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時候已經到晚秋,晴空一碧萬頃。
清風吹來,令人神清氣爽。
沈莞慢悠悠的在最後面,奇怪道:“李弘禹跟沈焱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不知道,最近他們兩個确實一起出去過。”沈丹青随口回道,擡頭看過去。
只見滿目霜紅楓葉,随風飄落。
仿佛誤入繁華的仙境。
她們前面,十幾個少年騎馬嬉戲,跑在最前頭的,正是年齡最小的沈笑。
沈笑平日裏人緣最好,哥哥們怕他摔了,急忙去扶。
後面跟着幾個慢悠悠看天空的子弟。
然後李弘禹跟沈焱皆是皺眉,卻又不似争吵。
一群少年人,騎馬走在滿是楓葉的山道上。
鴻飛冥冥日月白,青楓葉赤天雨霜。
詩酒趁年華。
“我好像,知道要畫什麽了。”沈丹青忽然道,随即勾起笑容。
沈莞有些不解,沈丹青道:“等着看吧,我畫的定然比旁人都好。”
說完,沈丹青騎馬向前,沈莞也跟過去,不過在李弘禹身邊停了:“你跟沈焱說什麽呢。”
“你跟沈丹青又說什麽?”李弘禹反問,嘴角帶了笑意。
“就是畫畫的事。”沈莞随口道,指了指前面的別院,“我小時候經常過來,跟爹爹母親一起。”
“有時候會住很久,父親愛作詩,母親就教我插花。”沈莞慢慢道,“哥哥很調皮,老是跟人爬樹。”
沈維剛走近,就聽到妹妹編排自己。
這話讓周圍的人都有些驚訝。
沈家嫡長孫看起來這般成熟穩重,還有這麽調皮的時候?
沈維無奈道:“別亂講。”
“哪有亂講,哥哥你還給我捉過雀兒,是怎麽捉的?”沈莞挑眉。
雀兒在樹上,怎麽捉的,自然不用說。
沈維極力辯解:“是爹教我的,找個輕薄的燈罩,只留下面的口子。然後用小木棍支起來,再在燈罩下面撒點米,自然就能捉到了。”
說完沈維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把爹爹給出賣了。
沈莞捂嘴笑:“我當然知道啊,娘帶我特意去看過。”
到了半山腰的別院,大家稍作休整就出去玩。
沈維帶着想繼續爬山沈家子弟們,繼續往前。
沈莞則喊着沈丹青,沈焱他們,在後院的栀子樹下挖果酒喝。
邊挖沈莞邊道:“好幾年前了,我跟娘親釀的果酒,咱們挖出來嘗嘗。”
說是他們挖,也是下人們動手。
他們幾個站那興致勃勃的看。
沈笑更是想自己試試。
“我還沒喝過酒呢,一定要嘗嘗。”
“不行,你還小,喝點蜜水就好了。”沈莞挑眉,坐到李弘禹身邊,小聲道,“別看我爹娘現在很嚴肅,對我要嚴厲點。但他們很好的。只是現在身份不同,才不好那麽溺愛。”
畢竟是沈家的嫡子長媳,是要有沈家的氣派。
沈莞這話意有所指,安慰的幾乎笨拙。
李弘禹饒有興趣,颔首,低頭道:“嗯。”
見李弘禹還是心情不佳,沈莞看看他們都在等着挖果酒上來,握住李弘禹手腕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李弘禹看看被沈莞牽着的地方,沒有說話。
路上沈莞還在嘀咕:“我祖父是不是看起來很嚴肅?”
不等李弘禹回答,沈莞就道:“很多人都怕他,還說為什麽他那樣嚴肅的人,能娶到我祖母京城第一美人。我也問過祖母,祖母愛玩,愛逗鳥,愛看戲,怎麽就找了祖父呢。”
兩人一路從游廊走到後山,一片銀白色的曲杆流蘇出現在眼前。
竟然是栀子花樹特意修剪。
銀白色的流蘇花絮,在後山整片楓葉林裏,顯得格外飄逸。
沈莞輕聲道:“世人都說香山楓葉舉世無雙,卻不知道,半山腰的別院裏,曲杆流蘇,才是真的美。”
花樹修建的玲珑有致,錯落在後山,随着秋風有白色花瓣落下,石凳一片雪白。
石桌上放着棋盤。
如果有情人在此處飲茶下棋,實在是神仙眷侶。
沈莞拉着李弘禹坐下來道:“所以不管別人怎麽說我祖父嚴肅,古板,祖母還是嫁給他。你看我祖母這些年還是這麽快活,就知道她的選擇沒錯。”
李弘禹把玩眼前的旗子,眼神卻似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無形傲氣。
沈莞沒看李弘禹的神色,托腮道:“但他們好多年都沒一起來過這了。祖母說,祖父太忙了,家族的責任,朝廷的壓力,讓祖父不管做什麽,都會被人猜測。祖父要敢來別院小歇兩天,朝堂馬上會傳出來,祖父隐退的消息。”
“他們這個位置,做什麽都會被人揣測,很正常。”李弘禹看着沈莞的側臉,見她上了妝的臉上潮紅依稀可見,就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沈莞見李弘禹一直盯着自己看,忙避開眼,貝齒微咬着下唇,小聲道:“所以,那位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你別難過。”
李弘禹愣怔不已,皺眉看向沈莞。
她拐外抹角這麽久,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件事?
沈莞索性直接道:“你看我爹娘,他們為了沈家顏面,只能裝的很嚴肅,我祖父更是好久不能跟祖母好好來別院休息。就連我哥哥沈維,明明以前調皮的很,但如今只能成熟穩重,撐起沈家的門面。每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
說着,沈莞嘆口氣:“他若不想認你,也不必大費周章請夫子過來,也不必讓你在沈家。可能他有自己的難處吧。”
沈莞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皇上。
李弘禹側過冷眸,卻開口道:“那你呢?你的責任是什麽?”
被李弘禹反問,沈莞皺眉,垂下排扇般的睫毛:“不知道,但我會用一切,包括生命,守住沈家,守住我的家人。”
沈莞語氣雖輕,卻讓李弘禹微微一愣。
她語氣的堅定讓李弘禹心底微動。
沈莞說了那麽多,有點不好意思:“反正就是這樣,你不要不開心。私塾裏就當三皇子不存在,你比他厲害多了。”
“嗯,知道了。”李弘禹手執黑子,緩緩落下。
沈莞睜大眼睛,本以為自己說這麽多,李弘禹總要有反應。
但嗯是什麽意思啊。
可沈莞也沒勇氣繼續問下去,只能拿了白子跟李弘禹下棋。
棋下到一半,沈笑他們熱熱鬧鬧的走過來,湊在兩人身邊,也沒什麽觀棋不語的君子風度。
沈笑對李弘禹棋指指點點。
沈丹青則幫着沈莞。
最後的沈焱更過分,兩邊相幫,到最後也沒分出勝負。
另一邊三皇子幾乎把整個房間砸的差不多。
他們怎麽敢。
沈家怎麽敢?!
“殿下,不過是個香山,回頭咱們自己去就行。”蔣方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什麽話,再被三皇子打一頓。
這位主下手可不輕啊。
三皇子臉色發青:“誰想去什麽破山,但他們沈家怎麽敢這麽對本皇子!派人傳個消息,就告訴本皇子不必去沈家了?好的很啊。”
這些咬牙切齒的話,都被過來的容妃聽到耳朵裏。
容妃何嘗不氣,這種事總要提前禀告一聲。
沈家。
真是眼中釘,肉中刺。
可要登得大位,又不能跟沈家起沖突。
容妃慢慢走過來,安慰道:“好孩子,不生氣,咱們去找你父皇。你父皇定然會心疼你。”
兩人剛到勤政殿,門口小太監臉上丢滿笑:“拜見三殿下,拜見容妃娘娘,快請進吧,皇上說您二位過來,直接進就行。”
雖說容妃在後宮位份最高,但也從未有這樣的待遇。
看來皇上已經知道沈家的事。
容妃心裏略微舒服,又知道皇上這個姿态,就是不讓他們找沈家跟李弘禹的麻煩。
容妃揚起笑,只是嘴角帶了絲委屈。
“見過皇上。”容妃拉着三皇子盈盈拜下。
三皇子直接走到皇上面前,委屈道:“父皇,你要給我做主。沈家出去玩,竟然不跟我講。”
容妃站在一旁,只聽皇上開口道:“沈首輔已經親自跟朕說明原因,原本就是突然起意出去爬山,偶有遺漏也是正常。”
說着,皇上又道:“你一定要去沈家私塾,可學到什麽東西?”
三皇子楞一下,開口道:“李太傅學富五車,兒臣自覺有所長進。”
這種話三皇子說的很順口了。
皇上輕哼一聲,把前天三皇子的試卷扔過來:“這就是有所長進?”
容妃覺得奇怪,微微擡頭看向皇上的桌面。
只見試卷上,赫然是三皇子的字跡。
三皇子沒想到,他在沈家私塾的試卷會出現在父皇手裏。
但他的試卷下面,還有一個人的名字。
李弘禹。
容妃自然也看見。
皇上在看李弘禹的試卷?!
兩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皇上表情如常,他們哪還敢說什麽。
皇上看過三皇子的試卷,又看李弘禹的?!
容妃三皇子兩人出了勤政殿。
一向不注重三皇子成績的容妃,咬牙道:“你的成績跟李弘禹比?誰的好?”
三皇子結結巴巴,顫抖半天:“我在私塾的排名是第三。”
“李弘禹呢?”
三皇子面如死灰:“第一。”
“而且,一直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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