猛獸還是會避開的。
那邊霍剛做完了動員,又把燕重明單獨拎過去面授機宜了一番。
“霍局,這邊完了我還是回帕敢繼續工作吧。”燕重明對霍剛說。他們這個特別行動隊的任務是解除輸油管道的威脅,讓敵人知難而退,所以并不算一個長期行動,沈誠估算約莫個把月就能擺平,完了他應該可以回帕敢了,就怕霍剛把他當一塊革命的磚,又給搬到別處去了,所以要先探探口風。
“再說吧,也許這邊一完接着就是最後行動了,這顆毒瘤不能再養着它了,避免養癰為患,等清剿完畢了,我們的就得撤回來避風頭了,怎麽也要給鄰邦一點面子的。”霍剛沉吟了一會說。
聽了霍剛的話,燕重明覺得現在不是提要求的好時候,先漂漂亮亮地幹完這一票吧,也算是以後讨價還價的資本。
晚上,霍剛找了一家當地的小飯店給隊員們踐行,由于行動需要,燕重明他們不再配手機。酒過三巡,燕重明起身去了趟廁所,看着他雙手插兜慢悠悠向外走去,趙恒警覺地一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手機沒了。
“你到底在搞什麽?”老趙也假裝內急離席,在廁所裏堵住了燕某人,他是絕對相信燕重明的忠誠的,只是這種關鍵時刻,萬一出了問題,容易落人話柄。
“游戲簽到啊。”燕重明笑眯眯地把手機還給了老趙。
老趙瞪了他一眼,點開手機,通話和短信裏都沒有新紀錄,不過,就算有,恐怕也被燕重明删掉了。
“唉,你自己把握好就是了,別出問題。”老趙無奈地看了燕某人一眼,“有沒有人要我替你帶話的啊?”他能看出來,燕重明這兩天偶爾的魂不守舍是在惦記着誰,拿他手機怕也是想和那個人聯絡一下,報個平安什麽的。
“不用,就打個招呼,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親自和他說。讓你帶話,搞得像遺言一樣,我要真回不來了,撫恤金給我爸媽就好了,我家那個可不缺錢。”燕重明笑着說。
“呸呸呸,童言無忌!”老趙白了他一眼,特情工作幾十年,老趙見過太多人離開後就沒有再回來,所以他特別忌諱輕言生死。
“走吧,再不回去霍局得質疑我兩的前列腺了。”燕重明笑嘻嘻的搭着老趙的見向回走。
行動隊此次進入緬甸走的不是尋常路。燕重明帶着他的八個新隊員,僞裝後從兩國交界的無人區進入了緬北地區,他們手上只攜帶了少量的槍支彈藥,所有的補給将由接替趙恒的那位提供。
密不透天的叢林裏,沈誠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衛星地圖,一揮手,身後的隊員緊跟他沒入了叢林,如蛟龍入海。
另一邊,回到礦場一周的孔雀依然沒有收到沈誠的任何消息,不過他并沒有特別的擔心,一方面是信任沈誠的能力,還有就是王峰和趙順傑那邊依然按部就班的過着日子,如果沈誠出了什麽事,他們一定會有反應的。
就在沈誠離開的第七天下午,孔雀收到了他的一條微信信息,只有短短的六個字——出差,甚念,回見。
孔雀握着手機,望着遠處漸漸被晚霞染紅的天空,輕輕舒了口氣,他把那條留言反複看了幾遍,最終卻沒有回複。
這天晚上,王峰和趙順傑背着行囊來找他,說是要離開一陣子,孔雀沒有多問,只對他們說了句保重,并親自把他們從小路帶出了礦區。
“孔雀隊長,謝謝你。叢輝回來麻煩你告訴他,我幫他做的鉸鏈刀做好了,就放在我床頭的櫃子裏。”臨走的時候,趙順傑對他說。王峰沒有說話,只是對他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孔雀目送着兩人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小劇場:
“喂,老趙啊,上次借的200,我微信紅包還你了啊,你怎麽不收呢?”朋友甲給老趙來了個電話。
有紅包?沒提示啊!
老趙馬上點開了他的微信,卻是請登錄的提示。
原來那天燕重明用的是微信啊!老趙本來好奇地想通過技偵手段查一下電話短信記錄,看看是誰那麽有本事拴住了這匹野馬,結果燕某人一點機會沒給他。老趙腹诽着登陸了自己的號,卻發現紅包過期了。
“再發一個。”老趙對朋友說。
“過期不候。”那邊回。
燕重明,還錢!!老趙在心中怒吼。
作者有話要說:
卡啊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