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As Time Goes By-光流-10

深夜，耳邊傳來『另一個我』均勻的呼吸，應該是睡了吧？那就不會離開了吧？

小表擁抱『另一個我』後就沒想過要再放開，他覺得這樣好溫暖，好真實。

環住『另一個我』的手臂又再收緊了些，小表想起『另一個我』之前保護他避免摔落地面的那個擁抱，而現在他們剛好也互擁着。他想知道上次那個一閃而逝的感覺是什麽。

小表把自己的身體往『另一個我』貼近，再貼近。

他緩緩靠近『另一個我』，試圖分辨自己心中對此的反應。

嗯，第一個是安心。『另一個我』的強大，在危急的時候，總像是英雄般的化險為夷，的确讓人非常放心地依賴着他。

第二個是，受保護的感覺。『另一個我』本來就一直關心守護着他，還經常救他脫離險境。

第三個是……對彼此靠近的欣喜。盡管和即将到來的現實可能相抵觸，還會阻擋對方的未來，但他內心的确希望可以跟『另一個我』永遠不分離。

第四個是……悸動？

小表為了确定，抱着闇游的手臂更加用力，他發覺随着兩個身體的距離縮減，直至完全貼合，心髒不受控制地失去節律，敲得他耳膜作響。

他感到緊張，喉頭幹澀，就像第一次被推上講臺要發表感言一樣。

可他為什麽要對『另一個我』心悸和緊張？

像是要确定什麽似的，小表不自覺地擡頭看着闇游的睡顏。『另一個我』早已阖上眼眸，但還是蹙起眉頭，眉間總像有打不開的結般，連睡覺都不曾放松。

小表手指輕輕撫上『另一個我』的眉心，悄悄地疏理好那紋路。繼而，像是受到誘惑般，他指尖下滑，描繪着對方堅毅的輪廓。明明就是跟自己相似的面孔，在他身上就成了十分有個性的臉龐。

然後是耳朵，脖頸……雖然是輕緩而小心翼翼地摸着對方，他還是感覺自己的體溫開始升高，臉部也開始發紅。本該停下騷擾對方睡眠動作的他，因為疑惑并且想知道自己的真實感受，趁着夜色，逐漸大膽起來。随着手指動作，小表從上而下探索，身體也慢慢往下挪移，他的頭發數度擦過闇游的手臂。

正要繼續，他發覺自己的雙手手腕已經被對方抓住，不讓他再移動。他再度擡頭，看向『另一個我』，發覺對方已經睜開眼睛，目光如炬。

在這黑暗中，那光芒如同星火。

「別亂來。」已經被對方弄醒的闇游聲音低啞，他想抱着夥伴睡，可沒想要理智斷線。他的夥伴到底在幹嘛？

對方近距離凝視着他，小表望着那看過數萬次的眼眸，卻讓已經失去規律的心跳，就像失速的列車一樣橫沖直撞着他的胸口，強烈地撼動着那塊領域！

身體的熱度，鼓動的心音，都在提醒着自己，他現在就是處于臉紅心跳的狀态！可對方這次不但沒吻他，而且是什麽都沒做……

主動觸碰對方的，明明就是他自己，他卻心跳加速，面紅耳赤，這……有人會因為自己對着他重要的好朋友上下其手而臉紅心跳嗎？

不對，誰會想對自己的好朋友上下其手？

小表感覺又羞又窘，繼而想起他是要确認自己的感覺。還好現在卧室太暗，對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然他真的要找個地洞鑽了。

現在他知道了，他就是會對『另一個我』産生悸動。就算現在『另一個我』只是看着他。

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也是他的真實情緒。

雙手手腕被闇游箝制住，但小表還是想要證明悸動來自于什麽樣的情感，手部沒有辦法移動絲毫的他只剩一個辦法，他稍微遲疑了一下，這辦法實在太過冒險，可又沒有其他選擇，他趁着夜色，對方還來不及反應，把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闇游身體明顯一僵，誰來告訴他，他的夥伴大半夜發什麽瘋？

他不敢放開鎖住小表行動的雙手，深怕小表又來個撫摸讓他棄守理智防線。

可親吻他也很禁忌好嗎？這家夥可以不要挑戰他的極限嗎？

闇游緊閉雙唇，就是不讓小表入侵。

小表沒主動吻過別人，也不得要領，對方也不配合，所以他只能學着『另一個我』親他的第一次，作唇瓣間的磨擦。即便只是這樣，他還是覺得身體燥熱地開始要融化，那股強大的熱力讓他覺得他像蠟燭一樣燃燒着自己，又如同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他想要『另一個我』跟他一樣身體發熱，想要對方一同融進這樣的熱度，他想要更多更多……

小表的親吻技巧并不熟練甚至有些笨拙，但那宛如羽毛掃過的溫暖觸感，卻帶給闇游憾動靈魂的感應，彼此嘴唇重複細瑣地不停相接，溫和的觸覺無限延伸，卻又一直無法真正獲得滿足，那欲去反還的撩撥繼而再度喚醒了他身體那頭野獸。

闇游第一次覺得他的夥伴正在殘酷無情地考驗、折磨他。

壓抑不了的結果就是不可挽回的錯誤。他知道夥伴極有可能會因為不能響應他的感情而內疚，進而順從他的所有欲望。可他不能傷害夥伴。

他不能這樣！

闇游一個翻身，面對面躺卧姿勢轉換，他迅雷不及掩耳，直接翻到了小表的正上方，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小表。此刻他像黑豹般盯着他身下的獵物，被誘發出的□□正在侵吞他的理智，讓他想要狠狠地占有夥伴，這是夥伴自找的。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這麽做。他不能把一切發洩在他愛的人身上，他不可以……夥伴是不愛他的。

他将小表的手腕放開，繼而一只手掌撐在床板上，另一手卻緊抓着床沿。他弓起背部，藉此保持着拉開距離的姿勢，跳動的火焰在他眼中忽明忽滅，他不讓小表再親吻他，在上面凝視着對方，一動也不動。

小表看着闇游的眼睛，那裏頭盛滿了難耐的痛苦，還有無聲的悲傷。他起身想要溫柔地親吻對方，化解對方的難過，卻發覺對方直接爬起身。

他一個情急，抱住了對方的脖頸。「不要走。」

「……夥伴……」闇游的聲音明顯沙啞，身體維持相同的姿勢，僵住不動，「……這樣下去不行。」

他不了解此刻的夥伴在想什麽，虧欠感還是其他？殘存理性已剩下不多，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正常思考，闇游只知道再不制止夥伴的行為，體內野獸會掙脫出來，苦苦壓抑的欲望會随着理智潰堤而爆發！

這樣的下場是什麽他想都不敢想。

小表卻執拗着抱住闇游，他看着對方難受自己也跟着難過。

他會因為擁抱對方而悸動。他會因為觸摸對方而臉紅心跳，他會因為肢體碰觸而想要更多。

當『另一個我』背對着他，選擇在地板睡下，他無法接受那樣如同忽略式的冷漠，過去盡管『另一個我』沒有身體，還是會注視着他，讓他一次次地在那雙溫柔寵溺的眼神下入眠。他想要『另一個我』一直看着他，一直對他溫柔，他想要那專屬于他的寵愛，不願失去。

但對方正在拒絕他，就像他在『另一個我』親吻當下，選擇無視對方情感，傷害了他。

可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對那個突發起來的狀況手足無措。曾經喜歡杏子的他，以為自己比起對方更了解愛情，但沒有想到真正面對着這樣親密無間的關系，他竟然比『另一個我』還要遲鈍。

或許他們都對這樣的相處模式太習以為常，他們從不正視着這樣的關系該如何定義，卻在同時享受着這層關系帶來的美好甜蜜，因為深深沈溺在對方給予的無限體貼和溫柔之中，所以根本不曾想過，也不願意深思。

直到了『另一個我』将友誼衍生出來的情感全都流露出來，他才察覺到其他的可能性。他們的感情早存在包括友誼以外的範圍，但直至感受到雙方體溫，觸動內心的渴望，他才發現，卻已是後知後覺。

他并不出色，沒有朋友，遇見存在于千年積木的他之後，這一切才得以改變。

他只是不敢相信，近乎完美的『另一個我』，會眷顧，甚至愛上這樣的自己。他對自身沒有自信，感情又發覺的太遲。

但他現在知道了，他也愛『另一個我』，非常，非常愛。

「我……我也喜歡『另一個我』，是跟『另一個我』一樣的！」小表在闇游的耳畔說道：「對不起，是不是太晚了……我……」

小表感覺到闇游身軀随着他的話語，猛然一抽，卻沒有回擁他。

「嗚……」真的已經太遲了嗎？『另一個我』已經不給他挽回的機會。

小表放開闇游的脖子，然後雙手再度攀上闇游的肩頭，親吻了闇游的額頭，然後戀戀不舍的退開。

「這是最後一次，我已經知道了，不會再做什麽了。」小表總算知道那被拒絕的痛苦多讓人難以忍受，可他不能在『另一個我』之前哀傷。

「晚安，『另一個我』。」他應該要堅強地接受對方的決定。

只不過，從剛剛到現在，『另一個我』就像座雕像凝住不動，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以往的情況。

正想要躺下去，蓋被蒙頭，明天再想看看要怎麽辦的時候，『另一個我』有些粗魯地把他整個騰空抱起，用銳利的紫眸看着他。

「是真的太晚……不過我接受。」闇游用一種「你告白所以我接受」的語氣，讓小表感到好氣又好笑。明明就是『另一個我』先的！

「只是我很介意。」闇游擡起小表的下巴，還是用俯視的眼光在瞧着他。

這讓小表無端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介意……什麽……」

「你到底知不知道剛剛自己在幹嘛？」

小表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啊，他在确認自己的感情嘛！但随即他看到闇游色彩加深的紫眸，還有嘴角勾勒出來的笑，他趕緊又搖搖頭。

「……那個，不是你想的這樣……」

「嗯？」

「呃。」小表不知道，如果說出「我不是在勾引你，我是在誘惑我自己，看看自己有什麽反應」的時候，對方會怎麽想，可是不說，似乎他等下就大禍臨頭了。

「我只是想試試看……」

試試？在他身上試？闇游挑眉。

他可是明知陷阱也會前進的類型，不會因為別人踩煞車他就停的個性。夥伴對他也太放心了吧。他應該要教育一下夥伴，什麽叫做沖動。

「夥伴，你自己起的頭，自己還決定是最後一次。你太自以為是了。」

闇游把抱起小表的力氣松掉，讓小表落在床榻上。他的臉孔湊進小表，低語的氣息緩慢吹撫在小表耳朵內：「下.不.為.例。」

「啊！」被闇游吹氣，耳朵不停傳來酥麻感的小表，腦袋已經熱得像鍋粥，完全無法體會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一邊臉紅地看着闇游，一邊亂動掙紮：「『另一個我』，好癢！」

「懲罰你，誰叫你剛剛亂來。」闇游看着小表緋紅的雙頰，用雙手溫柔地覆上了它，繼而認真地和小表對視。小表那雙永遠蘊含着善良和包容的眼眸正洋溢着幸福的色彩，眼前溫和的紫色罂粟綻放着只屬于自己的美麗，讓人深深上瘾沈溺而無法自拔。他不禁迷醉，寵愛地在小表唇上烙下自己的吻。

「夥伴……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